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幾壇灌溉出來的,湊合著喝吧,就你話多。”


    楚月唇角噙著笑,“等來年春暖花開之際,本王帶你們喝最純正的寒蟬酒。”那是她曾經最愛的至親所釀,烈酒塵封著昔年的往事,有著她幼年的偏執。


    她和玲娘,在一次又一次的錯過。


    雲子君裹著大氅,接過了杯盞,喝了一口熱酒,眼裏泛著不可言說的光澤,如今晚的月,映著那雪。


    南皇澗抱著琴來的時候,看見雲子君,亦是怔了一下。


    兩相對視,都看向了對方的琴。


    氛圍頗為微妙。


    就連雪花都在輕輕晃,不敢肆意亂動。


    謖謖風,靜悄悄。


    “來了?”


    楚月將一壇灌水的寒蟬酒,拋給了南皇澗。


    南皇澗接過酒壇,喝了口,麵帶微笑,比之從前的病弱蒼白,多了些紅潤。


    “初雪之日,應在青雲。”南皇澗的聲線細膩溫柔,比琴音還好聽,從前無力,而今身子好轉多了些勁道後,更是讓人感到悅耳動聽。


    “澗小姐擅樂,今朝應景,不放你我為殿下助興。”


    雲子君微抬下頜,唇角笑起的弧度,有幾分與生俱來的清傲。


    “也好。”


    南皇澗溫溫柔柔,內核卻如鋼鐵,目光清澈且堅定,不動如山亦如風!


    她喝了兩口酒方才盤膝放琴。


    雲子君雙手撥弄琴弦,幾道琴音,天崩地裂之勢,可見勝負欲。


    南皇澗琴聲如天籟,似流水潺潺,看似不爭不搶,卻絕不後退做軟骨!


    “這是在做什麽?”


    花清清抱著酒壇,湊到父親邊上,眨巴兩下眼睛疑惑地問。


    “一山不容二虎吧。”


    花滿山感歎道:“同有琴道天賦,又都是楚王麾下的部將,自是勢同水火來著。”


    不過……


    他怎麽覺得,更像是爭得殿下青睞?


    他望著楚月眼裏充滿了羨慕。


    若自己年輕的時候有這般招蜂引蝶的本事,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幸福啊。


    “啪!”突地,花夫人一巴掌打在了花滿山的頭上。


    花滿山疼得捂著頭蓋骨,迷茫不已地看向了夫人。


    花夫人笑吟吟道:“好像有髒東西,幫你拍掉了。”


    花滿山:“……謝謝夫人。”


    “你我夫妻,應當的。”


    花夫人想為丈夫揉揉腦殼。


    花滿山嚇得渾身一顫,瑟縮著脖子做人。


    他這一生啊,被夫人拿捏得死死的。


    那側,南皇澗和雲子君兩方琴音,各有千秋,融合在一起,倒像是金戈鐵馬和草長鶯飛的結合體。


    “有意思。”


    淩秋遠拔出了劍,白衣少年翩翩而舞,一招一式行雲流水般順暢。


    趙策安身子翻滾跟著去和淩秋遠一道比劃。


    劍光乍現。


    琴音入耳。


    此情此景說是美妙都不足以。


    楚月慵懶隨意地坐在了一側,懷裏抱著沉睡的小狐狸,右手拿著酒壇喝了一口又一口。


    如聽仙樂。


    如見鶴骨少年互相比劍。


    人生如此,何止快哉?


    一雙纖纖玉手將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眸看去,顧青綠裹緊了披風坐在了她的身側,問:“知曉旁人衣衫單薄,怎麽不注意些自己?”


    “談笑有諸君,往來青箬風,怡然快哉,心生暖煙。青綠,我不冷。”


    她笑著說道,打心底裏的高興。


    她這一生顛沛流離,四海漂泊。


    一次又一次的疆場。


    總是沐浴在血河。


    難得這閑暇,賞雪聽琴看少年意氣蓬勃如朝陽。


    世上見不得的人齷齪糟粕人心的幽暗和偏見全都全都拋諸腦後,隻知今朝初雪宜飲酒看美人。


    顧青綠往下看。


    那一隻熟睡的小狐狸,一雙爪子緊緊地抱著楚月空下來的左手,放在自己暖和的肚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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