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一夜過去,晨光照耀在破損不堪的營地。


    在沉悶的氛圍中,眾人打掃戰場,收拾貨物,帶著沉痛的心情重新啟程。


    然而,這一次的狼群襲擊,隻是一個開始。


    幾天之後,他們再次遇到蒼狼群的襲擊。


    這次的規模,比上一次還要龐大。不過商隊有了充分的戒備,損失反而較之上一次,有些減少。


    擊退了這群蒼狼,商隊還未喘過氣來,便在三日後,遭受到了電狼群的襲擊。三隻狂電狼,九頭豪電狼,殺死了足足十五位蠱師。最終,它們留下一地的狼屍,隻剩下一頭受傷的狂電狼,率領著殘狼撤退。


    商隊中雖然很多蠱師有心複仇,卻有力未逮,不敢深入嘯月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狼群撤退。


    這一次襲擊,讓商隊的首領,以及副首領都意識到自身的危險處境。在當晚,他們就決定加快步伐,盡快脫離嘯月山抵擋。


    然而即便如此,在此後的半個多月內,他們仍舊遭到了狼群的頻繁襲擊。


    蒼狼、電狼、雪狼、雙頭狼,甚至還有血牙狽……


    出了嘯月山,商隊上下著實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段平和安穩的日子,當他們進入白虎山時,再次遭遇了獸群的襲擊。


    這一次,是龜背老猿。


    這些白色猿猴,體型龐大,背後有甲殼,甲殼上龜紋清晰。猿群的襲擊,雖然沒有造成人員的大量傷亡,但是貨物損失很多,讓無數人心中滴血。


    方源的貨物亦遭厄難,十幾輛車的貨物,隻剩下不到一半。


    商隊士氣大落,這些人拚死拚活的行商,無非是為了賺取錢財。但是這些損失,讓許多人此行做了無用功。


    “這一趟,白跑了。”


    “昨天我清算了一下,前前後後,隻賺了不到兩千塊元石!”


    “我這邊更慘,貨物已經損失了三成。”


    “再慘能有張家慘嗎?他們的貨物已經損失一大半了!”


    “唉,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縮在家族裏麵,何苦冒險,卻隻賺了這麽點錢!”


    ……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五天之後,一支白虎群來襲。


    商隊再次遭受損失。


    又七天之後,一群炎虎突襲,商隊的營地被火焰覆蓋,大量的貨物被燒毀。


    眾人士氣降落到低點,已經有許多人虧的血本無歸。


    十天之後,就在他們為即將離開白虎山地界而歡呼時,一隻彪出現了。


    五虎一彪,彪是長著翅膀的虎。


    如虎添翼,說的便是它。


    一頭彪,至少是千獸王。因為有飛翔的能力,更加難纏。


    為了抵抗這頭彪,商隊的某家副首領都因此不幸喪生。


    彪尾隨著商隊,不斷騷擾,長達上百裏。最終商隊商議,決定棄車保帥,壯士斷腕般舍棄了近百位家奴。


    這些家奴大多都是傷殘,他們哀嚎咒罵,又或者哭泣求饒,但都沒有改變得了命運。


    最終彪飽餐一頓,滿意離去。


    遠離了白虎山,商隊好好休整了一番,各家首領不吝賞賜,總算是振奮了士氣,緩過精神來。


    商隊的規模,已經縮減了不到原來的一半。


    不過經過這番殘酷的淘汰和磨礪,商隊上下有了一些精銳的氣質。


    “我行商多年,這是最困難的一次。”


    “這些野獸,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攻擊這麽頻繁!”


    “此行結束之後,我就退役養老了。”


    “不管如何,這條商道需要重新評估風險……”


    “主要還是因為,這些大山都沒有人煙,沒有山寨駐紮和清剿,這些野獸恣意生長,得不到遏製。”


