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揚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趙敏,這時候頸部動脈噴湧的血氣已經遮住了他的眼簾,孫耀揚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夜空,終於轟然倒地。


    趙敏同樣一聲悶哼,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朱文正注意到了趙敏的異狀,連忙率領部隊支援了上來,將趙敏團團護住,才讓趙敏免於被亂刀分屍的噩運。


    百姓們所組成的軍陣看到敵將潘元致授首,敵方最高戰力孫耀揚同樣死於非命。一時士氣大震,仿佛看到了錦繡前程正在向自己招手。嗷嗷叫地向前衝了上去。


    反觀潘家的軍隊,雖然在潘元橋的組織下,不知道崩盤,但是敵軍人數實在太多,而下這群百姓打逆風仗不行,打起順風仗來,絲毫不遜那些正規軍。


    至於為何如此,那些老兵和正規軍不敢幹的事情他們敢幹,比方說不管前後是否脫節,自己身後有幾個戰友,他們眼中的那些潘軍,頭頂上頂的根本不是腦袋,而是一個個鋥亮的銀子。


    這就像在地上撿錢一樣,誰撿到算誰的。富貴險中求,這句話不就是這個時候最鮮明的例證嗎?


    而更讓他們絕望的是,張皓一馬當先,衝鋒在前,手下幾無一合之將,張皓過處,潘家家將們戰意全無,紛紛避讓。


    如果看到敵方大將,不敢應戰,隻是一味地躲避,這仗還怎麽打?而潘元橋深知自己的武力遠不如潘元致,更加不會去送死,隻能不斷督促部隊組織陣型,節節防禦。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個時候在潘府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潘元橋絕望地看著潘府,喃喃地說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元應難道也沒了嗎?”


    潘元橋此刻陷入了深深地絕望,這個時候潘家家將的鬥誌徹底喪失,不顧一切地亡命而逃,這下新兵們的士氣更盛,怪叫著向潘軍衝了過去。


    張皓終於收起了手中的虎頭湛金槍,槍頭的紅纓已經被鮮血浸透,在月光的反射下,顯得格外可怖。


    想到剛剛看到趙敏生死不知的情況,張皓不由地擔憂起來,將隊伍交給朱文正三人帶領繼續追擊。


    張皓自己連忙返轉,當看到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的趙敏,內心好像被一根鋼針刺中了一樣,頓時一沉。


    趙敏依然躺在那裏,旁邊的孫耀揚鮮血已經流盡,被人嫌棄地地丟在一旁,隻有身旁那名寒光閃閃的長劍,訴說著這個主人生前的不平凡。


    趙敏四周站著四位飛龍密探的將士,因為男女有別,他們不敢擅自行動,隻能給趙敏胸口敷上一層傷藥。


    上乘的傷藥已經開始發揮作用,鮮血已經不再溢出,隻有浸滿鮮血的胸口上衣才能知道趙敏受傷非輕。


    張皓連忙將長槍扔在一邊,彎腰環抱住趙敏,就要帶著趙敏去求醫。


    趙敏仿佛心有所感,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向張皓,虛弱地說道:“大哥......是你嗎?”


    本來古靈精怪,狡黠多智的趙敏突然成了這個樣子,張皓眼睛一紅,澀聲道:“是大哥,不要說話,大哥現在就帶你去找郎中。”


    趙敏輕聲說道:“大哥,不用了,敏兒已經不行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張皓虎目中的眼淚奪目而出,張皓咬牙說道:“我不許你這麽說,我一定能治好你。我帶你去找最好的郎中,我去找最好的療傷聖藥......”


    張皓有些口不擇言,趙敏呢喃道:“大哥,我能問你一些話嗎?”


    一個天成境的高手,焉能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張皓以為趙敏有什麽話要交待。


    抱著少女依靠在臨街的牆上,無聲的眼淚從張皓臉上流了下來,混著臉上的血水,一滴一滴地落在趙敏白皙的臉頰上。


    張皓輕輕地將趙敏臉上的血淚拂去,顫抖著聲音說道:“你說......大哥在聽呢,敏兒如果有什麽心願,大哥上天入地都要替你完成。”


    趙敏搖了搖頭,說道:“敏兒沒有什麽心願,隻是還有一些事情想要一個答案,大哥心裏麵有過敏兒嗎?”


