鳴海棲霞寵溺地看著這個比她小了不知道多少歲的弟弟,盡管心裏難受,但是她此刻還是為移霄導天而驕傲,“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看見了。”


    她確實都看見了,天衡山下那流淌的血水,幾乎要匯聚成一條河流,她同樣看見了,那沾著鮮血的鹿角。


    此刻,黃昏已過,黑夜之中,仙獸們點起光明的法術,讓戰鬥中的人們和仙獸可以看清楚情況,戰鬥人員換了一批又一批,鮮血和移霄導天的鮮血一同匯入那條鮮血凝聚而成的河流。


    作者一直認為碧水河是移霄導天的鮮血凝聚而成的有失偏頗,應該是鎮守天衡山的所有仙獸和人們的鮮血凝聚而成的,或許日後會變得清澈,但此刻,它是紅色的。


    “姐,弟弟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移霄導天斷斷續續地說著,“你總說我不幹正事,一直在乎自己的形象,責怪我,花費大量的時間,在修角上,你看,今天,弟弟的鹿角就,派上,用場了吧?”


    移霄導天的嘴角不斷湧出鮮血,染紅了鳴海棲霞的衣裳,鳴海棲霞變成人形抱著移霄導天失去鹿角的頭,眼中隻有柔情。


    “姐?”移霄導天沒有得到鳴海棲霞的回應,有些疑惑,忍不住看向鳴海棲霞。


    鳴海棲霞沒有擦去淚水,笑著回答道:“你說,姐聽著呢。”


    移霄導天感受到了滴在他臉上鹹鹹的淚水,聲音也有些哽咽:“姐,姐,我怕死,真的,我現在,好怕。”盡管平時看起來非常中二仗義的移霄導天,此刻也有些畏懼死亡,他怕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了。


    “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鳴海棲霞調笑道,她還是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和移霄導天說話。


    “我不會後悔,姐,我隻是......”移霄導天猶豫了,不過隨即心一橫,反正都要死了,再不說就晚了,“怕,見不到你。”


    鳴海棲霞聽到這句話吻向了移霄導天,也不管此刻移霄導天是什麽狀態了。


    良久,唇分,移霄導天精神了起來,回光返照,“姐,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我相信,我沒有給大家丟臉,之前我說我要像馬科修斯一樣,今天,我做到了。”


    鳴海棲霞含著淚點點頭,聽著移霄導天說完,“你總是說我不爭氣,沒個正形,現在看來,是在關心我啊。”


    移霄導天嘿嘿一笑,他也清楚,自己要走了,許多想說的話此刻卻說不完,“如果可以,下輩子,我們還是姐弟,不一樣的姐弟。”


    移霄導天笑著閉上了眼睛,鳴海棲霞有些怔神,沒想到眾多兄弟姐妹中,最先離開的竟然會是移霄導天,這個最不讓她省心的弟弟,也是,她最愛的男人,戀人之間的愛意。


    愛要怎麽說出口?多少年了,這份愛意藏在心中多少年了,成熟的人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感情,也正是這份看似成熟的隱藏,造成了一次次的悲劇。


    這世上,最難過的不是“從不曾擁有”,而是“本該擁有”,正所謂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在大義和小我麵前,移霄導天果斷選擇了大義。


    你說他害怕嗎?當然,摩拉克斯頂住前幾波潮汐時,移霄導天沒有第一時間挺身而出就是在猶豫。


    如果你要問一個人在害怕的時候還能夠勇敢嗎?移霄導天告訴我們,驚之,懼之,近之,知之,而後方能勇而勝之,人隻有經曆了恐懼才能心生勇敢。


    鳴海棲霞緩緩起身,移霄導天死了,她作為移霄導天的姐姐要替移霄導天完成他的職責,這一天夜晚,天空下起了大雨,是鳴海棲霞的攻擊還是她的淚水我們不知道,我們能知道的是,此戰過後,世人會永遠記得移霄導天這個仙人。


    摩拉克斯久攻不下,不得不重新想辦法,他將石鯨留在此地對抗八虯,本人則是回到了天衡山,一眼看到了沒了生息的移霄導天,還有依舊支撐著天衡山的鹿角,摩拉克斯心中不由得一陣長歎,故友一個個地離去對他又何嚐不是一種打擊?