    有人感歎,有人心灰意冷,有人則仍舊保留希望。但是壞運氣,似乎糾纏上了這支商隊。在此後的旅途中,不僅有各種獸群衝擊,而且還多了許多蟲群和野生的蠱蟲。


    商隊人數不斷減少,人們不再關心盈虧問題,他們開始體味到生死存亡的壓力。


    很多貨物都被主動舍棄,來追求前行速度。


    落霞漫天,殘陽如血。


    商隊穿行在山林之間,眾人沉默不語,神情疲憊麻木,士氣低落。


    很多人都打著繃帶,帶著輕重不一的傷勢。在坎坷的山道中,他們深一步淺一步的前行著。


    昨天下了雨,山道泥濘濕滑,很不好走。


    一輛裝載滿滿貨物的板車,它的右邊輪子,不幸地陷在泥濘當中。拖車的駝雞,揚起脖子,一陣嘶鳴,奮力踏步,卻拽之不動。


    這時,兩隻手搭在板車後麵,用力一抬,將車輪抬出這個泥坑。


    出手的正是方源。


    他輕鬆的拍拍手,數千斤的貨物,在他手中並不嫌重。


    然而,板車雖然脫離了泥淖,車輪卻莫名卡住,不再轉動。


    一旁的白凝冰彎下腰,檢查板車軲轆。


    在商隊這麽長時間,她為了偽裝身份,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已經徹底融入進去。


    “這是什麽?”她探出手,摸了一把車軸,眼中閃過疑惑的光。


    車軸磨合處,似乎藏著什麽東西,隨著車輪前行,不斷被碾磨成黑灰色的細小粉末。


    這些細小粉末,落在地上,根本看不清楚。


    白凝冰用手摸了一把,手上沾滿了這種細粉,一磨搓,粉末就化為一片油膩。


    “哦,這是我加在車輪上的油粉,可以潤滑,能使板車前行更流暢的。”方源走過來,從懷中取出棉布手帕,抓住白凝冰的手,三兩下就擦幹淨。


    然後,他蹲下身子,伸手摸索了一番,車輪便又能動了。


    “走吧。”他將手中的油粉擦去,笑著拍拍白凝冰的肩膀。


    兩人接著前行。


    白凝冰越走越慢,心中的疑惑升騰,形成濃鬱而化不開的霧霾。


    她感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方源什麽時候弄的這油粉?我怎麽一直都不知道……是起初的時候,還是在黃金山、嘯月山?古怪啊……他對商隊其實一直並不放在心上,商隊損失那麽多,也沒見他皺一下眉頭。怎麽會如此細心,還關注到板車潤滑的這個小問題?古怪,古怪!”“等一下!”


    忽然間,一道靈光如同閃電,在白凝冰的腦海中閃過。


    刹那間,她身軀陡然一震,瞳孔猛縮成針尖大小。


    一個可能,在她腦海中似聲音在深穀中不斷地回蕩。


    她停駐在原地,心中充滿了震驚!


    好半天,一直走過她身邊的駝雞,忽然鳴叫了一聲。這聲音讓她驚醒。


    方源的背影,已經遠去,漸漸要沒入前方的人群之中。


    “這個家夥……”白凝冰低下頭,在草帽遮蓋的陰影下,她那雙藍色的眼眸閃爍著陣陣寒芒。


    太陽徹底落入西山,繁星漸漸出現在夜空之上。


    在一處河灘旁,商隊停止了前進,決定駐紮在這裏,度過一晚。


    然而剛剛將營地搭建了一半,就有一群冷翡梟貓,出現在營地附近。


    “有獸群,是梟貓!”


    “立即停下工作,結隊防備!”


    “這群該死的畜生,我的晚飯才剛剛吃了一口……”


    人們咒罵著,四處奔跑,得益於前一段的苦難和磨礪,商隊眾人很快就組成了嚴密的三道防線。


    冷翡梟貓體型如花豹,敏捷異常,臉部仿佛貓頭鷹。一對巨大的瞳眸,幾乎占據臉部的一半,在黑暗中閃著青色的幽光。


    梟貓王淒厲地嘶叫一聲,梟貓群如潮水般,向營地湧來。


    “殺!”前線的蠱師大喝一聲。


    一時間,五顏六色的光輝爆閃,火焰燃燒,岩土飛砸,電光激閃……


    在攻擊中,無數的梟貓倒下,但後續的梟貓前赴後繼。


    “天呐,這是個大型的冷翡梟貓群。”有人大叫。


    “啊,救我!!”防線某處終於支撐不住,一位蠱師被三隻梟貓一起撲倒。慘叫聲戛然而止,鮮血飛濺。


    “快,堵住那個缺口。”兩位蠱師被派來增援。


    但已經無濟於事,缺口越來越大,漸漸殃及整條防線。


    “撤,撤退!”不得已,眾人撤退到第二防線。激烈的攻防戰中,局麵陷入僵持。


    “將板車還有馬車車廂連接在一起,把貨物都堆砌起來,形成高牆!”


    在第二防線之後,第三條防線正在緊急搭建。


    大量的家奴搬運著貨物,忙得大汗淋漓,沒有人能夠偷懶。


    方源搬起一個巨大的木箱,白凝冰忽然走過來,搭手另一邊。


    表麵上她似乎在幫方源的忙,然而實際上她湊在方源的耳邊,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家夥,這群冷翡梟貓就是你引來的吧?”


    方源似乎吃了一驚:“何出此言?”“別裝了。那些細粉大有古怪,我不相信你這樣的人,會好心考慮這些細枝末節!”白凝冰壓低聲音。


    “嗬嗬嗬,終於被你發現了呢。”方源沒有否認。


    白凝冰忍不住磨牙,原來商隊這一路上遭遇到頻繁的襲擊,都是方源的“功勞”!


    兩人抬著一個木箱,緩慢移動,周圍人流穿梭,大喊大叫,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場襲擊戰中。誰也不會注意聽方白二人的竊竊私語。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沉默了一會兒,白凝冰問道。


    “嗬嗬。”方源笑了笑,“你猜?”


    這個回答,頓時讓白凝冰泛起要揍人的強烈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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