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愛花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看向門口。


    而是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結城幽……


    她當然聽到了別人大喊“老師來了”,當然也清楚的知道這件事和結城幽無關、是謠言,知道這事遲早會隨著案件查出結果、或是找到小林正雪而真相大白。


    但看著結城幽被人指責,想著接下來可能還要被老師責問,月詠愛花就感覺心裏很不舒服。


    首先,他們是朋友。


    再者,月詠愛花也體會過這種因謠言而被指責的感覺。


    ……


    當年月詠父親曾參加過一個親子節目,月詠愛花作為他的女兒當然是一起參與了。


    但問題是關於月詠父親結婚一事是有些話題上的問題的:當年月詠父親為了保護愛人所以並沒有公開女方是誰。


    本來這沒什麽問題。


    很正常。


    但壞就壞在,在月詠父親官宣結婚前不久,和他一同參與過某個節目的女明星在那段時間因懷孕而退役了,所以當時有應該就是他們在一起了的不實話題。


    而男方這邊雖然澄清過,但那女明星本就是因相關問題被迫退役,所以那會她似乎想借此獲得一些話題來挽回自己的星途,於是故意花錢買水軍和新聞將兩人綁在了一條船上。


    結果當然是失敗了。


    但幾年後這件事卻在那個親子節目的播放期間突然被翻了出來,一時間關於“月詠愛花的母親到底是誰”、“月詠愛花疑似小三的女兒”這樣的傳言傳的到處都是。


    月詠愛花也曾因那些不堪入目的謠言在學校內被同學質疑和嘲笑,畢竟傳言者可不管什麽真相,他們隻管傳和笑。


    於是她先是休學一段時間後又被迫轉學,自此很長一段時間都戴著口罩。


    當時月詠愛花也痛苦過,難過過。


    甚至因此憎恨過自己的父親。


    雖然之後謠言逐漸平息,但這件事仍舊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帶來了一段無比難以放下的回憶。


    月詠愛花本來已經忘的差不多了,戴口罩也從陰影變成了和裂口女之間的默契。


    但曼陀羅的那場夢讓她回想起了坍塌的舞台,也想起了這件事。


    所以,正因為她知道謠言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後果、會給當事人帶來怎樣的痛苦,所以才更不想看到結城幽受到傷害。


    如果是朋友的話,應該怎麽做?


    應該幫朋友分擔或者想辦法幫忙對吧……


    於是月詠愛花選擇和結城幽站在一起。


    但是怎樣才能幫到他呢?她思考過後,想到了一張曾以為用不上的證件……


    ……


    “那……那邊怎麽了?”


    一個女同學語氣不太確定的發出了疑問,打破了因看到違背常理的景象而陷入一種詭異沉默的氣氛。


    同時有人也逐漸意識到了不對。


    畢竟這個手法太粗糙了,並不經得起推敲。


    如果不是這件事事關焦點人物、太有爆點,當事人又情緒真實且表示來源準確,同時整個過程又推進的很快,讓人反應不過來,幾乎是提起後立刻引發討論、引起眾怒。


    那麽人們之中至少會有一些明白人願意提出質疑。


    推進速度造就了當場被定性的結論,同時,這個結論也因為產生的太快而如紙牌塔一般風吹即倒。


    不過最後到底還是會影響到結城幽的,畢竟又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也不是所有人都聽完了全程。


    這時。


    “哎呀,剛剛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井上你怎麽回事。”一個看起來與井上隆桃相熟的男生靠了過來,用十分大的音量說道。


    同時他還用胳膊肘了井上隆桃一下,眼神時不時的向著結城幽那邊瞟,還向著井上隆桃使眼色,似乎是暗示他看情況服軟。


    但顯然不是,他這個行為隻是想要表明立場而已,表明自己是“因為井上隆桃的話才不小心冤枉了結城幽”。


    他這句話引發了大量的回應。


    但大部分因為這話反應過來的人,第一個對應措施卻不是認錯,而是急忙撇清關係,最後井上隆桃就成為了繼結城幽和月詠愛花後被質疑的人。


    於是老師和月詠愛花那邊還沒聊完過來進行澄清呢,這邊情況就已經反轉了。


    “對啊對啊,井上你是不是搞錯了,虧我第一時間相信你。”


    “井上你不會是故意的吧?不是說證據確鑿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這麽一想,結城同學這麽優秀,怎麽可能做那樣的事。”


    “對啊對啊,說不定是井上這小子嫉妒了所以才……”


    “好啊,你小子把我們當雇傭兵、當馬前卒是吧?”


