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第二護衛營整編的結束,北伐腳步聲也漸漸臨近。


    亳州的消息傳來,劉福通在亳州舉起討元大旗,軍旗上書“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


    紅巾軍分兵三路,東路以毛貴為主將,乘坐海船出海,目標直指山東。中路軍以關先生和破頭潘為主副帥,由山東曹州出發,西進山西,將雁門收入囊中。西路軍由李武、崔德率領,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等高手悉數在列,兵鋒直指陝西。


    四十萬紅巾軍大舉北伐,一時大都風聲鶴唳。


    當日,劉福通以反元聯盟盟主之名,以鮮血書就義詞,命令聯盟的各方勢力加入北伐,支援紅巾軍作戰。


    在接到消息後,不管是出於大意還是走走形式,群雄皆動。


    徐壽輝以陳友諒為大將,張定邊為副帥,直取揚州。


    濠州郭子興以朱元璋為主帥,郭小寶為副,舉全州之兵,大舉進攻應天府。


    四川陳友定率兵出川,山東王權起兵呼應,重慶明升和徐州孟海滿以及廣西楊完者悉數出征,就連“海賊王”方國珍也率水師北上,華夏大地一時風聲鶴唳,狼煙四起。


    當日張士誠命令北伐軍以張皓為主帥,淮安總兵王學武為副帥,率領第一護衛營、第二護衛營以及淮安駐軍的第三護衛營、第四護衛營以及第五護衛營。統共五萬大軍,出淮安,直指歸德府,與北伐中路軍呼應。


    所謂第一護衛營就是以原護衛營為班底,整編高郵守軍以及加入的新兵,統共一萬人,以唐靜為指揮使,朱亮為副指揮使。


    至於李成則重新回到重要的侍衛統領的崗位上麵發光發熱。張二公子絲毫不理會李大將軍哀怨的眼神,在沒有找到另外一個高手之前,你哪都別想去!


    第二護衛營以潘家嫡係部隊改編改編,以王越為指揮使,所率精銳統共九千餘人。這些軍士都是跟隨義軍南征北戰的老兵,以善戰而聞名。


    淮安的駐軍主要是跟隨張皓夜襲淮安的班底組成,由此改編為三個護衛營,分別由清河崔家族弟崔泰、早期投入義軍的“金鏜無敵將”呂具,以及張小天擔任指揮使。


    沒錯,就是那個很會搶戲的張小天,這次亳州之行,張小天首先孤身潛入敵營,第一時間發出信號。又在盱眙委身敵營,在最關鍵的時候打開城門,可以說沒有張小天,就沒有如今的淮安和盱眙。


    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新編第五護衛營的指揮使一直沒有確定人選,張皓就將張小天推薦了上去,這下所有人都沒有意見了,沒辦法,人家的軍功擺在那裏。這名年紀輕輕的原“潘元紹所部潘元明將軍領銜第二營副百戶”也終於成為一名實打實的將軍,位列五大指揮使之一。


    同時還有以飛龍密探為班底改編的斥候營,作為斥候營統領,呂小九也第一次踏上了征途,誰讓人家光榮地完成了呂家傳宗接代的任務,這次呂小九帶著燕小甲以及馮虎等人,可謂是精銳主力盡出。


    這群人分明是眼紅張小天的軍功,那廝出來的時候還隻是一個小小的百戶,沒想到跟著張皓走了一圈,搖身一變,就成了指揮使,怎麽不讓他們這些飛龍密探的“老人”羨慕嫉妒恨呢?


    一個有經驗的斥候甚至能頂一個千戶營,為了權宜行事,張皓索性就改編了飛龍密探,將飛龍密探分成兩支,高郵由相先生領導的諜報司,還有就是跟隨出征呂小九統領的斥候營。


    這次張皓為了方便統籌調度,保留了護衛營的名稱,將參戰部隊進行統一的改編。本來張皓隻是一個念頭,曆來在權力中,軍權乃是非常敏感之所在。不知道張士誠出於何故,允許張皓改編了五萬人的軍隊。


    如果張皓將這這五萬將士整編得當,他的地位已隱然與呂珍和潘元紹並駕齊驅。成為另外一方巨頭,而他還有一個敏感的身份,就是張士誠的次子。


    出征在即,張皓卻是一身便服,身上束著玉帶,頭上插著玉簪,手握折扇,要是不說話可謂是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馬車上的張皓看著自己,良久才說了一句:“真他娘的帥啊!”


