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陰晴不定的看著張小天。


    讓張小天來寫信,本身陳遇也費些思量。


    以為隻要張小天來寫,張小天就可能利用字裏行間的筆跡將消息泄露出去。


    但是陳遇並不是那麽確定張小天在張皓心中的地位,重要肯定是重要的。


    陳遇卻並不確認張小天重要到了什麽程度。


    所以陳遇想要打一些感情牌,讓張小天在字裏行間透露出對“活著”的渴望,也給張皓帶了一些道德枷鎖。


    最終在張小天寫完之後,陳遇也會逐字逐句的審查,從而保證這封信能夠“安全無虞”地到達張皓那裏。


    陳遇問道:“你不關心花柔現在的狀況?”


    張小天老實答道:“關心,但是關心有什麽用呢?”


    陳遇道:“當然有用,隻要你能夠讓張皓老老實實地配合我們,一起誅殺楊完者,那時候我保證花柔絕對完完整整地回到你的身邊。”


    張小天嗤笑道:“我們本來拿著解藥,吃著幹糧唱著歌,返回鎮江。突然之間被你們這幫劫匪給劫了......”


    張小天滿腹幽怨地看著陳遇。


    本來他們早已平平安安回到鎮江。


    卻因為這些人,他被劫持在了柳州,蘇小小生死未卜,現在對手又拿著花柔的性命來威脅自己。


    最後張小天斬釘截鐵地說道:“現在還用女人來威脅我,這是人能幹的事嗎?這是畜生。”


    陳遇滿頭黑線,這廝怒氣很大也情有可原,卻沒有和張小天做口舌之爭。


    隻是道:“張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張小天道:“當然,所以你還想要我幫你寫什麽東西,盡管一塊說了,公子念著我的那點功勞,能做自然會做。不做那我也沒有辦法。”


    陳遇笑道:“很好!”


    ......


    不到半天的時間,來自張小天的第六封信來到了張皓的手中。


    朱文正在旁邊探頭探腦,畢竟這第五件事,吸引著一眾人等的注意力。


    張皓瞥了一眼朱文正,說道:“剛打完仗,不累!”


    “不累,小打小鬧。”


    張皓道:“那好,再去跑十圈,消消食!”


    “好嘞!”


    “送”走了朱文正,張皓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麽感覺朱文正正在向張小天靠攏。


    高若男問道:“信中怎麽說?”


    張皓連忙呈上信箋,說道:“夫人,請過目。”


    天上地下的待遇,此時的“小張”有些卑微。


    高若男皺了皺鼻子,說道:“張公子有點淘氣了,下不為例。”


    怪不得隻要跟在張皓的身邊,不由自主地都沾染了張皓的痞氣。


    第四件事,張皓並沒有按照他們的要求固守象州。


    但是信中並沒有怪罪的意思,而是婉轉表達了對張皓部隊戰鬥力的欽佩。


    信中也介紹了張小天和花柔的現狀。


    當然花柔的現狀,是陳遇寫給張小天看的。


    最後,這個“幕後之人”終於提出來他最後一個要求。


    合力幹掉楊完者,解藥和人,完璧歸趙。


    張皓笑道:“狐狸的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


    高若男點了點頭道:“你前麵所做的四件事情,其實都是鋪墊。就是為了讓你和楊完者交惡。”


    張皓點頭道:“守衛象州,同樣也是為了削弱咱們的力量。對方這是一石二鳥啊!”


    高若男問道:“那張大公子怎麽應對呢?”


    張皓笑道:“如今霍家已經涼了,城內有資格布棋的棋手又少了一位。不要小看楊完者的隱忍和耐心,他才是柳州城內最該提防的人物。”


    高若男道:“張大公子想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城內的幕後之人和楊完者先鬥者?”


    張皓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後麵未必沒有個童子。”


    高若男轉過頭去,淡淡道:“故弄玄虛!”