    趙敏虛弱地轉過頭來,滿懷希望地看著張皓。


    張皓看著眼前這個少女,那時候在同福酒樓他們談天說地,意氣相投。


    趙敏並不是嚴格意義的江南美女,這個少女身上有著蒙古族和漢族混合在一起的風情。她身上有來自草原桀驁不馴的野性,也有出身名門的涵養和見識。


    所以趙敏和張皓特別有共同語言,趙敏喜歡聽張皓說一些奇怪的言論,看著這位江南公子身上總是散發著難以言說的魅力。


    而張皓也喜歡跟趙敏聊天,因為他說的有些話題被別人看成奇談怪論,離經背道,而趙敏卻聽得津津有味,不僅對他的觀點深表讚同,還能夠附和自己的一些見解。


    而那次高郵夜戰,張皓被元朝刺客追殺,張皓知道,要不是趙敏故意放水,他絕對不可能堅持到成詩韻的到來。


    眼前這個少女,不顧自己的“民族大義”,義無反顧地為自己對抗潘家,這個少女的心意張皓焉能不知。


    張皓輕輕地撫摸著趙敏的臉頰,痛苦地說道:“敏兒,雖然我努力回避自己的心意,但是我知道,我早就喜歡你了。當你離開高郵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忘不了你了。”


    “但是我張皓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你的垂青,而我卻什麽都沒辦法給你。”


    趙敏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可能心情過於激蕩,牽扯到了傷口,不由地重重地咳嗽起來。


    張皓連忙輕撫趙敏的後背,說道:“你別說話了,大哥帶你去找郎中好嗎?”


    哪怕僅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張皓也不願意放棄。如果眼前這個少女因為自己而死,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心安。


    趙敏輕輕地說道:“大哥,敏兒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敏兒一直都喜歡大哥,但是不知道大哥喜歡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大哥的心意,敏兒現在就算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張皓喃喃地說道:“大哥知道,大哥都知道......”


    趙敏繼續問道:“成詩韻姐姐也很喜歡大哥,大哥知道嗎?”


    張皓隻歎自己桃花太多,這小丫頭還操心別的姑娘,歎道:“姑奶奶,這種事情你就別操心了,咱們現在去看郎中好嗎?”


    趙敏依然不管張皓,繼續追問道:“如果他年我和成姐姐都願意嫁給你,你會接受我們嗎?”


    張皓滿頭黑線,家中已經有了兩位嬌妻,自己何德何能還能擁有這兩位美眷。


    再說,高若男和洛雨霜哪個是省油的燈,而趙敏和成詩韻又都不是善茬,個個身懷絕世武功,要是雙方起了矛盾,還不把他的公子府拆了不可。


    趙敏看著張皓掙紮的神色,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歎道:“敏兒就不行了,難道大哥連騙都不願意騙敏兒一下嗎?”


    張皓回過神來,是呀,眼前的少女已經命入膏肓,自己就算是完成她未了的心願,對趙敏說道:“好好好,大哥都答應你,大哥都答應你。”


    趙敏不依不饒,對張皓道:“那我們拉鉤。”


    送佛送到西,張皓配合地拉起趙敏的手,兩人用極盡親昵的語氣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趙敏臉上現出了一坨漂亮的紅暈,呢聲道:“我能像雨霜和若男姐姐那樣,叫你一聲“皓哥兒”嗎?”


    張皓鄭重地點了點頭。


    趙敏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手來,撫摸著張皓的臉龐,輕聲道:“皓哥兒。”


    張皓歎了口氣,難道這就是回光返照嗎?張皓輕聲呼喚道:“敏兒。”


    張皓抱著趙敏,兩人都陷入到了沉默。


    趙敏突然對張皓說道:“皓哥兒?”


    張皓“嗯”了一聲,看向了趙敏。


    趙敏輕聲說道:“敏兒覺得自己還可以在搶救一下......”


    張皓......


