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兮想通了其中的訣竅,頓時大喜過望:“嬤嬤果然聰慧!本宮這就派人出宮,叫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兒們拿出墨寶,收上來比對字跡!”


    “娘娘不可!”張嬤嬤又勸。


    沈雲兮不耐煩:“又怎麽了?!”


    “以老奴之見,不如安排一場吟詩作賦的賞花大會,然後將那些小姐全部請進東宮,讓她們當場寫字。如此,方能杜絕私下作弊的可能。”


    沈雲兮一想也是。


    她得意道:“薑還是老的辣,嬤嬤到底比本宮多了幾個心眼。看來母親派你跟著本宮進宮,是正確的。嬤嬤放心,若能揪出那個小娼婦,將來本宮肯定給你養老送終。”


    張嬤嬤謙虛道:“為娘娘盡忠,乃是老奴的本分,老奴身份低微,怎敢奢求娘娘為老奴養老送終?”


    她嘴上這麽說著,老臉卻笑的滿是褶子。


    她是沈府的家生子。


    嫁的男人也是沈府的奴才。


    那年她剛出生不久的親閨女和沈雲兮同時發高燒,她隻顧著照看沈雲兮,卻忘了自己的親閨女,導致親閨女活生生病死,嫁的男人也因為這件事被她活活氣死了。


    但她不後悔。


    對她來說,沈雲兮就和她的親閨女是一樣的。


    沈雲兮當上太子妃,就等於她的親閨女當上太子妃。


    現在沈雲兮說要為她養老送終,可見是把她這個乳娘當成了親生母親,她這些年付出的感情終於得到了回應。


    很快,沈雲兮的賞花大會如火如荼地舉行,然而遍邀京城閨秀作詩寫賦,也沒有誰的筆跡和東宮妝奩底下那張字條相同。


    沈雲兮不死心,又舉辦了第二場賞花大會,連官宦家中那些從不出門的庶女和表小姐都邀請來了,可仍然沒找到字跡相同的人。


    她疑惑:“難道勾引太子的小娼婦,不是官家小姐?”


    蓮葉一邊給她打扇子,一邊猜測:“也許是商戶人家的女兒吧,奴婢聽說那些市井商戶都是下九流的人家,做起生意來最不要臉,這種人家養出來的閨女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伏低做小勾引男人的事她們最擅長不過了!”


    “都怪嬤嬤出的餿主意,”沈雲兮刻薄地瞪了眼張嬤嬤,“說什麽能根據字跡找到那小娼婦,結果害本宮白忙活一場!張翠春,你再這般不中用,本宮就把你攆回國公府了!”


    張嬤嬤訕訕。


    她也沒料到會撲個空。


    一把年紀了還被沈雲兮當著所有宮女的麵指責,她心裏不大好受,然而看著對方年輕的臉,她又忍不住自我安慰起來,暗道如今太子妃年紀還小,等她再長大些就能懂事了。


    她賠著笑臉:“娘娘別急,老奴還有一計,一定可以揪出那個小娼婦!”


    沈雲兮沒好氣:“說來聽聽。”


    張嬤嬤屏退宮女,蒼老的眼睛裏透出歹毒:“再過半個月,就是秋獵。到時候您稱病不去,那小娼婦見您不在,肯定會去獵場上爬床獻媚。到時候您再突然出現,殺她一個措手不及,豈不就能知道她究竟是誰了?”


    沈雲兮聞言,不覺心動:“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


    “秋獵?”


    藕花巷高家,高征召集所有人宣布了這個消息。


    高母和殷珊珊大吃一驚。


    畢竟一般能陪伴禦駕隨行前往的,都是正三品以上官員及其家眷,今年破例讓高征攜帶家眷前往,簡直就是奇跡!


    “肯定是我大哥在太子麵前為征郎美言的緣故!”殷珊珊篤定,望向沈銀翎的目光透出幾分得意,“姐姐,這次你能出去見世麵,可都是托了我的福呢。到時候圍場裏會有許多皇親國戚,你不懂規矩,可得放機靈點,寸步不離地跟著我,別到時候惹出笑話,讓征郎被人瞧不起!”


    沈銀翎輕搖團扇。


    上回殷珊珊被沈雲兮的人打了一頓,在床上活活躺了一個多月才恢複,被抬為平妻的事情也因此耽擱了。


    等她痊愈,早已過了賣冷飲的季節,沈銀翎聽說她把冷飲店關了,這些天似乎在忙著籌備什麽快遞公司,經營模式類似於走鏢,隻是迄今為止還沒接到過訂單,畢竟南北各地的鏢局太多了。


    她戲謔地看著殷珊珊,溫聲道:“那我可得多謝妹妹了。這次秋獵,我定要跟著妹妹,好好見見世麵。”


    殷珊珊輕哼一聲,沒把她放在眼裏,興奮地轉向高征:“征郎,咱們快收拾東西吧?”


    高征的臉色卻並不好看。


    起初得知這個消息時,他是非常驕傲的。


    但隨即他就想到,他能參加秋獵並不是因為自己做出了政績,而是因為沈銀翎。


    太子想要在獵場上操弄沈銀翎,所以才破例允準他攜帶家眷前往。


    一想到要把和自己拜過堂的正室夫人送到別的男人床上,任由對方肆意淩辱玩弄,偏偏自己不僅不能有任何怨言還得對他感恩戴德,高征胸口就堵得慌。


    他梗著脖子道:“秋獵沒什麽好玩的,我看,咱們還是不要去了。”


    “征郎!”殷珊珊不解,“這樣好的機會,天底下頭一份的殊榮,我大哥好容易才為咱們求來的,怎麽能不去?!咱們必須去呀!”


    “是呀征哥兒,”高母跟著勸說,“這可是拓展人脈的好機會,你不僅要去,還得牢牢跟在太子身邊,多結交認識一些朝中大員。如此,官途才能順當啊!”


    高征雙手緊攥,一張臉繃得通紅。


    官途?


    他的官途根本就是靠賣妻得來的!


    沈銀翎把他們三人的表情看在眼裏,發出一聲輕笑。


    她是一定要去獵場的。


    上回七夕夜,陸映肉眼可見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她得加把勁兒,繼續推進她和陸映的感情。


    她慵懶起身,瞥向高征:“既然是太子給的殊榮,高大人還是不要拒絕為好,免得惹太子生氣,白白耽擱了前程。”


    高征一噎。


    他知道這是沈銀翎在警告他。


    他目送沈銀翎踏出門檻,心底生出一股濃烈的嫉妒和惱恨。


    他攥了攥拳頭,情不自禁在回廊裏追上沈銀翎,質問道:“沈氏,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去獵場上和他私會嗎?!”


    沈銀翎淡漠:“我和誰私會,應當與高大人無關吧?”


    “可是——”


    “可是什麽?”


    高征呼吸急促胸脯起伏。


    他凝視沈銀翎,初秋的陽光透過石榴樹照在她白嫩嬌豔的臉上,她美的不似凡俗女子,哪怕明知她不是完璧之身,此刻高征也情不自禁心頭一晃,為她傾倒。


    他終於忍不住道:“可是,你我才是夫妻呀!你整天和太子廝混偷情,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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