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無前例,一直以來以“剛正麵”著稱的張士誠這次竟然逃了,他們父子之間的仇怨一般都不過夜,當場就解決,撲了個空的張皓突然有點無所適從。


    劉夫人溫和地笑道:“皓兒,來母親這裏還帶著長槍作甚?”


    張皓問道:“那個...母親,老張呢?我有一些私人事務要和他單獨聊聊!”


    劉夫人仿若未覺,說道:“你父親剛回來,就被通知有要事就又出門了,和你就前後腳的功夫!”


    張皓不信:“母親莫不是騙我吧?”


    劉夫人詳怒道:“皓兒怎麽跟母親說話呢?”


    張皓忙笑道:“就是剛剛聽說老張回來了,母親說出門了,那就出門了!”


    劉夫人笑道:“今天晚上你父親剛剛特意交待要大宴群臣,尤其是這次守城的高郵功臣們,皓兒到時別忘了參加!”


    張皓說道:“孩兒到時身體有所不適,母親直接給老張告假吧!”


    劉夫人......到時身體不適,這也太敷衍了!誰讓皓兒在氣頭上呢,姑且原諒他了!


    張皓湊近劉夫人,開始告張士誠的黑狀,說道:“母親,孩兒今天得了一個官職,你猜是什麽?”


    劉夫人故作不知,問道:“哦,皓兒升官了?那實在是可喜可賀!”


    張皓忙說道:“是個集賢院院長,不像我那安彩局這個野路子,這在元朝官府那邊,出來的可都是正四品的高官呢!”


    劉夫人更開心了,說道:“那說明皓兒能者多勞,能力被朝臣的看到,才能被推上如此高位!”


    張皓感覺哪裏不對勁,幹脆有話直說:“母親,我覺得老張就是想給大哥找個對手,讓我和大哥打擂台,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劉夫人說道:“你們倆充其量算什麽鷸蚌,頂多兩隻小青蛙,你們倆就是打的鮮血淋漓,他一個漁翁能得多少肉?”


    張皓繼續危言聳聽,悄悄地說道:“母親,你沒有看到唐朝李世民玄武門之變嗎?老張這就是把我們倆往那個方向推了一大步啊!”


    劉夫人皺了皺眉,說道:“那唐朝李世民玄武門之變的時候,可有劉黑闥,可有王世充,可有竇建德?”


    張皓茫然地搖了搖頭。


    劉夫人說道:“那你看現在周朝的周邊,劉福通、徐壽輝、方國珍都是一方豪傑,你覺得他們和我們周朝比如何?”


    張皓有點察覺母親的不對勁,說道;“旗鼓相當!”


    劉夫人說道:“那就是了,那時候你們怎麽爭都是張家碗裏的肉,不會被別人搶了去,現在如果張家在這場角逐中失利,這片土地張家再無半寸立足之地。”


    劉夫人想了想補充道:“隻要母親還活著,就斷不允許你們兄弟反目成仇的!”


    這時候張皓明白過來了,張老匹夫已經說服母親,把母親拉攏過去了。張皓不死心,繼續給張士誠上眼藥,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老張不願意現在的大哥一家獨大,危及到他的權力,所以把我推了出去當炮灰,然後他好左右製衡,玩的一手好權術!”


    後房的張士誠聽得暗暗心驚,這狗東西簡直把自己心裏麵想的已經要讀碎了!


    劉夫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皓兒不願意被別人當槍使,尤其是你的父親,但是現在張家風雨飄搖,還要你們父子三人同心協力才是!”


    這句話說到張皓的痛處,說道:“還是母親懂我,而且孩兒感覺也做不來那個集賢院院長!”


    劉夫人鼓勁道:“如果實在不行,到時候母親會親自勸你父親收回成命可好?”


    張皓歎了口氣,連母親都被說服了,他還能說什麽呢?跟劉夫人說道:“孩兒心裏麵過不去,這麽接二連三地被老張坑,啥時候是個頭啊!”


    劉夫人忙安慰道:“放心放心,母親自會替你出氣。”


    在劉夫人的連哄帶騙下,張皓拖著他的長槍悻悻而回。


    張皓一走,劉夫人就衝到後房,怒道:“張四九給我出來,剛才差點被你的花言巧語騙了,可是皓兒說的,你這老東西就想著左右製衡,當一個一家獨大的好主公......”


