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兮本來就對張嬤嬤很不滿,得知她弄壞了那件價值千金的緙絲襦裙,頓時怒不可遏,也不聽張嬤嬤辯解,當即命令宮人們打她板子。


    沈銀翎站在旁邊看。


    年過四十的掌事嬤嬤,平日裏向來威嚴禦下,此刻被按在長凳上打,老臉猙獰扭曲,又是淚又是汗,嘴裏叫的十分淒慘,臉麵更是丟的一幹二淨。


    二十板子打完,她屁股血肉模糊,整個人冷汗淋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沈雲兮慵懶地坐在廊下:“嬤嬤故意損毀本宮的緙絲襦裙,那襦裙價值千金,便是把嬤嬤賣了都賠不起。今兒這二十大板,乃是小懲大誡,嬤嬤今後可得當心著點。”


    張嬤嬤麵如金紙嘴唇哆嗦,聲音沙啞說不出半個字。


    沈銀翎微笑著目送她被兩個宮女抬走。


    被效忠了十幾年的主子打成這樣,也不知張翠春心裏作何感想?


    不過她身上的這點痛,比起娘親的命根本就是輕如鴻毛。


    她遲早……


    遲早要張翠春償命。


    這邊的動靜,早已被人稟報給了陸映。


    桂全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禦織局那邊,可還要為太子妃繼續趕製緙絲襦裙?”


    “不必了。”陸映筆走龍蛇。


    沈銀翎很聰明。


    她這麽一個聰明而且目的性極強的女子,卻甘心進宮為沈雲兮洗衣裳……


    陸映心裏疑竇叢生。


    他吩咐道:“讓蕊珠徹查沈銀翎,孤要知道,除了浣洗衣物,她還在東宮做了什麽。”


    蕊珠帶著幾名侍衛來到沈銀翎的小院子,瞧見院子裏晾滿了衣裙和鞋襪,沈銀翎正坐在廊廡台階上曬太陽。


    她沒戴那張人皮麵具,秋陽下的臉燦若芳華嬌豔欲滴,即使穿著宮女服製,也絲毫不影響她的清麗嫵媚。


    蕊珠不由想起昨夜從禦書房外麵路過時,從裏麵傳出來的浪蕩聲音。


    沈銀翎就是靠著張臉,勾引太子的。


    她眼底掠過幾分嫉恨,冷冷道:“沈姑娘真是有本事,竟能禍水東引,脫逃娘娘的責罰。”


    “你怎麽又來了?”沈銀翎慵懶地望向她,像是秋陽裏饜足的貓兒,“我都說了,卿琉姑娘並不是我害死的,你怎麽就不相信呢?”


    蕊珠沒理她,吩咐侍衛道:“進去搜!”


    沈銀翎看著侍衛們衝進廂房,眯了眯鳳眼:“你想搜什麽?”


    蕊珠的視線在她的臉上逡巡:“太子殿下懷疑你進宮的目的不純,自然是搜查一切可疑之物。”


    沈銀翎輕哂。


    陸映可真聰明,她才進宮幾日,他就已經開始疑心了。


    一刻鍾後,侍衛們出來稟報:“蕊珠姑娘,屋子裏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和香粉、皂莢,並沒有其他可疑之物。”


    “還有一個地方沒搜,”蕊珠惡狠狠指向沈銀翎,杏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惡意,“給我扒光她的衣裳,從裏到外,搜個仔細!”


    侍衛們正要動手,沈銀翎橫眉冷對:“男女有別,我已委身太子殿下,誰敢動我?!”


    蕊珠不甘示弱:“我奉太子之命徹查沈姑娘,沈姑娘是要抗旨嗎?!給我扒!”


    幾名侍衛麵麵相覷。


    他們雖然也很憎惡沈銀翎害死了卿琉,但她畢竟是太子的女人。


    他們身為下屬,豈敢輕易扒她衣裳?


    蕊珠咬了咬牙:“你們不肯搜,我親自來就是!”


