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王宮。


    賀胡真大汗宴請蕭奇峰,為他餞行。


    酒宴上,隻有賀胡真大汗和蕭奇峰二人,赤獲和金諾都不在。


    侍奉的婢女,隻是那兩個高句麗美人,分別為賀胡真大汗和蕭奇峰斟酒。


    這兩個高句麗美人身在別國,歸鄉已經沒有可能,自然是對賀胡真大汗的話不敢有絲毫的違逆。


    被賀胡真大汗喜愛,她倆的生活就會好過一些。


    不然,那就是一生的悲慘。


    古代的女人,大多數人的命運都不在自己手中。


    喝到半酣的時候,賀胡真大汗眯著眼睛:“本汗聽說,今日先生拜訪金諾,將高句麗王賞賜之禮,本汗賞賜之禮,以及那兩個鐵勒美人,盡皆送給了金諾?”


    蕭奇峰微微點了點頭:“回大汗,正是如此。”


    賀胡真大汗再問道:“先生諷赤獲,捧金諾,如此做法,必有深意吧。”


    蕭奇峰笑著說道:“鐵勒早晚是金諾小汗接掌,外臣此時結好金諾小汗,也算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畢竟,匈奴太弱,未必能夠長久。”


    這番話,算是半真半假了。


    蕭奇峰交好金諾,給自己留一條後路,這是真的。


    但卻跟匈奴是否長久,沒有很直接的關係。


    蕭奇峰能立下大功,就能擺脫奴籍,在大荒國入仕,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而如果蕭奇峰無法立下大功,如果無法擺脫奴籍,他自然不可能甘心一輩子在大荒國當奴婢。


    在這方麵,大荒國的律令跟大楚國差不多。


    蕭奇峰身為奴婢之身,若是逃離大荒國,便是通緝之身,就跟沈蠻牛一樣。


    沈蠻牛逃到燕州,投靠了楊楓,就有了強大的靠山,使得大荒國奈何不得他。


    蕭奇峰也一樣,若他逃離大荒國之後,也能找一個強大的靠山,大荒國同樣奈何不得他。


    大荒國之外,蕭奇峰可投靠的勢力也隻是這麽幾個。


    維人頗為閉關自守,一般不會相信外人。


    燕州、鐵勒和高句麗國,倒是都可以。


    隻是,蕭奇峰投靠燕州,隻是錦上添花,因為燕州已經有諸葛先、雲翼等人,並不是很缺人才。


    高句麗王和賀胡真大汗相比,還是賀胡真大汗更英明。


    而且,賀胡真大汗手下正缺少像他這樣的謀士,可謂是雪中送炭,他就必能得到賀胡真大汗的重用。


    蕭奇峰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不但要在賀胡真大汗跟前展示才華,還得提前交好金諾,以為日後。


    所以,蕭奇峰雖然還在為大荒國賣力,努力擺脫奴籍,但同時也將自己的後路進行鋪墊著。


    這句半真半假的話,倒也真的騙住了賀胡真大汗。


    賀胡真大汗趁機問道:“先生竟如此認定,本汗日後一定會傳位給金諾?”


    蕭奇峰微微一笑:“大汗有此心久矣,奈何缺少證據而已。”


    賀胡真大汗大吃一驚:“先生真乃神人也。”


    “此處並無外人,先生對赤獲之事亦已知情,本汗自然不會隱瞞先生。”


    “本汗雖然有此心久矣,奈何無力證明赤獲身世,一直頗為苦惱。”


    “先生才華橫溢,胸有丘壑,想必定有妙計教我,可辨此事也。”


    蕭奇峰微微皺眉:“大汗恕罪,此乃大汗家事,亦是鐵勒王族之事,外臣隻是……”


    不等蕭奇峰把話說完,賀胡真大汗就一擺手:“我對先生,一見如故,奉為上賓,視為好友,還請先生莫要回本汗以冷漠啊。”


    蕭奇峰裝模作樣地糾結了一下,然後微微一歎:“大汗如此待外臣,外臣若是再不知好歹,實在是愧對大汗。”


    “既然如此,外臣就給大王出一計,或許能辨赤獲小汗身份。”


    賀胡真大汗大喜,立即拱手道:“先生請講,本汗洗耳恭聽。”


    蕭奇峰也拱手道:“外臣敢問大汗,當世知道赤獲小汗身世之人,還有幾人?”


    賀胡真大汗微微一歎:“隻有塞丹汗妃。”


    “然,本汗曾經問過塞丹汗妃,奈何塞丹汗妃一口咬定,赤獲是本汗親子。”


    “正因如此,本汗才會一直懷疑,舉旗難定。”


    蕭奇峰微微一笑:“大汗可曾想過,塞丹汗妃為何堅持此說?”


    賀胡真大汗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難猜之事,隻不過賀胡真大汗是當局者迷。


    被蕭奇峰這一提醒,賀胡真大汗就思路清晰了:“塞丹汗妃是擔心本汗得知真相之後,不能容下赤獲,斬草除根。”


    蕭奇峰笑著點了點頭道:“大汗若想得知真相,自然可以從這方麵入手,攻其心,則事可定也。”


    賀胡真大汗精神一振,立即問道:“願聞其詳。”


    蕭奇峰笑著問道:“大汗可曾聽說,有滴血驗親之事?”


    賀胡真大汗點了點頭:“自然聽說過,隻不過,此乃民間傳聞,並不可信。”


    蕭奇峰微微一笑:“滴血驗親之事,確實不可信,實屬荒唐。”


    “隻不過,在塞丹汗妃跟前,此事便是可信。”


    賀胡真大汗微微皺眉:“還請先生賜教,如何瞞過旁人,隻讓塞丹汗妃一人知道?”


    蕭奇峰笑道:“回大汗,此事易耳。”


    “外臣鬥膽再問大汗一句,赤獲小汗與金諾小汗關係如何?”


    賀胡真大汗微微一歎:“因為此事,赤獲與金諾皆視對方為仇敵一般。”


    “故而,此事不定,本汗亦無力化解其兄弟關係。”


    蕭奇峰笑道:“大汗,外臣之意,便是從此事入手。”


    “大汗可將赤獲小汗與金諾小汗召來,以化解其兄弟仇恨為由,命其各自滴血入酒中,易碗而飲。”


    “如此一來,兄弟之血合二為一,從此便可齊心協力,共扶鐵勒。”


    “至於,大汗是否將赤獲的酒碗換下,或者是如何換下,想必大汗比外臣更有辦法,外臣便不再班門弄斧。”


    “相信,塞丹汗妃親眼看到酒碗中的兩團血,心中必然驚慌。”


    “若塞丹汗妃再知大汗因為受其所騙而惱怒,意欲殺赤獲小汗而後快,想必塞丹汗妃一定會和盤托出,隻求大汗能留赤獲小汗一命。”


    賀胡真大汗微微一歎,端起酒碗:“先生之才,讓本汗大開眼界。”


    “日後,先生在匈奴若有不快,我鐵勒大門永遠為先生敞開。”


    蕭奇峰也端起酒碗,微微一笑:“大汗好意,外臣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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