    但是此刻是魔神戰爭時候,他沒有時間悲傷,他必須對自己的人民負責,看著天衡山下血水匯集而成的河流,還有在戰場上廝殺的鳴海棲霞、削月築陽他們,摩拉克斯知道自己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爭了。


    摩拉克斯脫離戰場思忖片刻之後,決定親手用玉石與磯岩塑了一隻鳶鳥。


    所謂鳶飛戾天,望峰而息,鳶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老鷹,老鷹抓蛇這可是血脈壓製,蛟龍是擁有龍族血脈的水獸(包括魚蛇等水族)在朝龍進化時的其中一個物種,看起來和蛇有些相似,鳶鳥抓蛇應該沒毛病吧。


    這鳶鳥一造成,便掙脫了萬物桎梏的大地盤旋登上高空,如烈日投出的長槍般,直插大洋中心魔獸與岩鯨激鬥的戰場,八虯感到一陣心悸:“摩拉克斯,你搞了什麽!”


    摩拉克斯隨著鳶鳥而行,直奔八虯所在的地方,配合鳶鳥行動。此時天色將明,隨著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天衡山上,海中的浪潮也漸漸平息,潮水慢慢退去,一直退到了距離天衡山近百裏處。


    殘留在天衡山上的巨獸很快被全部誅殺,不死心登岸的海中巨獸也被仙人斬殺在海岸線處,整個海岸邊鋪滿了巨獸的屍體,腥臭難聞,天衡山上的戰鬥也漸漸平息。


    摩拉克斯在中午時分回來,仙人和百姓正在打掃戰場,盡管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這一場勝利,是人們,還有仙人們所共同期待的勝利。


    看到摩拉克斯之後,天衡山處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都在呼喊著摩拉克斯的尊名——岩王帝君!


    而到了黃昏時分,勝利的喜悅被悲傷覆蓋,在這場戰爭中,共計損失了仙獸近千,人類兩萬之多,仙獸的數量從開始到現在為止一共損失了兩千,開始時的三千之數到了現在隻剩下了一千出頭。


    人類的損失更大,開戰前三十萬,到了現在隻剩下了不到十萬,盡管繁殖很快,但是在洪水中死亡了十五萬之多,加上戰爭的損耗,如今隻剩下了九萬多。


    高天之上的戰鬥也在下午時分就停息了,摩拉克斯感知到道愚很快就要回來了。


    鳴海棲霞將移霄導天的鹿角恢複到正常大小之後,鄭重地將移霄導天的鹿角放回棺槨之中。


    看著麵色安詳的移霄導天,鳴海棲霞輕聲呢喃一句:“勝利了。”然後將棺蓋蓋上。


    所有在這場戰爭中戰死的人都被胡修明操辦火葬,包括移霄導天等仙獸在內,全部采用火葬。


    摩拉克斯親自主持送仙儀典,移霄導天的舉動贏得了整個百姓的稱讚,為他舉辦送仙儀典也是大家強烈要求的事情。


    1月30日,今天勝利的日子,被定為海燈節,紀念移霄導天,亦是紀念在這場戰爭中死去的人們。胡修明由是成立往生堂,專門操辦送葬一事。


    道愚從高天之上撕開空間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天衡山,他看見了移霄導天的棺槨,心裏一揪,一陣酸澀感從心中升起。


    早在和[天理]的維係者戰鬥時,道愚就心係著摩拉克斯這邊的情況,改變不了魔神的命運,改變仙人的命運還是很簡單的,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這樣的一幕,他坐在天衡山頂,在這裏靜靜地等待著摩拉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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