    且不提張皓那邊的變故,張小天這一邊的經曆同樣波雲詭譎。


    張小天率領燕小甲、馮虎和成詩韻以及顧家和桂家的精銳,迎戰揚州守軍的精銳。


    潘坨能夠任揚州守軍的副指揮使,肯定有兩把刷子,帶兵打仗、行軍布陣的本事自然沒有問題。


    同樣作為征戰多年的宿將,潘坨看到張小天率領的軍隊良莠不齊,各種服飾龐雜,但是數量極其龐大,從剛收攏的部隊和潘桂聯軍,足足上萬餘人。


    而潘坨所率領的守軍隻有五千餘人,人數上不占優勢的潘坨不敢大意,命令部隊擺好防禦的守勢,等待對方來攻。


    張小天皺著眉頭,看著守軍,對身邊的眾人說道:“這個潘坨有點本事,如果他強攻,說不定咱們亂中取勝的可能,但是現在這廝采取守勢,咱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燕小甲眯著眼睛,看著對方的陣勢,沉聲道:“此地易守難攻,隻要派一隊弓箭兵堵住路口,然後將重甲兵放在那裏,我們即使打進去也是損失慘重。”


    成詩韻道:“張皓曾言,義軍新建,斷不能遭遇挫折,一旦戰事不順,軍心必潰,到時候再想挽回就沒機會了。”


    燕小甲繼續道:“如果現在不進攻,或者進攻陷入停滯,那些義軍也會不戰自潰。”


    張小天歎了口氣:“這都是請了什麽大爺啊!還要哄著伺候著,生怕他們撂挑子。”


    馮虎笑道:“你就偷著樂吧!如果沒有這些人,信不信潘坨的守軍已經衝殺過來了,有這幫人在這站著,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威懾。”


    張小天何嚐不知,剛才隻是抱怨了兩句。


    現在退又退不得,攻又攻不上去,等也不能等,這個急煞本將軍了。


    這時候從後方一個飛龍密探走了過來,來到張小天的麵前,說道:“將軍,有一名軍士說他知道一條通往潘府的小道。”


    張小天一聽,眼中露出了一絲驚喜,問道:“有這等事?快將她帶過來。”


    隻見一個身形嬌小的“士兵”從軍陣中走了出來,張小天一看這身形,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驚道:“怎麽是你?”


    張皓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了給他們帶來了天大的麻煩,又峰回路轉尋到了桂家強援的雙兒姑娘。


    雙兒一副男子打扮,因為行軍緊急,額頭上散亂在眉間幾縷青絲,更顯得嬌俏。雙兒不好意思地說道:“雙兒給您和公子添麻煩了。”


    張小天將雙兒拉到了一邊,說道:“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這裏是非常危險的,還不趕緊回到佳人居去。”


    雙兒本來當作奇貨可居的寶貝,卻沒有想到杜子騰的參與,讓桂家徹底地倒向了張皓,那麽雙兒就沒有那麽重要了,隻是聽杜子騰說這個女子對張皓非常重要,讓桂家好生照顧。


    這個時候桂家就不能將雙兒當作罪犯來對待了,不僅雙兒的至親在獄中都得到了妥善的照顧,雙兒也被接到了桂府的一個小院,並派了兩名侍女來照顧雙兒的起居。


    逃跑隻有第一次,或者無數次。雙兒已經感覺到桂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不知何故,對自己照顧有加,難道是利用自己來威脅公子嗎?


    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兩位侍女隻負責照顧雙兒,並沒有交待要防止這位姑娘逃跑,結果,在今天花魁大賽的時候,利用兩位侍女交接的空檔,雙兒又成功出逃。


    這一次雙兒做足了“準備”,逃跑的時候還不忘弄來了一身合身的男子服飾。


    想到那名公子和如煙為了花魁大賽籌謀甚多,就想到花魁大賽去看看,希望能幫上什麽忙?


    幫忙是真的幫到了,雙兒毫無意外地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戰士”。


    見到張小天,雙兒不安道:“我想要將功贖罪。”


    張小天一捂額頭,長歎了一聲道:“大姐,你能幫上什麽忙?這裏刀光劍影,你來了也是徒增一個屍體而已。”


    雙兒急道:“如果您想打潘府,我知道有一條密道從這個過去。讓敵那些人沒辦法察覺咱們。”


    張小天眼睛一亮,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雙兒手一指身旁的建築,說道:“這裏就是我曾經做事的酒樓。”


    張小天抬眼一看,可不就是自己和公子刺殺潘姣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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