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欽冷笑一聲:“本宮有一逆子,本宮與之父子不和,此事幾乎天下人皆知。”


    “先生欲用此事做文章,來我東宮騙吃喝,隻怕這如意算盤打錯了。”


    歐元開絲毫不慌亂,繼續說道:“殿下稍安勿躁,此乃之一,亦是本因,容草民詳細講來。”


    楊欽點了點頭道:“好,先生繼續。”


    歐元開輕咳一聲,開始長篇大論:“殿下之所以心憂,乃是因為燕郡王殿下過於出色,一步步獲得陛下喜愛,恩寵之盛,無人可及。”


    “偏偏,燕郡王殿下對東宮存有怨恨,與殿下和太子妃無法相容。”


    “燕郡王殿下忌憚殿下日後繼位,不能容他活於世上,故而才會大力發展燕州,並不惜北上與匈奴一戰。”


    “殿下同樣忌憚,燕郡王殿下一旦坐大,成尾大不掉之勢,日後不聽從殿下之命。”


    “眼下,陛下春秋鼎盛,對燕郡王殿下自然是再有利不過。”


    “有陛下支持,有時間,再有燕郡王殿下之能,日後燕州之發展,無可估量。”


    “一旦,燕州強盛到足以跟大楚國分庭抗禮,則便是天有二日之相。”


    “殿下雖然心憂,但因為陛下在,對燕州之事無法插手,隻能任由其坐大。”


    “而此事之關鍵,便是殿下繼位時間遙遙無期。”


    “若能使得殿下提前繼位,則燕州之事自非難事,燕郡王殿下再有通天之能,亦必須受殿下之掌控也。”


    楊欽大吃一驚,猛地一拍案幾,喝道:“大膽……”


    這個聲音比較大,立即驚動了門外的錢少孫,後者立即抽劍闖進來,卻見楊欽端坐不動,歐元開跪在地上。


    楊欽臉色數變,看了一動不動的歐元開一眼,揮了揮手,讓錢少孫繼續到外麵去等。


    楊欽心念翻動,一言不發,望著門外。


    歐元開剛才的一番話,猶如一把神奇的魔杖,為楊欽的帝王之路打開了另外一扇門。


    這扇門,有一道捷徑,不需要翻越千山,也不用涉過萬水。


    隻不過,這一道捷徑,卻有很多的陷阱。


    一個不慎,就是身敗名裂,萬劫不複。


    可隻要小心應付這些陷阱,皇位便是觸手可得。


    楊欽的心情激蕩,他從來沒有這般緊張過,包括當初扳倒楊錚,被楊顯冊封為太子之時,也不如現在這樣激動。


    歐元開跪在地上,卻絲毫無懼。


    楊欽沒有立即將他殺死,就足以證明,楊欽的心裏,對皇位的渴望心太強,已經是略有心動之意。


    歐元開分析楊欽已經近乎一年,反複推算,確定無誤之後,這才主動登門,毛遂自薦。


    半盞茶之後,楊欽的心情激蕩才慢慢平複下來。


    楊欽冷冷說道:“歐元開,你方才之言,足以讓你九族皆滅。”


    “然,本宮仁慈,不與你計較,你速速離開雒陽吧,本宮權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你方才之言,今生今世再也不許提起。”


    “不然,縱然你逃離大楚國,本王亦能將你碎屍萬段。”


    “多謝殿下寬仁。”歐元開直起身來,拱手道,“草民有一法,可助殿下提前繼位,卻又不用身負弑君之名。”


    “若殿下有此心,草民便將此法講於殿下聽,保證殿下可以提前登位。”


    “若殿下甘於等待,草民這便告辭,再也不踏足雒陽半步,再也不提此事。”


    說罷,歐元開站起身來,向楊欽深鞠一躬,轉身向外走去。


    望著歐元開的背影,楊欽的心中再次糾結起來。


    但又不用身負弑君之名?


    這句話對楊欽的誘惑是相當大的,若真能做到,便是兩全其美之事。


    待歐元開走到門口之時,楊欽突然問道:“先生是哪裏人,家中還有何人?”


    歐元開停下腳步,轉身弓腰道:“草民乃是江州湖縣人,家中父母雙亡,還有兄嫂一家留守務農。”


    “小人不願種田勞作,學習有成之後,便攜帶妻兒北上,求取前程,目前暫住白馬寺中。”


    楊欽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麽。


    “草民告辭。”


    直到歐元開離開,楊欽這才長出一口氣,剛才的事情讓他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但又是真實發生過的。


    提前繼位?


    不負弑君之名?


    這樣的好事,楊欽做夢都想要,可卻是不可能做到的。


    且不說弑君之名,就說弑君之能,楊欽都做不到。


    沒辦法,皇宮內外全都是楊顯的人,楊欽若是敢有任何異動,結果必然會非常悲慘。


    所以啊,能讓楊顯提前領盒飯,又不會讓人知道是他所為,楊欽怎麽想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呼……”楊欽長出一口氣,搖了搖腦袋,不再想這事,站起身來,離開客廳。


    欲望,有一種魔力。


    隻要你心中有欲望,越是強烈,魔力越強。


    楊欽對皇位的渴求,這個欲望絕對是相當強烈的。


    於是,歐元開的那番話,像是一種魔咒一般,縈繞在楊欽的心間,根本拋之不去。


    邪惡的種子,也在楊欽的心間深深種下,生根發芽隻是早晚之事。


    薊城。


    燕郡王府。


    楊楓得知燕東城的最後戰事,自然是嘉獎了關山河一番。


    五千敢死軍已經到位,燕東城的斥候不再隻探查北麵情況,現在已經向東、向東北擴展,直到鐵勒邊境。


    東匈奴想再來一次借道鐵勒,突襲燕東城,決計是不可能了。


    燕中城和燕西城的百姓遷徙工作,也已經到了尾聲,每個城都有五六萬百姓,其中有燕州各地主動遷徙的,有大楚國的流民,也有大楚國各地偷偷北上的百姓。


    楊楓又下令,將燕州騎兵的訓練大本營搬遷到燕中城北三百裏處,也算是對東匈奴的一種震懾吧。


    燕州,在楊楓的大婚之後,似乎再次進入了安定祥和的階段。


    隻不過,大家都明白,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用不了多久,北境或許就會來一場疾風暴雨,就是不知道會牽涉到幾個國家。


    而在這個時候,維部正在經曆著一場動蕩。


    動蕩的根本緣由,是慕容複死在了維部。


    動蕩的直接緣由,是耶律太後的國書,要求維部置身事外,不得與燕州聯姻,不得出兵幫助燕州。


    於是,維部之中就有了兩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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