    柳州城內,隨著霍廣身死,霍家的嫡係部隊被消滅殆盡。


    柳州城內留下了巨大的權力和守衛的真空。


    所有人都知道,張皓那兩千騎兵,打一打野戰可以,絕對不可能攻城。


    客是客,主是主。


    楊完者摟著身邊的佳人,媚娘還是顛倒眾生。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楊正仁道:“霍家完了,沒有想到的結果。”


    楊完者歎道:“還是小看了張皓。”


    楊正仁卻問道:“這不是將軍想要的結果嗎?”


    楊完者道:“結果是這個結果,但是這個刀卻是張皓的手中砍出去,差了點意思。”


    “那將軍的意思?”


    “自然是林家的刀來得最爽利。”


    “將軍什麽時候收網?”


    “很快,林家也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長時間了。”


    “林家的刀,砍不到霍家的身上。那砍向林家的刀?”


    “當然是城外的那位。”


    楊正仁“啊”了一聲。


    柳州城內,基本上是城內固有勢力的博弈,張皓的騎兵也不會進城吧!


    楊完者道:“那就讓張皓知道,是林家聯合了外部勢力,劫持了張小天和花柔。”


    楊正仁道:“將軍怎麽知道?”


    楊完者道:“我自有渠道,這個事情已經基本明牌,林家不足為慮,我隻是比較忌憚想要染指廣西的那些人。 ”


    楊正仁道:“張皓不進來,他們也不會出去,將軍何以應對?”


    楊完者笑道:“明日我親自去吊唁霍廣,起柳州之兵討伐張皓。”


    說完楊完者攬住媚娘的肩膀,說道:“媚娘,告訴林懷風。明日我就和張皓結下盟約,一同對付林家。”


    最後楊完者重重地說了句:“媚娘該知道怎麽說吧!”


    楊完者的大手不由地緊了許多,就像一根鐵棍箍住了媚娘的胳膊,疼得媚娘直皺眉頭。


    隻是嘴角依然掛著蕩漾的微笑,說道:“將軍說什麽,那便是什麽。”


    陳遇想要讓朱元璋“鳩占鵲巢”,占據廣西,那是因為廣西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廣西勢力眾多,較為分散,也適合分化打壓,籠絡瓦解。


    楊完者一死,群龍無首。


    到時候朱元璋揮軍南下。


    占據廣西之後,朱元璋再籠絡廣西苗寨之狼兵,這可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


    即便出師不利,朱元璋同樣退向十萬大山,甚至可以退到安南,開山立國。


    如此風水寶地,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在陳遇看來,這個楊完者就是暴殄天物,浪費老天爺的饋贈。


    如今媚娘傳來消息,楊完者想要盡起柳州之兵,討伐張皓。


    名曰討伐,其實是想跟張皓結盟,一舉剪除掉林家的勢力。


    陳遇心中大喜,但是麵上卻淡淡地說道:“這個楊完者正入我們的甕中。”


    林懷風道:“我們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不知道朱將軍那邊情況如何?”


    陳遇道:“按照預先的安排,我軍化整為零,已經有一萬大軍潛伏在柳州之外,半日就能到達柳州城下。”


    林懷風道:“很好。”


    隻見林懷風咬牙切齒地說道:“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陳遇有些憐憫地看著麵前的年輕人,雖然林懷風看上去是個棋手,卻不過是一個借勢的棋子罷了。


    等到大戰之後,所有人第一個犧牲掉的,應該就是他了。


    但是陳遇並不會點破,因為他自認也是柳州的棋手之一。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對於林懷風和媚娘。


    對於張小天、花柔和蘇小小。


    對於楊完者。


    對於陳遇。


    隻有張皓躺在軍營的被窩裏麵,抱著高若男呼呼大睡。


    張小天的痛他看在眼裏,但是張皓已經做了他能所做的一切,至少自己問心無愧。


    柳州的愛恨情仇,關他張皓什麽事呢?


    隻是明天之後,柳州的天會變成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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