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熱氣騰騰,可林凡卻感覺渾身發冷。


    此刻的朱德福依舊笑得那麽慈祥,可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絕對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眼見林凡沒有作答,他這才繼續開口道:“我知道,你最近一直都在四處打聽關於紅旗縣的事,看起來也是收到了關於趙傳春的風聲,所以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聽到的並不是真實的消息。”


    “不是真實的消息……難道不是趙氏在紅旗縣一手遮天?”


    林凡疑惑的看著朱德福,這些日子打探的消息來看,趙傳春在紅旗縣的聲名和地位都是無可撼動的,再加上這次招商引資會議,他從頭到尾都不曾現身來看,連朱德福副市長的麵子都不給的人,怎麽可能是假的。


    “那倒不是,隻是傳言太過淺薄,這紅旗縣裏麵的事,比你聽到的還要恐怖百倍。”


    朱德福的笑容依舊,但林凡卻著實笑不出來:“朱叔叔,你剛才還說,紅旗縣不是龍潭虎穴,怎麽現在又這麽說?”


    “我說對旁人來講,或許是龍潭虎穴,但對於你來講,或許就是能夠重生的瑤池神水。”


    朱德福笑看著林凡道:“咱來其實本質上跟郭寶明是不同的,你我出身都是農民子弟,前二十年對於官場的認知幾乎等於零,參加工作渾渾噩噩又混了二十年,剛剛摸清門道,卻發現很多黃金期早就過去了,所以哪怕遇到貴人提攜,五十多歲坐上了副市長的位置,但土埋半截的年紀,你覺得我還有上升的機會嗎?”


    “郭市長情況不一樣?”


    林凡好奇的問道。


    “當然不一樣,他父母本就是體製內的,最高的時候做到了市局一把手,從小的眼界就不一樣,所以行事作風自然也不同,咱們撒尿和泥的時候,人家就知道什麽叫迎來送往,要不是他父親犯事把他連累,他現在恐怕應該已經入了省裏嘍。”


    朱德福搖了搖頭道:“所以他這人,比咱們的手腕更狠,更毒,同時更知道如何行事,之前侯長耀掌權之時,他可是一心效忠,鞍前馬後那叫一個勤快,就是靠著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一路爬上來的,但最終扳倒侯長耀的人也是他,這種人才是真正的翻臉無情,讓人難以捉摸。”


    “我到是也很認同朱叔叔所言,這郭寶明確實厲害。”


    林凡靠在池壁之上,腦海中又浮現出他的臉龐,那臉上的笑容,讓人無法揣測。


    “哦,你發現了什麽?”


    朱德福笑看著林凡。


    “也沒什麽,就吃了兩頓飯,所知道的並不多,但就憑那空口白牙,卻又引動人性中的猜忌和對立,光是這份辯駁的能力,就令人感覺到膽寒,任何事情到了他嘴裏,都會呈現另一種模樣,但從另外的角度去看同一件事,確實多了一種不同的視角。”


    林凡看向朱德福道:“朱叔叔,我想問你件事,你是故意安排我接近朱丹姐嗎?”


    “沒錯,這也是郭寶明跟你說的?”


    朱德福竟然一點都沒否認的點了點頭。


    “就因為你看不慣朱丹姐的前夫?”


    林凡也沒有否認的直視著朱德福的雙眼。


    “你真以為,朱丹不跟我說她的生活情況,我就什麽都不知道嘛?她前夫出軌、家暴她的事,其實我早就知道,而且我了解朱丹,她吞下所有苦果的目的就是不想讓我笑話她,可她可曾想過我是她父親,我怎麽可能看她笑話,我是心疼她的。”


    朱德福的眸子突然殺氣騰騰的瞪著林凡:“但我又不能強勢介入,因為她性子急、自尊心強,所以我不能撕下她的偽裝,必須要給她保留最後的尊嚴,所以我就安排你接近朱丹,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會被優秀的異性所吸引,而今天中午她偷偷提前回來,你倆私會,應該已經證明了一切,所以我知道,她永遠不會再回頭了。”


    一時間,溫泉之中一片沉默,林凡看著朱德福,卻不知應該說什麽了,這就好比一個小偷,偷到了一顆夜明珠,就在沾沾自喜的時候,卻發現原來是人家故意擺在他麵前,並且看著他將寶珠盜走。


    就在兩人沉默無言之時,還是朱德福主動打破了寂靜:“你是不是還想問,朱丹是不是我放在你身邊的棋子?”


    林凡直視著朱德福的雙眼,他確實很想問,卻又不能問,而朱德福淡淡一笑道:“其實,我想的是有那麽一天,萬一我要出事的話,她也可以跟陳嘉儀一樣,把你當做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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