    他們之前指責結城幽,傳遞有關他的謠言聲音有多大,現在的聲音就是當時的好幾倍,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隻是被誤導了、他們沒有錯。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這樣做。


    就像剛才抨擊結城幽時一樣,當一群人一起攻擊一個人時,內心的罪惡感會被分擔出去。


    於是這些人剛剛怎樣沒有負罪感的跟隨群體指責他,現在就是怎樣反過來責怪井上隆桃的,然後跟隨大流逐漸為自己開脫。


    ‘畢竟大家都在這麽做,所以應當是正確的。’


    ‘大家之前誤會了,現在都幫你教訓罪魁禍首了,你也不應該怪罪大家。’


    之後那些借著抨擊井上隆桃為自己開脫的人有部分人底層邏輯是這樣的。


    甚至還有極小部分因為這樣聯合的攻擊,從中獲得了滿足感和優越感。


    畢竟他們是“正義”的一方!


    他們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


    至於什麽是正義?


    合群,即是正義!


    “結城同學,剛剛的事很抱歉,是我誤會了……”


    “嗯。”


    “抱歉,我沒有查證過就相信了井上的話,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賠罪。”


    “……”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還是有人反應了過來不再參與,這部分有的沉默了,有的良心過不去走到了結城幽這裏道歉。


    結城幽當然不會為了什麽同學關係、為了麵子說什麽“沒事”、“沒關係”、“都是誤會”之類緩和場子的話。


    對於這些道歉,他全部都敷衍了過去,也不提什麽原諒不原諒的。


    畢竟也沒什麽用,更不需要。


    能在這件事中被輕易誤導的人,他們真的配嗎?換句話說,他們真的有自己的思想嗎?


    感覺總體來講沒什麽價值。


    更不用說剛剛主動當眾進行道歉的還是少數。


    和他們浪費時間不如多和月詠愛花多說兩句,而且他還沒來得及感謝月詠愛花呢,或者放學後早點回家多rua兩把詭異也行,今天剛好可以邀請月詠愛花去看金翅瓊雀。


    而井上隆桃那邊。


    上一刻他還像是國王一般被舉得高高的。


    他正沉醉於被人認同、和讓結城幽身敗名裂的快感和暗爽中,這種感覺簡直可以媲美晚上幻想小林正雪時的感覺。


    但下一刻,井上隆桃就被剛剛擁護他的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被同一批人指責和抨擊。


    情況兩級反轉,讓井上隆桃感到不知所措的同時,也因為一些話產生了被人戳破內心齷齪的羞惱。


    在他進一步做出反應之前……


    “咳咳,安靜!整個年級就這個班最吵!”


    老師那邊和月詠愛花說完便繼續向這邊教室走了過來,但這次他沒有之前那樣著急,反而是不緊不慢,一副淡然的模樣。


    一時間湊在一起的同學們如鳥雀一般四散開來,之前從別班來圍觀的也快速撤了回去,月詠愛花也暫時回去了。


    這個老師進入班級後,先是環繞一眼整個班級,隻在結城幽和井上隆桃之間多停留了一眼便若無其事的問道:“怎麽回事啊?聽說這邊有些誤會?”


    “……”


    下麵一片安靜,就好像剛剛無事發生一樣。


    沒有人對此進行回應,剛剛對井上隆桃進行指責的人也息聲了。


    由於剛才月詠愛花是以公安的名頭行事,且為了結城幽考慮、不想讓老師對結城幽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所以並沒有表露出自己是專門為了他才要求進行澄清的,隻是說偶爾聽到了,認為這樣影響不好。


    再加上老師本身也不想多惹事,見下麵沒人吭聲,便覺得台下的同學們都因他的震懾而老實了,以為不用他幹涉太多,就隻簡單澄清了一下:


    “咳咳,大家不要胡亂猜測啊!辦案的事就讓警察來做,學校裏也沒人和案件有關,實在是對這方麵感興趣呢……就自己去考警校、當警察!啊!聽明白了嗎?”


    “……”


    這語氣,與其說是澄清,不如說是和稀泥更多一些。


    不過也算是證明了結城幽這邊沒什麽問題。


    他見剛剛的話沒人搭理也轉移了話題:


    “我看看啊……上個學期的時候是不是還有人沒填未來誌願?能來這個班的同學成績都是很不錯的,應該都不打算畢業就參與工作吧?所以想上好大學的話,大家都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剛剛的事情如同沒有發生過一般,隨著老師的絮叨,這個學期就開始了……


    隻是其他人可以當做沒發生過,結城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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