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煙販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有些局促。


    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坐椅子。椅麵很寬,很平。椅背也很舒服。


    可是他還是懷念家裏的小板凳。


    在他麵前,擺了一張長條桌。桌子的對麵坐了三個人。


    小煙販知道他們是好人。雖然人與動物有些不同。人不像動物,隻看外表就能分辨出好壞。就像蛇,頭像三角的就是毒蛇。


    但是,他就是知道他們是好人。因為好人身上都有一股別樣的氣息。


    “叢植峰都交待了,你也說說吧。”中間的人開口了,聲音威嚴卻又不讓他感到恐懼。


    小煙販舔了舔嘴唇,雖然在老娘的病房裏,他已經喝了很多水。可是他依然覺得口渴。


    旁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把他的茶缸遞給了小煙販。


    小煙販接過茶缸,感激的笑了笑,卻崩裂了臉上的傷口。


    小煙販把這幾天的事,娓娓道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字句有些不順暢。但是,桌子對麵的人沒有絲毫不耐。反而用著鼓勵的話語,不斷給他打氣。


    他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賬冊,也不知道是誰救了他。


    這是實話。那個人很小心。給他賬冊的時候,圍了圍巾。救他的時候,戴著頭罩。自己唯一能記住的,就是他的聲音,那是好人的聲音。


    “你看過賬冊上的內容嗎?”中間的人問道。


    “沒有。我拿到賬冊後,就交出去了。”


    桌子對麵的人低聲交談了一陣。


    “據叢植峰交待,把你抓到之後,就一直逼問賬冊的來曆。你為什麽告訴他是自己撿的?”


    “他們一抓住我,我就明白了。他們是壞人,抓我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好人。所以我不能說。”小煙販想了想,緩緩說道。


    “你剛才說,他背著你從叢植峰住處,到了城南家裏。然後又背著你,到了醫院。”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他的背上了。他跑的很快,我幾乎睜不開眼。”小煙販回憶著。


    桌對麵的人表情有些震驚,能背著人快跑小二十裏路,有些神乎其神了。


    “你受了很多刑,能堅持下來,我們都很詫異。”


    “他們打我,我就忍著。打的厲害了,我就用力咬著牙。受不了的時候,我就告訴我自己‘黎明前終將是黑暗的,但我們終將衝破這黑暗’,然後便不覺得疼了。”


    桌對麵的人沉默了,神情竟有了幾分肅穆。


    兩邊的人同時看向中間的人,又是一陣小聲交談。


    沒多久,他們便開著車,把小煙販送回了醫院。


    病房裏,小煙販握著老娘的手。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一切,身上的傷口依然痛著,心裏麵卻是一片火熱。


    他幫助了好人,抓住了壞人。他做了老娘一直教導他的事。


    他很自豪。如果老娘知道了,應該也一樣自豪吧。可惜,臨來前,他們說這事誰都不能告訴。


    為此,病房門口還安排了人。


    小煙販注意到老娘枕的有些高,這是昨晚和老娘說話的時候,他給枕著的。


    現在老娘睡著了,枕這麽高可不好。


    他輕輕的抱起老娘的頭,小心翼翼的取出枕著的棉襖。他小心的,像是在做著一件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畢竟,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能比讓自己的老娘睡個安穩覺重要?


    小煙販怔怔的看著棉襖裏的東西,這是他幾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財富。他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又忽地縮回來,仿佛被燙傷了一樣。


    終究,他起了身,捧起這件棉襖。腳步很輕的走到了門口:“同誌,這裏有東西要上交。”


    下弦月,滿天星,清風微微,月光渺渺。今晚月色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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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合院,倒座房。


    郝大夫坐在醫務室,開始了今晚的接診。


    許是到了季節,感冒咳嗽的孩子多了起來,偶爾間雜著一兩個發燒的孩子。


    郝仁的手指搭在一個小男孩的脈搏上,皺著眉頭。


    小男孩約莫五六歲,略顯瘦弱。手指搭在他脈搏上,都不敢用力,仿佛略一用力就會讓他骨折。


    怎麽辦?怎麽辦?郝仁在心裏問著自己。


    剛才已經用聽診器聽過了,肺炎。


    小男孩已經咳了幾天,父母一直當做是咳嗽。直到今晚,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才慌裏慌張的送到郝仁這。


    可是,還是耽誤了。


    郝仁現在很矛盾,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打半針青黴素;退而求其次,服用半合成青黴素也可以。這兩種藥品他都有。可他沒有辦法拿出來。


    把他們推到醫院?郝仁搖了搖頭,抗感染藥物,醫院也不多。


    沉默了片刻,郝仁起身,拿起茶缸,彎腰倒起了水。


    醫務室裏的人並沒覺得什麽異常,大夫話說的多了,喝點水很正常吧?


    趁著彎腰倒水的功夫,郝仁在茶缸裏放進了阿莫西林。


    起身故意晃了晃,便把茶缸遞到了小男孩的跟前。


    “就倒了一點熱水,你先喝了。看看能不能緩解咳嗽先?”


    水有點苦,小男孩還是喝了下去。


    看到小男孩把水喝完,郝仁拉著家長輕聲的交待:“是肺炎,現在就帶他去醫院。別耽誤。”


    家長連忙抱起孩子,跑去了醫院。


    看著他們的背影,郝仁不禁歎了口氣,要到什麽時候,這金手指才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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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深,醫務室終於是空了下來。


    這時,賈張氏走了進來。


    “郝仁,幫大媽開點止痛片。”賈張氏臉上堆滿笑容。


    “診費……”郝仁拖著嗓音。


    “郝仁呐,退捐款都是易中海的主意。”賈張氏連忙說道。


    郝仁笑了笑:“我是想說,診費不用了。”


    “啊?”賈張氏有些驚訝。


    “您還不知道吧?二大爺又捐了錢,把開支補上了。以後不用再拿診費了。”


    “你說的是真的?這老劉真是幹了一件大好事。”聽說不用診費了,賈張氏立馬高興起來了。


    “賈大媽,二大爺這可是仁義啊。您呐,明個兒得好好的宣傳宣傳。別隻顧在咱們院,周圍的胡同小巷也都走走。畢竟他們也是沾了咱們院二大爺的光。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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