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沈銀翎看著殷珊珊。


    她親眼目睹這小姑娘是怎麽一步一步爬到姨娘的位置上的,也親眼見證了她這些年是如何想方設法為高家賺錢的,她明明才二十來歲的年紀,卻因為操勞過度而顯得滿臉疲態。


    可是,高征當真愛她嗎?


    她張嘴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卻不知道高征經常背著她和同僚在外麵風流快活。


    其實沈銀翎在某些方麵很欣賞殷珊珊。


    比如她總有數之不盡的鬼點子,敢闖敢幹敢賭,勝過世間許多男子。


    隻是這姑娘仿佛腦子有泡,偏偏栽在了男人身上。


    她落座:“既然你對你和高征的感情充滿信心,又何必擔心我與你爭?我隻不過是來吃杯喜酒罷了。”


    殷珊珊嫌棄地撇了撇嘴。


    在她眼裏,沈銀翎就像一張撕不掉的狗皮膏藥,聽不懂人話似的非要黏著她和征郎。


    她本想發脾氣,然而想起自己畢竟接受過現代化九年義務教育,而這些封建婦人就像她奶奶那樣愚昧落後,就算她對著這些蠢物講道理,恐怕也隻是對牛彈琴。


    她既厭惡瞧不起沈銀翎,心裏又有些可憐她,不禁揚著眉毛道:“算了,你想看就看吧,自己非要找罪受我又何必攔著你!”


    眼見吉時已到,高征和殷珊珊正要拜堂成親,外麵突然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高母不悅,端起老祖宗的架子喝問道:“我高家辦喜事,外麵在吵什麽?!”


    管事很快回來稟報:“老夫人不好了!十幾位姑娘帶著護衛找上門來,說是要殷姨娘還錢!”


    院子裏的熱鬧氣氛頓時凝滯下來。


    高征狐疑道:“珊珊,你問人借錢了?”


    “沒有啊,”殷珊珊也很茫然,吩咐管事道,“叫她們進來,我瞧瞧到底是怎麽回事。”


    十幾位姑娘很快被帶了進來。


    沈銀翎托腮望去,這些姑娘衣衫綾羅,都是京城裏非富即貴的小姐。


    為首的姑娘示意丫鬟把帶來的裙子扔在地上,眉眼淩厲:“殷珊珊,去年冬天我們姐妹花重金在你這裏預定了襦裙,當時你親口承諾我們拿到手的裙子會和畫冊上的一樣好看,昨天你通知我們,說現貨已經準備好了,叫我們派丫鬟去你店裏拿。可是你自己瞧瞧,這些襦裙和畫冊上的是一樣的嗎?!”


    沈銀翎望向那些襦裙。


    她記得畫冊上的襦裙繡花繁多,可是這些隻有袖口和裙擺上有一點點繡花。


    衣料材質也不一樣,畫冊上的輕盈鮮豔,幾乎可以想象得出來穿上身時該有多麽飄逸,可是地上這些裙子材質偏厚顏色偏深,看起來又沉又悶。


    果然如她所料,殷珊珊預售的衣裳根本貨不對版。


    “殷珊珊,你是不是把我們當成傻子糊弄?!”


    “就是!貨不對版,還害我們等了那麽長時間,我們要求退訂金!”


    “退錢!退錢!”


    “……”


    小姑娘們鬧著,明顯不肯善罷甘休。


    高征眉頭緊鎖,不悅地盯向殷珊珊:“你怎麽回事?做生意都做不好,人家登門大鬧,這麽多同僚看著,你叫我的臉往哪裏擱?!”


    “是啊珊珊,”高母也不高興,“你明知征哥兒在朝中當官,身份尊貴,最是要臉麵的人,你怎麽還給他添亂呢?”


    沈銀翎輕搖折扇。


    殷珊珊賺錢的時候,高家這對母子與有榮焉的把她掛在嘴上,現在一旦惹出麻煩,他們就不問緣由一頓苛責。


    真正的家人,不應當是這樣的。


    殷珊珊自詡見多識廣,她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然而殷珊珊絲毫沒有責怪高家母子,反倒紅著臉對那群小姑娘嚷嚷:“怎麽不一樣?這些衣裙的款式明明就是一樣的!”


    “你打量著我們年紀小好糊弄嗎?!”小姑娘們不肯讓步,“從顏色到材質都不一樣,連版型都不一樣,穿上身又胖又醜,完全沒有圖冊上的漂亮!”


    殷珊珊叉腰冷笑:“你自己長得胖,怎麽還怪起衣裳來了?!人家模特穿著好看,你買回家穿著不好看,那不就是你自己的問題咯?!”


    “你——”小姑娘們簡直被她的厚顏無恥驚到。


    殷珊珊又吩咐丫鬟拿來圖冊,翻到最後一頁,指著角落的兩行小字道:“你們看清楚了,‘圖片僅供參考’,參考懂不懂?!‘本活動最終解釋權歸殷珊珊所有’,所以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們自己心甘情願預訂的,又不是我拿刀逼你們的,憑什麽要求退訂金?!而且預售合同上可是寫的明明白白,‘訂金不退’,你們是沒長眼,看不見這四個大字嗎?!”


    一個小丫鬟翻出預售契書,果然在最後一頁看見了“訂金不退”四個字。


    她遲疑地拿給小姑娘們看:“小姐……”


    小姑娘們再次被殷珊珊的騷操作驚到了。


    她們明明占著理兒,此刻卻反倒像是無理取鬧。


    殷珊珊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今天成親,懶得跟你們計較,你們趕緊走吧,別耽擱了我的吉時。”


    小姑娘們涉世未深,雖然覺得對方不地道,可礙於白紙黑字的契書,到底沒敢繼續追究,隻得悻悻走了。


    高母鬆了口氣:“還是珊珊有本事,要是換作沈氏,可處理不了這種爛攤子!”


    沈銀翎輕哂。


    高母短視,還以為殷珊珊幹了什麽好事。


    人家說無奸不商,殷珊珊今天這事做的太不厚道了,賓客們心裏還不知道會怎麽嘲笑高家。


    “娘,您過譽了。”殷珊珊含羞帶笑地挽住高征,“征郎,咱們繼續拜堂成親吧?”


    高母拎不清,高征卻知道殷珊珊這種行為很不好。


    士農工商,商在最末一等,若是濟世的仁商也就罷了,偏偏殷珊珊還是個奸商。


    他要是抬殷珊珊當平妻,那麽京城裏所有人都會知道他高征不辨忠奸,別人會覺得他也會是個奸臣。


    到時候,他還能有升遷的希望嗎?


    他突然“啪”的一聲,給了殷珊珊一耳光。


    他疾言厲色,一副要與她劃清界限的表情:“我高征是兩袖清風的讀書人,這輩子最瞧不起的就是奸商。珊珊,你太令我失望了,平妻之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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