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伊蒙卡洛就敲響了道愚的房門,正在做家務的格溫打開了房門,即使是用來耐髒的女仆裝也很華麗,上麵繁複的花紋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輕輕躬身:“早安,伊蒙卡洛。”


    “早安,格溫小姐。”伊蒙卡洛同樣躬身行禮,經過兩天的休息,他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同樣也整理好了自己知道的關於芬德尼爾的所有的事情。


    “哥哥已經在書房等候了,請移步至書房。”對待客人,不論是誰,格溫都時刻恪守著自己身為女仆的職責。


    伊蒙卡洛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格溫,身體有些僵硬,印象中的格溫可是非常“狂野”的,想起格溫背著剪刀前行的樣子,他就打了個寒磣:“多謝,我這就去。”


    走進客廳,發現整個房間的布置非常簡單,除了頭頂的吊燈過分精致之外,其他的都是木質的桌椅,廚房被輕掩的木門遮擋,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看來自己敲門的時候,格溫正在打掃廚房,不知道客廳打掃了沒有,看起來比醫藥室還要幹淨幾分。


    回頭看了一眼將房門關上的格溫,後者做出了請的手勢,“請跟我來,書房就在這邊。”


    伊蒙卡洛有些愣神地點了點頭,昨天古恩希爾德接見了他,本以為古恩希爾德的禮儀已經非常標準了,沒想到格溫竟然也是如此,而且格溫的動作看起來更為優雅一些。


    這樣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失禮的,粗鄙的劍士,即使是在麵對絕望,他都未曾像今天這般局促:“勞煩了。”


    格溫帶著溫和的笑容,“客氣了,這是我身為女仆的職責所在。”沒有想到格溫竟然是這樣的女孩,伊蒙卡洛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書房距離客廳的距離並不遠,走幾步就到了,格溫先是敲了敲書房的門,“哥哥,伊蒙卡洛閣下來了。”


    “哦,請進。”道愚的聲音也不複印象中的那般尖酸刻薄,似乎也變得溫和了不少。


    格溫為伊蒙卡洛打開書房的門,“請進。”


    等到伊蒙卡洛走進書房時,她再次欠身行禮,“請稍等片刻,茶水和甜點馬上就好。”說完便帶上了房門,還要多做一份給娜娜姐送去,她們已經研究了兩天道愚的行為準則,修改案已經快要出來了。


    “你好,道愚閣下。”伊蒙卡洛拘束地欠身,眼前的這個男人帶著一個金絲邊平鏡,渾身散發著寧靜的氣息,讓他不忍打擾到道愚。


    道愚將書簽夾到自己看到的那一頁,隨後合上了書籍,將書放回書架之後,這才看向了伊蒙卡洛:“不必拘謹,對於一個劍士來說,這樣繁雜的禮節並不適合你。這裏還有一把椅子,坐吧。”他指了指小桌另一邊的椅子。


    “謝謝。”盡管道愚讓自己不要拘謹,但是此刻他不僅代表他自己,他還代表著芬德尼爾。


    在他坐下之後,道愚起身從書架上拿下了三本書,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一本是自己的隨記,一本是王國史書,還有一本是人物傳記。


    將這三本書翻到雪山古國這幾頁,遞給了伊蒙卡洛,“看看吧,這是我整理的芬德尼爾的曆史,由你這個當事人勘定一下。”


    聽到這句話,伊蒙卡洛的雙手有些顫抖,將書挪到了自己麵前之後,摸著柔軟的紙張,小心地翻看著,道愚也沒有催促。


    看了伊蒙卡洛一會之後,從隨身空間中拿出一個畫本,隨著自己念頭的閃動,很快,翻閱書籍的伊蒙卡洛的形象便躍然紙上,再次對比了一番之後,將畫本放在了小書桌上,安靜地等待著伊蒙卡洛從這番曆史中回過神來。


