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翎一字一頓:“給你們一刻鍾的時間,立刻滾出這裏。”


    “喲,”高芸挑眉,“你命令誰呀?!你可別忘了你夫君姓什麽,我們又姓什麽!在高家,你沈銀翎才是外人,才是身份最低微的人!連伺候婆母和小姑子的規矩都不懂,真是晦氣!將來我決不允許我大哥給你請封誥命夫人!”


    “不錯!”高母附和,“沈銀翎,你既然嫁到了我們高家,那你的宅子也就是我們的宅子,還分什麽彼此?我以婆母的身份命令你,現在立刻過來給我和芸兒搓背,再給宏哥兒和輝哥兒搓個澡,我就原諒你!”


    母女倆趾高氣昂,一副拿捏住了沈銀翎的表情。


    畢竟,高征前程錦繡宰相根苗,將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而沈銀翎隻不過是區區罪臣之女,嫁進她們高家是她高攀了!


    沈銀翎冷冷道:“不肯走?”


    高芸不忿:“聽不懂人話是嗎?!你現在是高家婦,你的東西就是我哥哥的東西,我哥哥的東西就是高家的東西,你到底懂不懂?!”


    高母更是嚴厲嗬斥:“對著婆母和小姑子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沈銀翎,我以婆母的身份命令你,自己跪下來掌嘴二十,再去祠堂好好跪著反省!”


    “微雨。”沈銀翎喚道。


    微雨立刻拱手:“奴婢在!”


    “全部拖出去。”


    “是!”


    微雨是學過功夫的,在陸映的心腹之中,一身武力甚至很排得上號。


    她揉了揉拳頭,毫不費力地撈起高母和高芸,拎著後脖頸往外拖。


    高母和高芸驚呆了!


    兩人一邊掙紮,一邊手忙腳亂地揀起衣衫裹住身子。


    高母臊得老臉通紅,尖聲大喊:“沈銀翎,你還有沒有兒媳婦的樣子了?!你怎麽敢如此對待我!我可是你的婆母!”


    “賤人!”高芸更是怒不可遏,“你快點讓這賤婢放開我們!否則等我哥哥下朝回來,我一定讓他休了你!”


    海棠厲聲道:“膽敢對夫人不敬,微雨,打!”


    微雨可不跟她們客氣,一人甩了幾個耳光,又拎起來繼續往外麵拖。


    “啊啊啊啊啊啊——!!”


    高芸發出一疊聲的尖叫,被微雨又掌摑了幾巴掌才老實。


    高母倚老賣老哭天搶地:“我的命好苦啊!我兒媳婦要殺我啊!她嫌我又老又不中用,要把我從家裏趕出去流落街頭,她要活活虐待死我啊!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呀……”


    微雨翻了個白眼,幹脆也賞了她幾巴掌。


    兩人的鬼哭狼嚎聲漸行漸遠。


    沈銀翎冷眼睨向兩個目瞪口呆的小孩兒:“還不滾?”


    宏哥兒和輝哥兒呆愣幾瞬,哇地一聲就哭了,邊哭邊飛快跑了出去。


    沈銀翎嫌棄地掃了眼髒亂的溫泉池:“整座山莊,全部拆了重建。泉水也挖了,重新引流。”


    海棠立刻福了一禮:“是。”


    高母和高芸被扔了出去,高家的管事和小廝大驚失色,連忙要從微雨手裏奪人。


    結果十幾個男人加起來也不是微雨的對手,全都被撂倒在地,又給拖了出去,連帶著他們搬進山莊的箱籠、行李,也一並丟下了山。


    殷珊珊急了。


    她連忙去找沈銀翎理論:“虧你還是封建婦人,你到底懂不懂什麽叫人倫綱常、為婦之道?!你每天都不去婆母身邊立規矩也就罷了,怎麽還敢對婆母和小姑子大不敬?!你這樣是要被休的你知不知道?!”


    沈銀翎冷眼看著她。


    殷珊珊被她看得發怵,忍不住後退半步:“你……你看什麽看?難道我說錯了不成?”


    “妹妹說得很好。”沈銀翎歪頭,“那麽喜歡立規矩,往後,你自己好好待在那老太太身邊立規矩就是了。”


    “我和你們這些封建婦人可不一樣!”殷珊珊驕傲地昂起脖子,“我可是現代女性,講究平等自由,待在後宅相夫教子、侍奉公婆那一套,在我身上行不通!我是要賺大錢的人,將來,是要和征郎平起平坐的!”


    沈銀翎打量她渾身上下。


    淡漠薄涼的眼神,令殷珊珊渾身不自在。


    她咬牙:“沈銀翎,你到底想幹嘛?!”


    沈銀翎噙起譏笑:“自我之下,貴賤有別;自我之上,人人平等。你奉行的,不就是這一套準則嗎?你自詡眼界開闊、文明先進,與尋常後宅女子不同,可我瞧著,你分明是自大狂妄、目中無人!你自詡男女平等、巾幗不讓須眉,可我瞧著,你分明媚男愛男,事事以男人為尊,成敗以男人來論!殷珊珊,你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麽好,你比後宅女子還要固步自封,還要目光短淺,還要愚蠢迂腐!”


    一番話,把殷珊珊罵了個淋漓盡致。


    殷珊珊嘴巴大張,仿佛能塞進一個鴨蛋。


    她震驚地瞪著沈銀翎,逐漸惱羞成怒:“你……你竟然敢這麽說我?!”


    “不光說你,我還要打你!”沈銀翎一巴掌扇到她臉上,“從沈炎壽宴到沈國公府家宴,你屢次三番誣陷我、輕賤我,這巴掌,算我回敬你!”


    殷珊珊被打懵了。


    她捂著紅腫的臉頰,迅速含了兩包淚,使勁兒跺了跺腳:“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一個落後迂腐的封建婦人,竟然敢打我這個現代主義女性!我等著,我要告訴征郎!”


    她哭著跑走了。


    沈銀翎還沒消氣。


    她冷冷吩咐:“讓翠翠轉告殷洋,立刻還上兩萬兩銀票。否則,我要他命!”


    那兩萬兩紋銀,是殷洋幫高征和殷珊珊借的。


    她不管這兩個人用什麽辦法還債,總之,她非得從這一家人身上掏出點東西來才罷休!


    她沒再管高家人的死活,帶著海棠和微雨去問俞青衡借宿了。


    白鶴鳴還在俞府讀書。


    得知沈銀翎來了,小家夥飛奔著過來請安,還非常紳士地帶了一束新摘的小梅花。


    沈銀翎欣然接受他的小禮物,又考了他幾則論語,小家夥對答如流,竟很有些讀書天賦。


    陸映趕來接人的時候,就看見暮色昏黃疏影橫斜,穿著榴紅羅襖的少女倚在回廊上,正認真地考問白鶴鳴書卷題目,凝白的芙蓉花麵一片溫柔,與麵對他時的那種溫柔解語截然不同。


    他眼神暗了暗。


    這小姑娘每每麵對他時,笑的多少有些虛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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