    張士誠便逃竄便否認道:“沒有的事,那個小狐狸說的話還能信,擺明了在挑唆!”


    劉夫人這次再沒給張士誠解釋的機會,一個宋窯的青花茶盞飛了過去。


    張士誠慘遭毒打暫且不表,朝會散去後,一眾朝臣都在消化著張士誠的動作,張皓從原來一個隻知道惹是生非、好勇鬥狠的“混世魔王”如彗星一般成為了可以和世子角力的人物,雖然之前有這個資格的也隻有他一人。


    如果一個月前有人給你說了這種可能性,那麽你建議他最好去找薛神醫看一下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回去的路上,蔣輝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張旭,世子仿佛沒有為自己開府能感到興奮,也沒有因為張皓驟居高位而擔憂,蔣輝點了點頭,這才是一名成熟的王位繼承人該有的養氣功夫。


    相較於張士誠和張皓因為各自的情況早早地離開了典禮現場,張旭則非常平靜地和親近的官員交談,向老師蔣輝致意,作為一個儲君該有的典範都極是完美。


    但是張旭畢竟隻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在蔣輝的教導下他可能在表現上做的非常優秀,但是每當想起那郊外戰死的成千上萬名戰士的遺體,他就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者,如果那天夜晚領兵的是自己,那高郵的今天麵對的就是另外一番局麵了。


    他知道現在高郵需要一個什麽樣的儲君和主公,但是張旭自己知道,他並不合格。他性格端方,沒有辦法像張皓和母親親昵,沒有辦法像張皓那樣和父親言語隨心,這種隨心所欲的狀態,正是他內心裏麵極其羨慕的。或者說他覺得像張皓那樣活著,才是真正的“活著”。


    回到王府後,聽到自己的大丫鬟茜雪報告張皓持槍殺到中堂的時候,張旭歎了口氣:“還是弟弟活的通透呀!”


    不一會兒,聽丫鬟來報,老師蔣輝來訪。本來回到家中享受過年休沐時光的蔣輝坐立難安,便起身前往王府,非要把世子的狀態確認清楚才算心安。


    蔣輝一來,世子張旭的第一句話卻是:“老師,剛剛吾弟張皓手持銀槍殺到中堂去了。”


    蔣輝撫額,混世魔王果然不是白叫的。但張旭如此說,說明張皓確無與張旭爭雄之心。


    張旭繼續問道:“老師,如何才能成為吾弟那樣從心欲之人!”


    蔣輝想了半天,這個問題他也給不了答案,因為他自己也不是那樣的人。於是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世子做自己,就很好!”


    張旭說道:“老師,對於如今的高郵,我可算是稱職的世子?”


    蔣輝斬釘截鐵道:“當然,世子之表現放眼古今,都可稱得上楷模。”


    張旭沮喪地說:“那此次高郵之圍,吾弟獻言獻策,父親衝鋒陷陣,置之死地而後生,而我卻躲在這個王府,什麽事情都做不了,這也算是稱職嗎?”


    從高郵之圍被解後,張旭都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以前他無比珍視的世子之位,現在卻像一座大山一樣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蔣輝知道不能讓世子再繼續自我懷疑下去,說道:“稱不稱職需要世人才有公論,世子如今已有監國之權,不妨去為高郵做些事情,讓高郵的百姓去評判你是否是一個合格的世子!”


    世子開府,便有了自己的屬官和班底,同時也有了監國之權。雖然張士誠隻是自號誠王,沒有稱帝,但這裏已經是一個獨立的王國,世子也有了和太子一樣的職權。


    張旭眼前一亮,問道:“請老師教我!”


    蔣輝說道:“如果集賢院為國選賢,二公子一人如何能完成如此偌大的工作,世子不妨幫著二公子在集賢院裏麵多做些工作,也能為國多選些賢能。二公子高郵獻計獻策自不必說,難道世子在為國選賢方麵的才能就輸給二公子嗎?”


    張旭鬥誌頓時高昂,說道:“老師一言,茅塞頓開,此次定與吾弟精誠合作,將所有賢能收歸於朝廷,為我朝廷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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