    她自幼習武,力氣大得驚人,輕而易舉就把沈銀翎拽進廂房,不顧她的掙紮將她推倒在地,毫不留情地撕開她的宮裙,連帶著束胸的布條也沒放過,很快就把她剝了個精光。


    沈銀翎簪環墜地,海藻般的青絲傾瀉曳地,她被蕊珠逼到角落,隻得蜷縮著護住自己。


    屋內光影昏暗,美人嬌軀白皙窈窕晶瑩剔透,一張小臉楚楚可憐。


    蕊珠心底不屑。


    這些女子慣會以美色取悅太子殿下,等她們年老色衰,就知道美色其實是最無用的東西。


    她想著,又看見沈銀翎肌膚上遍布曖昧紅痕。


    她知道,這些全是太子留下的痕跡。


    可想而知,昨夜書房,她和太子殿下之間究竟有多麽激烈!


    蕊珠越想越氣,雙目赤紅,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賤婦!”


    沈銀翎臉頰薄紅如血,連眼皮都紅透了。


    她抬起鳳眼:“蕊珠姑娘查也查了,可否還我一個清白?”


    “清白?!”蕊珠譏諷,“你向慎王告密,害死了卿琉,你這種蛇蠍毒婦能有什麽清白?!”


    沈銀翎盯著她,良久,突然噙起一個冷笑:“蕊珠姑娘究竟是恨我害死了卿琉,還是恨我得到了陸映哥哥的寵愛?蕊珠姑娘跟了陸映哥哥這麽久,恐怕他根本不曾拿你當做女人吧?”


    猶如巨石投進湖麵,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蕊珠的臉色驟然一白,提起鞭子指向沈銀翎:“你這賤婦胡說八道什麽?!我對殿下隻有崇敬佩服,絕無任何齷齪心思!就算是有情分,那也隻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情分!你以為天底下的女子都和你一樣,喜歡爬男人床嗎?!聽說你已經嫁給了大理寺評事為妻,如今卻不知廉恥爬上妹夫的床,沈銀翎,虧你從前還是國公府千金,你爹娘就是這般教你的?!”


    提及爹娘,沈銀翎的周身氣勢驟然變冷。


    “怎麽,戳到你的痛處了嗎?”蕊珠得意一笑,傾身拽住沈銀翎的長發,眼底淬著惡毒的光,“我倒是忘了,沈姑娘父母雙亡全家被抄,早早就流放了甘州。既然已經沒人教你規矩,那麽不妨由我親自教教你,何為尊卑,何為廉恥!”


    她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沈銀翎突然咬住她的耳朵。


    她咬的又快又狠,蕊珠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活生生撕下了半隻耳朵!


    蕊珠吃痛地倒退幾步,尖叫著捂住鮮血淋漓的耳朵:“沈銀翎,你瘋了?!”


    沈銀翎趕在侍衛們闖進來之前套上衣裙,含笑將青絲撫到一側,被鮮血染紅的櫻唇,令她看起來格外妖豔昳麗。


    她柔聲:“我家教如何,不需要蕊珠姑娘來評價。蕊珠姑娘還是趕緊去太醫院,瞧瞧能不能把耳朵縫上去吧。”


    蕊珠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給我等著!”


    她忍著劇痛,帶著半隻耳朵匆匆趕向太醫院。


    沈銀翎也沒閑著,整理過儀容,直奔陸映的書房。


    等蕊珠包紮好傷口,從太醫院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沈銀翎梨花帶雨地跪在陸映腳邊,儼然一副告完狀的神氣模樣。


    她驚呆了。


    不是,明明是沈銀翎咬掉了她的耳朵,她怎麽有臉告狀的?!


    沈銀翎柔柔弱弱地伏在陸映的膝頭,膽怯地望了眼蕊珠:“蕊珠姐姐公報私仇,想要臣婦性命,幸虧臣婦聰慧,才僥幸逃過一劫。殿下,卿琉姑娘真的不是臣婦害死的,求殿下明察!”


    “太子殿下!”蕊珠連忙跪倒在地,“奴婢沒有公報私仇,明明是沈姑娘不肯配合調查,而且她還咬掉了奴婢的耳朵!”


    陸映挑眉。


    他剛剛隻聽到沈銀翎一個勁兒地哭訴委屈,還以為她真在蕊珠的手上受了委屈,卻不知她竟然咬掉了蕊珠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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