    本來出征各項事務繁雜,這幾天張皓忙的也是腳不沾地。但是這個人的邀請張皓沒有辦法拒絕,他就是目前高郵的群臣之首,左丞相李行素。


    這段時間,李行素都在府上養病,朝中事務基本上由彭輝來處理,鑒於彭輝的良好表現,張士誠已經撤銷了彭輝“戴罪立功”的處罰。事後聽到這個消息讓張皓大為不滿,隻歎:“真黑啊!”


    馬車終於在一處府邸停了下來,已經是淮安府尹的李伯升還沒有赴任,此時站在李府的門口,看到張皓的車隊,連忙迎了上去。


    張皓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李伯升笑道:“去亳州的時候公子還不能做到如此舉重若輕。”


    現在他已經能夠摸到金剛境的門檻,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上半年,他就是實打實的金剛境的高手了,這樣的進境連高若男都說是罕見,說不得意連張皓都覺得自己有點虛偽。隻聽張皓假意謙虛道:“哪裏哪裏,雕蟲小技而已,不知道李丞相現在身體如何?召我來有何要事?”


    李伯升想到父親,臉上馬上現出一層陰霾,歎了口氣道:“父親本就是術士,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想在公子出征前見公子一麵。”


    張皓鄭重地點了點頭,整理衣冠走進了李府。


    李府規模不大,李行素早期的生計就是給他看宅子,府上設計自然出自於他的手筆。一花一草,一水一木,都暗合天道。


    張皓走進去,宅子的裝潢談不上華麗,但是處身其中,卻又極其舒適,隻覺得這草木和亭榭之所在,都恰到好處。


    在李伯升的引領下,張皓來到一處一畝見方的水塘處,水塘邊弱柳扶風,帶起一池清水的層層漣漪。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悠然地坐在躺椅上,手邊放著一支魚竿,池塘中的魚兒將魚餌已經啃食殆盡,老人卻絲毫沒有抬杆的意思。


    張皓的聲音響起,笑道:“李丞相真的好享受,此處風生水起,天上雲卷雲舒,如此能夠偷得浮生半日閑,此生足矣。”


    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高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丞相李行素,看到張皓前來,李行素帶著蒼老的聲音笑道:“都道高郵張二,乃是世所罕見的無敵戰將,沒想到男大十八變,稍稍一打扮,竟然出落的像個秀才一樣俊朗。這還是當初人見人嫌的混世魔王嗎?”


    高郵府中已經很少有人再提及“混世魔王”的名號了,隻有李行素這樣的人物,在張皓麵前,才能肆無忌憚地揭起張皓曾經的糗事。


    張皓深以為然道:“李丞相,你還真別說,我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俊俏了,以後實在不濟,到一個豪門富戶當一個上門姑爺,絕對拿得出手。”


    張皓修習太極心經和白蓮心經,對體質和相貌都有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隻是張皓自己不自知罷了。


    李行素一陣暢笑,緊接著是止不住的咳嗽聲。張皓連忙上去扶著李行素,幫忙拍著李行素的後背。


    良久,李行素才停止了咳嗽,搖了搖手道:“無妨,今天沒有外人,我像往常一個叫你皓哥兒,你也別叫什麽丞相了,還想當初一樣叫我李老頭吧!”


    張皓從善如流,笑道:“好的,李老頭。”


    待張皓自來熟地躺在另外一個躺椅上,舒服地呻吟了一聲。


    李行素不由地啞然失笑:“都道這權力誘人,如今皓哥兒已經從當初的混世魔王成了大周的樞密院副使,掌管著數萬財富的大周票號,不知道皓哥兒覺得這權力的滋味如何?”


    張皓在躺椅上眯著眼睛,想到了夢中一世紅樓夢的一首曲子,情不自禁地哼了起來。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在?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聽著張皓的這首《好了歌》,李行素渾濁的眼中泛出一絲精光,品味許久之後才歎道:“沒想到皓哥兒小小年紀,所唱的歌卻如一個看破紅塵的老僧一般。如果世間功名如浮雲,那你這兩年如此奮進到底是為何呢?”


    “無他,自救與救人罷了!”


    李行素追問道:“何謂’自救‘?何謂’救人‘?”


    張皓自然不能說自己做夢夢到了張家的滅門,隻是說道:“群雄環伺,強敵在側。張家進方有方寸之地,退就是萬丈深淵。”


    李行素點頭道:“主公,梟雄也。但是老道自始至終覺得主公可為一方諸侯,非帝王之相!”


    張皓疑惑道:“李老頭,這我就奇怪了,既然你不看好老張,為什麽還要在她手下為官呢?”


    李行素啞然失笑道:“潦草半生的一名臭道士,一方諸侯難道不值得我委身嗎?”


    張皓重重地點了點頭道:“那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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