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木箱裏的人正是白霜霜。


    她蓬頭垢麵衣衫不整,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是東宮的白選侍……”


    “誰是白選侍呀?”


    “你們不知道嗎?她以前是沈銀翎的貼身丫鬟,後來沈家被抄,她不知怎麽就進了東宮,還當了太子的侍妾。”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呀?難道當年程蕙的死另有隱情?”


    “……”


    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沈雲兮臉色鐵青:“白霜霜,本宮不是叫你去沈園服侍太子殿下嗎?你怎麽會在這裏?本宮的白玉佛像呢?!”


    秦氏眉頭緊鎖,緊緊揪著手帕。


    都什麽時候了,兮兒還在想她的那尊白玉佛像!


    白霜霜這小賤人竟然把程蕙的死因當眾抖摟了出來,這不是給她們捅婁子嗎?!


    當年沈家出事,因為程蕙娘家顯赫,所以太後娘娘和皇上是無意遷怒程蕙的,更沒想過取她性命,可是她和兮兒怎能容忍程蕙活著日後報仇,於是特意安排張嬤嬤想法子逼程蕙懸梁自盡。


    原本以為這樁命案以自殺結案,永遠不會再有人提起,沒想到白霜霜竟然當眾說出了真相!


    她立刻命令道:“二郎,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把這胡說八道的賤婢拖下去!”


    沈行雷正要上前,沈銀翎阻止道:“且慢!嬸母,白選侍是我從前的婢女,她這番話雖然顛三倒四,但我怎麽聽著,像是我母親的死另有隱情?”


    “能有什麽隱情?”沈行雷不屑地粗著嗓門,“你父兄犯下大罪,你娘羞愧不已自盡而亡,有什麽問題嗎?!白霜霜這娘兒們已經瘋了,瘋子的話,豈能當真?!話說回來,我倒是很好奇這娘兒們是怎麽鑽到箱子裏麵的,莫非是有人在兮兒的壽禮中做了手腳,故意毀掉我父親的壽宴?!”


    他目光灼灼,充滿壓迫感地盯著沈銀翎。


    沈銀翎輕哂。


    這份壽禮,確實是她做的手腳。


    她提前命人前往江南,故意拖慢白玉佛像雕刻進度,如此一來沈雲兮為了趕上壽宴,隻能被迫放棄走官道運輸,轉而花大價錢請殷珊珊的快遞公司幫忙。


    殷珊珊那所謂的快遞公司漏洞百出,安保方麵更是一塌糊塗,所以她輕而易舉就在碼頭上掉包了壽禮,用白霜霜代替了白玉佛像。


    她原本隻是想捉弄一下叔父一家,卻沒料到白霜霜居然當眾喊出了娘親死亡的真相。


    難道是陸映的手筆?


    她狐疑地望向陸映。


    對方已經坐下來了,正把玩著墨玉扳指,側臉清冷矜貴,身後站著幾位皇親貴胄,麵對沈家家事,儼然一副置身事外看熱鬧的姿態。


    沈銀翎自嘲。


    且不說陸映貴為皇族不可能沾手這些破事,光憑陸映喜歡沈雲兮這一點,他就不可能幫她處理白霜霜,用特殊手段誘使白霜霜當眾說出真相。


    她沒猜錯的話,也許是因為白霜霜在沈園撞鬼的刺激太大了,一時承受不住,所以才會說出口,以便減輕自身罪孽。


    陸映把沈銀翎的表情變幻盡收眼底。


    他眯了眯狹眸。


    這小狐狸精一副不相信他的樣子。


    她不相信他會為她出手。


    虧他為了設計白霜霜當眾說出真相,私底下在她身上用了那麽貴重的藥水,那藥水是薛伶從西域重金購置的,喝下去之後,能令人不由自主地說出這輩子做過的最記憶深刻的事。


    千金一瓶呐。


    沈銀翎這小狐狸精,可真是個沒心肝的東西。


    他想著,餘光注視麵對沈家人的刁難卻依舊遊刃有餘不卑不亢的沈銀翎,薄唇噙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


    陸嘉澤適時搬來一張圈椅。


    沈銀翎優雅落座,捧著琺琅彩的小手爐,盈盈笑道:“二堂哥是在懷疑我?壽禮是妹妹親自準備的,聽說是從江南走水路千裏迢迢運回來的。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哪來的本事做手腳?”


    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沈雲兮。


    她猛地瞪向殷珊珊。


    她的這件壽禮,全程走的是殷珊珊的快遞公司,如果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那麽也隻能是殷珊珊幹的!


    殷珊珊原本還沉浸在對沈銀翎身份的震驚裏,驟然對上沈雲兮陰沉沉的目光,頓時嚇得話都說不完整了:“太太太太子妃……”


    “啪!”


    沈雲兮抬手就賞了她一耳光:“賤婢!故意裝出和沈銀翎為敵的樣子,背地裏卻和她狼狽為奸,打量著聯合起來蒙騙本宮呢?!”


    殷珊珊捂住紅腫的臉頰,哭得十分厲害:“娘娘,臣婦沒有!臣婦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臣婦的手下運送的明明是白玉佛像,臣婦也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變成了一個女人!臣婦冤枉呀!”


    大廳裏亂糟糟的。


    最後還是沈行瀚沉聲道:“行了!父親難得辦一次大壽,本該是好日子,鬧鬧哄哄成什麽體統?!二弟,你叫兩個婆子把白選侍捆起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沈銀翎眯了眯眼。


    如果由著沈行雷把白霜霜綁下去,隻怕等不到明天,沈家人就會滅了白霜霜的口,放出她突然暴斃的消息。


    她正想著如何阻攔,陳老夫人突然悠悠道:“瘋子的話雖不足信,但天底下沒有空穴來風的事,隻怕當年薛夫人的死,確實藏著內情。為了撇清嫌疑,沈國公和秦夫人還是仔細查一查為好。不如就傳張嬤嬤過來吧,問問她當年薛夫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她德高望重,就算是天子和太後也要給她幾分麵子。


    更何況在場的人裏麵,誰的輩分也越不過她去。


    麵對她的提議,秦氏麵色複雜,活像是吞了一隻蒼蠅。


    沈雲兮更是暗暗瞪了一眼陳老夫人。


    她不就是硌掉了她一顆牙嗎?


    這老東西至於斤斤計較,在這裏故意報複她家?!


    雖然很不情願,但秦氏和沈雲兮還是叫來了張嬤嬤。


    張嬤嬤行了大禮,驟然瞧見沈銀翎,頓時臉色大變:“大小姐?!”


    “嬤嬤看見我,很意外?”沈銀翎盈盈淺笑,“我想問問嬤嬤,當年你為什麽要安排白霜霜帶著血簪進入天牢,騙我母親說我死了?不知我母親哪裏得罪了你,要你如此處心積慮,害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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