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綿綿的神情更加黯然:“爹爹和娘親以為我接受不了事實,在三年前的雨夜離家出走了。這些年雖然也曾派人找我,但都一無所獲。他們不知道,其實我就鎖在薛伶的院子裏,與他們僅僅一牆之隔。”


    “難道你就沒有嚐試過自救?”


    “我當然試過!”薛綿綿紅了眼圈,“可是薛伶拿我從前的貼身婢女威脅我,他說如果我敢逃跑,他就會打死春兒和冬兒!他說我鳩占鵲巢,明明是個奴婢,卻代替他享了那麽多年的富貴,他說我後半輩子就應該為奴為婢伺候他還債……”


    “調包之事,是薛家姨娘和你親生母親幹的,便是還債,也該找她們還債,找你做什麽?更何況就算要你還債,也不至於像狗一樣把你囚禁起來吧?”沈銀翎冷笑,“我看,薛伶就是故意的!”


    薛綿綿想起三年來的心酸委屈,不禁掉起了眼淚。


    她的生母早就病故了,所以薛伶能複仇的對象隻有那個薛家姨娘和她。


    薛家姨娘被薛伶打得半死拿去喂狗,活生生叫野狗吃空了肚子。


    而她被薛伶押在旁邊觀看,血液、髒器和腸子幾乎快要濺到她的臉上!


    她以為她會和那個姨娘一樣下場,可是薛伶沒有打她也沒有殺她。


    他把她鎖進了他寢屋的密室裏。


    在她及笄的那一夜,他破了她的身子,讓她當了他的暖床丫鬟。


    這一當,就是暗無天日的三年。


    三年裏她學了很多伺候人的規矩,每日的吃喝用度都是靠著討好薛伶才能獲得,她再也不是那個天真單純不知世事的尚書府大小姐了。


    薛伶的花樣很多,她在密室裏被折磨得快要瘋掉,也曾哭求薛伶放她走,可是薛伶說,除非他玩夠了,否則她永遠都要被囚禁在他的密室裏,她永遠都要向他贖罪。


    薛綿綿有些恍惚。


    除了剛出生時身不由己被人調包,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過薛伶,叫他這般恨她。


    她分明記得自己從前還是小姐的時候,對闔府上下的小廝都很好,逢年過節也會打賞他們。


    她揉了揉淚眼,軟聲道:“昭昭,你別管我了,這個時辰想必薛伶快要回來了,你快走吧。要是被他發現,你我都要挨罰。”


    沈銀翎低下頭。


    她回京才不過半年,力量薄弱,報仇尚且艱難,更何況從薛伶那個瘋子手裏救出綿綿。


    她想了想,忽然緊緊握住薛綿綿的手:“雖然我現在救不了你,但至少我知道了你還活在薛伶身邊。綿綿,將來,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薛綿綿沒有指望沈銀翎救她。


    對她而言,沈銀翎能好好活著,能為父兄報仇,就已經很好了。


    千言萬語化作婆娑淚眼,她依依不舍地抱了抱沈銀翎。


    沈銀翎剛從營帳出來,就撞上了打獵回來的薛伶。


    薛伶不善地打量她:“喲,沈夫人怎麽在這裏?太子正找你呢。”


    沈銀翎知道他的算計,也知道他等著看自己被太子厭棄。


    可他不知道,她正打算將計就計。


    她輕哂,毫不在意的與他擦身而過。


    薛伶饒有興味地望了眼她的背影,臉上又露出那副玩味惡毒的表情,像是在期待即將發生的事。


    他很快收回視線踏進帳內。


    薛綿綿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不由自主渾身輕顫,連忙沏了一杯熱茶。


    她恭敬地跪倒在地,把熱茶高舉過頭頂,聲音發顫:“公子請用茶……”


    薛伶大刀闊斧地落座,沒去接那盞茶。


    良久,直到薛綿綿雙手發抖,茶水溢出茶盞,他才慢悠悠問道:“沈銀翎和你說了什麽?”


    “沒……沒什麽……”薛綿綿垂著眼睫,“就是姐妹間一些關心的話……”


    薛伶抬手打翻茶盞,擭住她的小臉,迫著她仰起頭,“以後離她遠點,聽見沒有?”


    他才從獵場上回來,衣袍上沾染了濃烈的血腥氣息。


    薛綿綿膽怯地迎上他的視線,牙關打顫,卻強忍恐懼地乞求道:“公子,昭昭是可憐人,您能不能……能不能在太子跟前,多幫幫她?”


    薛伶神色一凜。


    薛綿綿頓時條件反射般縮了縮身子。


    薛伶譏諷:“人家兩口子的事,你摻和什麽?伺候好本公子就夠了!”


    薛綿綿委屈地抿了抿唇瓣,清亮的淚珠子順著臉頰潸然滾落:“可是,可是昭昭真的很可憐……”


    薛伶不耐煩地“嘖”了聲,一把將她拎到懷裏,大掌直接撩開了她層層疊疊的裙裾。


    隨著男人凶悍地長驅直入,薛綿綿吃痛地哼唧了一聲,小臉迅速浮起一層薄紅,淚盈盈地抱住薛伶的肩頭,無助地顫抖著。


    兩人體態差距過大,嬌小綿白的少女深深陷進男人朱紅色的錦袍裏,活像一隻不慎跌進猛獸巢穴裏的小白兔,根本無力逃脫。


    薛綿綿漸漸哭得厲害。


    她平時也哭,隻是今日因為有了沈銀翎的緣故,她哭得更是淒慘幾分。


    薛伶不耐煩:“你再哭一聲試試?!”


    薛綿綿吸了吸小鼻子,雖然勉強支止住了哭聲,可淚珠子卻仍然像是斷線珍珠。


    薛伶臉色沉黑如水,繃著臉結束之後,從懷裏取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塞進薛綿綿手裏。


    是他獵到的一隻小兔子。


    他覺得這小兔子和薛綿綿有些像,就給帶回來了。


    他猜測薛綿綿應該是喜歡的。


    “小兔子?”薛綿綿啞聲呢喃,見怎麽擺弄那小兔子都一動不動,不禁哭得更加大聲,“公子送奴婢一隻死掉的兔子是什麽意思?公子是要殺了奴婢嗎?!”


    薛伶:“……”


    回程的路上,他把兔子捂的緊了些。


    也許是被他捂死的。


    他麵子上過不去,於是順勢嚇唬薛綿綿道:“你要是不聽話,就和這兔子一個下場。”


    薛綿綿頓時恐懼地捂住嘴,哭得更加悲切。


    薛伶更煩了。


    營帳外暮色四合。


    篝火邊圍著不少王孫公子、世家小姐,都在慶賀今天獵場上的收獲,烤肉味飄出很遠,笑鬧聲不絕於耳。


    沈銀翎被桂全請進了半山腰的一座涼亭。


    涼亭的地磚上,赫然躺著一具女屍。


    陸映端坐在石凳上,淡淡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沈銀翎搖頭:“臣婦不知。”


    “她是陸爭流最寵愛的侍妾,也是孤放在他身邊的暗樁。”陸映的臉隱在昏暗的山色裏,修長的指尖慢條斯理地輕點石桌,“她本名叫卿琉,六歲起就效忠於孤,十五歲當了陸爭流的侍妾,今年十八歲,因為被人告密而暴露了奸細身份,死在了陸爭流的弓箭下。”


    秋夜的山風有些寒涼。


    沈銀翎柔柔弱弱地站在風裏,嬌豔動人的麵容滿是無辜:“殿下不會以為,是臣婦告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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