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晚照病了很多年,身子骨瘦弱不堪。


    從陸時淵的角度,可以看見她兩頰凹陷顴骨突出,像是油盡燈枯一般。


    到底當了多年夫妻,他憐惜地輕撫她的頭發:“你何苦呢?”


    羅晚照隻是哭:“王爺,妾身錯了,妾身保證再也不為難沈妹妹,隻要能陪伴在王爺身邊,哪怕要妾身做小也沒關係……”


    這些天她已經知道梁園發生的一切,也知道她主動跳窗陷害沈銀翎的事情早已暴露。


    她以為是因為這件事,陸時淵才要與她和離。


    陸時淵扶正她,鄭重道:“本王與你和離,並非是因為你陷害昭昭。本王也很清楚,即便與你和離,昭昭也不可能再回到本王身邊。本王隻是……”


    他隻是,不想再做這個吳王了。


    不想再做那些官匪勾結、貪汙受賄、天怒民怨的事。


    他原本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讀聖賢書長大,年少時的誌向是忠臣明君。


    他許諾過昭昭,要還山河社稷一個太平。


    心底氤氳著潮寒濕意,像是在落一場春雨。


    陸時淵望向窗外的富貴景致:“自打本王來到江南,就漸漸變得麵目可憎,變的不像本王自己。現在,本王想要重新找回自己。”


    “妾身願意陪王爺一起!”


    陸時淵搖了搖頭,溫柔的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別再時時刻刻念著本王了,你也該試著把自己放在心上,找回原本的你自己。”


    “王爺……”


    羅晚照泣不成聲地拽住他的衣袖。


    她想繼續挽留,卻被陸時淵拂開了手。


    男人轉動輪椅,從容淡然地駛出寢屋。


    “王爺!”


    羅晚照悲痛難忍追了出去,卻在院子裏被五鬼攔下,隻能眼睜睜看著陸時淵徹底離開。


    她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像是被抽去了靈魂。


    說什麽找回原本的自己,她的生命裏沒有王爺,就像是失去水源的土壤,貧瘠無趣,連一朵花也開不出來,她要原本的自己幹什麽?!


    她隻想和王爺在一起……


    “姐!”


    羅晚湘從外麵進來,見她如此狼狽,不由詫異:“你怎麽坐在地上?”


    羅晚照沒回答。


    羅晚湘眼尖地發現掉落在回廊裏的和離書,撿起來看了一眼,不由悲憤:“咱們家剛垮台,姐夫就要與你和離?!怎麽,他嫌棄你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女也分三六九等,咱們羅家的女兒一向清清白白,從來就沒摻和過那些犯罪的事,隻不過是個天真無知的閨閣女子罷了,他憑什麽嫌棄你?!”


    天色陰沉,隨著長風四起,春雨淅淅瀝瀝地落在了園子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羅晚照癡癡看著陸時淵離開的方向,任由雨絲落在臉頰上,和淚水混合在一起。


    羅晚湘把她扶進屋子裏,憤憤不平道:“都是沈銀翎的錯!自打她來到江南,咱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在京城的時候就看她不順眼了,仗著幾分姿色,成日裏搔首弄姿勾引男人,這種賤人就該打死才是!姐姐你倒是心善,把她帶回江南好生調教,卻沒想到她不領情,罪臣之女罷了,卻還眼高於頂,瞧不上小妾的位置,還害的咱們家破人亡!”


    羅晚照想起父兄蒙難和家族傾覆,不由悲從中來。


    她哽咽不成調:“是我不好,原是見她可憐,又見王爺喜歡她,這才把她帶回江南。卻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嗬。”


    屋外忽然傳來一聲輕蔑的譏笑。


    羅家姐妹尋聲望去,是陸芊芊。


    她抱臂倚站在門口,冷笑道:“你們倆也是真夠蠢的,竟然才發現沈銀翎的真麵目。”


    “公主殿下。”羅晚湘福了一禮,“沈銀翎不死,難出我們心中惡氣,聽說公主與她結怨很深,您可有什麽高見?”


    “那賤人就是個狐狸精。”陸芊芊走進來,摸了摸肋骨的位置,“她慣會花言巧語蠱惑人心,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如果咱們要對付她,必須一擊必殺,絕不能給她爭辯的機會!”


    狐狸精……


    羅晚照的腦海裏,浮現出沈銀翎的身影。


    她和沈銀翎畢竟是情敵,她想知道她身上有哪些吸引王爺的特質,所以在沈銀翎剛住進梁園的那幾天,她曾經偷偷窺視過她沐浴更衣。


    聽說沈銀翎未曾生過孩子,可她出浴時的那副身段,飽滿窈窕嫵媚多嬌,就算是青樓裏最婀娜豐滿的妓子,也不如她來的熱血賁張,簡直叫人看了直流鼻血。


    難怪能勾引男人!


    還有她那張芙蓉花麵……


    她以為她妹妹已經是難得的美人,可是當湘兒站在沈銀翎身邊的時候,那對比就像是丫鬟和小姐,竟被襯托的黯淡無光猶如村婦!


    天底下,怎麽可能有女子生得這般傾國傾城?


    除非,她是狐狸修成了精!


    狐狸狡黠又會妖術,這才勾的王爺對她念念不忘!


    甚至罔顧結發夫妻的情分,要與她和離!


    羅晚照越想越有可能,不禁咬牙道:“不瞞公主殿下,妾身幼時看過許多誌怪故事,裏麵記載狐狸會修成人形,專門來人間勾引男子,吸食陽氣。我聽說沈銀翎性子狡黠奸詐,和沈國公夫婦的忠厚樸實完全不一樣,妾身以為,也許真正的沈銀翎已經死了,現在的這個,是狐狸精霸占了她的皮囊!”


    陸芊芊愣了愣。


    她雖然厭恨沈銀翎,卻也沒覺得她是狐狸精變的。


    羅晚照滿嘴誌怪狐精,這是被沈銀翎刺激瘋了嗎?


    她皺眉道:“神怪之談,口說無憑,別人是不會相信咱們的。”


    “她勾引了那麽多男人,難道還不算證據嗎?”羅晚湘不忿,“正經姑娘,誰會像她那樣水性楊花,成日廝混在男人堆裏?比如咱們幾個,那可都是要臉要皮的,跟男人說兩句話都會不好意思,萬萬學不會她那些狐媚作態!”


    “我有個主意……”


    羅晚照從箱籠底部取出一包藥粉:“我幼時體弱多病,也算病久成醫,這是我年少時無意中調配出來的藥,融進水裏無色無味,飲用之後,會令人一夜白頭,就連肌膚都會變成雪白,就像話本子裏描寫的白狐狸。雖然效果隻能持續三天,但也足夠咱們證明她就是狐妖了。若是慈音寺的方丈和臨安城的百姓知道她是妖孽,斷斷不會放過她,倒不必髒了咱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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