    “哥哥,茶水和甜點好了。”格溫敲了敲門,將沉浸在書中的伊蒙卡洛喚醒,他有些悵然地撫摸著手中的書籍。


    格溫打開門走了進來,將茶水還有甜點放在了小桌上,隨後將盤子撤走,欠身行禮後將書房門關上了,同樣關上的還有伊蒙卡洛對道愚的誤會。


    “寫得很詳細,也非常可觀。”伊蒙卡洛有些感慨,那些事情仿佛依舊在眼前一般,那個女孩的笑容似乎還在。


    “請用茶。”道愚為伊蒙卡洛倒了一杯,遞給了他,“我們一邊享用格溫的甜點,一邊聊聊芬德尼爾的後續吧。”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當然可以。”伊蒙卡洛接過茶水緩緩地喝了一口,開始講述書中道愚他們離開後的故事。


    當伊蒙卡洛背上星銀大劍一路向東,尋找在東麵建造的人類國度時,埃茲提也在為古國爭取最後一絲生機。


    “這些都被記錄官烏庫記錄在芬德尼爾大典之中,第四幅壁畫終究沒有刻上勇士拯救公主的故事。”伊蒙卡洛此刻也是以旁觀者以及親曆者的姿態講述。


    “在龍脊山山腳,我離開的方向,那位公主做了最後一次嫁接嚐試,顯而易見,銀白古樹隻是微微散發出綠色的微光,再也沒有了動靜。這位王國的公主也終於死心,在寒冷的風雪中等待來自勇士最後的宣判。”伊蒙卡洛情不自禁地帶入了烏庫的角色。


    “人有情而風雪無情,在返回的途中,公主終究還是無法抵禦這份寒冷,被風雪所吞噬,變成了諸多冰雕中的一座。”


    “雪山的祭祀臥病在床,風雪淹沒他的大殿之前,他依舊在不停地向天空祈禱,祈禱神靈能夠心生憐憫,如同幾十年前一樣,拯救這個可憐的王朝。可是,神靈終究沒有回應。”


    伊蒙卡洛的聲音幽幽,他再次回憶起了當他返回芬德尼爾時的景象。


    “壯懷激烈的誓言無法抵禦茫茫風雪中無盡的膽怯和絕望,冷酷的風帶來雪山人民的控訴。當勇士踏上征途的時候,就注定了王國的結局。”


    “人們一開始將勇士視為英雄,然而,隨著風雪逐漸吹進人們牢固的房屋,吹進人們跳動的心髒,讓一切都變得寧靜。風雪中不盡的憎恨言語控訴著勇士的逃亡,最後,連這憎恨也被風雪所淹沒。”


    道愚不緊不慢地寫著,將伊蒙卡洛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錄在自己的隨記上,之後整理成冊。


    “當憎恨淹沒於風雪,當存活的枝芽化作殘枝,異鄉的勇士終於結束了徒然的旅程,當他再次踏上古國的大地,發現僅有報死的空幽回音,而公主的最後一麵,也無法見到。”


    “勇士歎道:就連這裏,也沒有留下值得我守護的事物了嗎,天上的你們,隻是想要看到生靈塗炭的慘狀吧,既然如此,就用鋼鐵與血的歌,給你們消遣吧。”


    “最後,勇士將公主交給他的,本應斬碎風雪的星銀留在了壁畫之間,然後下山尋找充滿紛爭與戰鬥的地方,能讓他潑灑鮮血的地方。”


    伊蒙卡洛頓了頓,“可笑的勇士用戰爭麻痹自己,他無法回想,當他抱著公主冰冷的殘軀時的絕望與無助,他也無法回想,即使是憎恨蔓延,那個善良的公主依舊在為勇士高歌。當山脊重歸寧靜,天地間僅剩下勇士的哀歌回蕩。”


    道愚一字不差地將伊蒙卡洛的話完全記錄了下來,而伊蒙卡洛則是在烏庫記錄的基礎上,為勇士的遠征畫上了最後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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