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燕州使者來到了。


    濟邪單於仔細看了一眼,不認識。


    濟邪單於曾經跟楊楓見過麵,對楊楓身邊的幾個重要人物都認識了,但這個年輕人不是。


    使者進來之後,向濟邪單於拱手道:“燕州使者雲翼,見過濟邪單於。”


    這個雲翼,在才子樓輕易對出了諸葛青鳳的詩詞,引起了楊楓的關注。


    楊楓讓諸葛先去試探了雲翼一下,發現後者不但精通詩詞,更是在兵法、內政等方麵也很有見解,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這個雲翼是貧苦出身。


    從小家境貧寒,自然是上不起私塾,於是雲翼就隻能一邊放牛,一邊偷聽講課。


    後來,先生發現了,見他如此好學,就考驗他一番。


    考驗之後,雲翼的天資讓先生大吃一驚,不但免了他的學費,而且還對他多有救濟,使得雲翼能夠專心求學。


    後來,先生還將自己的長女嫁給雲翼。


    隻可惜的是,不管是前周,還是前齊,還是眼下的大楚國,都是世家門閥把控著,雲翼這種出身根本沒有機會入仕。


    不然,就是去那種極為偏僻之地,當一個最底層的小官。


    就在這時,燕州崛起,燕郡王楊楓發布了求賢令,不拘一格降人才。


    不論出身,隻要能在科舉考試中嶄露頭角,皆可獲得重用。


    於是,雲翼就北上燕州,正好遇到才子樓開業,小小展示才華一下。


    諸葛先試探過之後,楊楓就直接任命雲翼為薊縣縣丞,準備觀察一下他的能力。


    雖然時間很短,但雲翼的表現還是不錯的,讓楊楓頗為滿意。


    當然,雲翼不可能進入楊楓的核心集團,自然不知道楊楓是詐死之事。


    這一次,雲翼又接受王元齡的命令,出使東匈奴。


    雲翼?


    濟邪單於又是一愣。


    楊楓麾下文武,濟邪單於雖然隻是見過一部分,但卻知道所有人的名字,並沒有這個雲翼啊。


    不過,看雲翼一表人才,又不卑不亢,豐神俊秀,絕非凡人,濟邪單於也不敢怠慢。


    濟邪單於問道:“不知先生在燕州,擔任何職務?”


    雲翼微微一笑:“在下忝為薊縣縣丞。”


    薊縣縣丞?


    濟邪單於當然明白,一個新人,上來就是薊縣縣丞,可見還是很受重用的。


    不然的話,鐵定是打發到別的縣,擔任縣丞,或者主簿的。


    而隻有在薊縣,是最容易出業績的,也是最難的為官之地,相當於天子腳下。


    濟邪單於不動聲色,問道:“不知貴使前來,有何賜教?”


    雲翼笑著說道:“回濟邪單於,有兩件事情。”


    “第一,根據燕州與東匈奴的結盟條件,我燕州修建燕東城,濟邪單於須得派遣兩萬青壯,連同家眷,南下相助。”


    “如今,已經過去二十天有餘,在下奉命前來問一問濟邪單於,人員何時到位?”


    濟邪單於:“……”


    本來呢,戰敗之後,濟邪單於不得不接受燕州的屈辱條件,與之結盟。


    在回到王庭之後,濟邪單於也確實下令征集兩萬有小家庭的青壯,準備讓他們南下。


    可誰想到,就在這些人準備出發的時候,細作帶來楊楓遇刺的消息。


    這麽一來,濟邪單於就動了心思,按下了暫停鍵。


    沒幾天,細作又帶來楊楓重傷不治的消息,燕州在為楊楓大辦喪事。


    這下子,濟邪單於就高興壞了,立即遣散了這數萬人,讓他們各自回自己的部落。


    濟邪單於眼珠一轉,突然一歎:“本來,本單於已經準備好人手,讓他們南下。”


    “可誰想到,天妒英才,燕郡王殿下竟然遇刺身亡,本單於不勝傷悲。”


    “所以,既然燕郡王殿下已經不在,這燕東城之事,自然就此作罷。”


    雲翼淡淡說道:“濟邪單於此言差矣。”


    “結盟之時,雖然在下還沒有入職燕州,卻也聽說了。”


    “此盟,乃是燕州與東匈奴之盟,非是燕郡王殿下與濟邪單於之盟。”


    “因此,不管是燕州易主,還是東匈奴換單於,此盟依然有效。”


    “除非,東匈奴強大到可以力壓燕州,換訂新盟,不然此盟約隻能一直有效。”


    “所以,那兩萬青壯,以及其家眷,還請濟邪單於早日放其南下。”


    濟邪單於心中怒極,卻又無言辯駁。


    的確如雲翼所言,別說是燕州與東匈奴的盟約,哪怕是曆史上所有的盟約,都是國與國之間。


    皇帝可以更迭,盟約卻不能廢除,這是規矩。


    濟邪單於深吸一口氣,勉強壓抑住內心的怒火,淡淡問道:“敢問貴使,還請賜告另外一件事情。”


    雲翼微微一笑:“想必濟邪單於也聽說了,呼連單於背盟南下,攻我燕州。”


    “按照燕州與東匈奴的盟約,燕州對外用兵,兵力不足之時,東匈奴須得派兵支援,並完全接受燕州節製。”


    “眼下,呼連單於二十萬大軍南下,我燕州隻有數萬兵馬,難以應對。”


    “故而,請濟邪單於即刻派十萬兵馬南下,與燕軍一起,共敵西匈奴兵馬。”


    十萬兵馬?


    濟邪單於簡直有一種想要掐死雲翼的衝動。


    特麽的,西匈奴哪來的二十萬兵馬,最多隻有十萬。


    這二十萬兵馬,是呼連小兒對外號稱的,是故意壯大自己的聲勢,是假的。


    老子這裏,也隻有十萬兵馬。


    若是全都派出去了,老子還怎麽突襲西匈奴的王庭和各部?


    濟邪單於當然明白,楊楓雖然死了,但燕州還有高人,看破了他的坐山觀虎鬥之計,所以才會派使者過來。


    在燕州,濟邪單於隻畏懼一個人,自然就是楊楓。


    既然楊楓已經死了,濟邪單於便不將燕州那些人放在眼裏了。


    所以嘛,雲翼提出的這兩個要求,濟邪單於會答應才怪。


    濟邪單於嘿嘿一笑:“雲先生,你說得很對,你也很有膽量。”


    “不過呢,燕郡王死了,本單於就算是背盟,又能如何?”


    “所謂,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本單於也不難為你。”


    “你回去告訴燕王妃,還有王元齡,以及關山河,如果燕州有能耐擋住西匈奴二十萬兵馬的攻擊,本單於自然會再奉燕州號令。”


    “來人,送客。”


    赫連齊立即從帳外進來,擺手道:“雲先生,請。”


    剛才,兩人的一番對話,赫連齊全聽到了,絕對是一吐被楊楓威逼和羞辱的惡氣,痛快啊。


    雲翼深深看了濟邪單於一眼,拱手道:“在下告退。”


    望著雲翼的背影,想想剛才雲翼的那一眼,濟邪單於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卻又想不出,哪裏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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