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說來。”夏侯獻等著文欽開口。


    文欽摸著胡須說道:“末將也隻是巡街的時候聽人說起的,我知道那人的府邸在哪,要不府君隨我一塊去看看?”


    靠譜嗎?


    夏侯獻忽然在心中打了一個問號。


    不過他還是應了下來,畢竟文欽比自己早來淮南任職個把月,多少比他病急亂投醫的強一點。


    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吧。


    二人出了太守府,上了一駕馬車,盡管夏侯獻一再要求讓對方與自己同車,但文欽偏要為自己驅馬。


    見拗不過他,夏侯獻隻好作罷。


    二人邊走邊聊。


    據文欽所言,那人是從汝南來的,他的父親在不久前病逝了。


    說是他父親與滿寵有舊,故而滿寵看其年幼便將他的妻小一並帶到了淮南。


    說著說著,兩人就到了文欽口中的府邸。


    抬頭一看,赫然寫著一個“賈”字。


    夏侯獻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幾下,心中感到一絲不妙。他問身旁的文欽,“仲若可認得此字?”


    文欽搖搖頭,一臉慚愧:“在下識字不多,這字我不認得。”


    也罷,夏侯獻歎氣一口,便讓文欽上去叩門。


    不一會兒,一小門童走了出來,門童問清了兩人身份,收了名刺,又去通報了之後,便引著二人進了府內。


    接待他們的是一婦人,那婦人看上去就很端莊持重。婦人自稱柳氏,她叫下人準備了簡單小菜,自己端坐席中,隨後開口說道:


    “鄙舍簡陋,招待不周還請府君見諒。不知府君大人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夏侯獻當即說道:“哪裏哪裏,是本府冒昧叨擾了。”


    “本府聽聞,貴府有一賢才,自幼美名遠播,本府初來淮南,身邊急需這樣的名士輔佐,故而上門叨擾了。”


    聞言,柳氏的眉頭微蹙,猶豫了半晌,微微開口:“實不相瞞,家夫亡故後,我等再跟隨滿將軍前來此地。府上確有兩子,隻是一個還未到束發之年,一個還在繈褓之中,不知府君所謂的賢良是何許人也?”


    夏侯獻悄悄轉過頭看了一眼文欽,文欽則比他更懵,一副“看我幹啥”的表情。


    無奈,夏侯獻隻好硬撐著把話題聊下去。


    “原來如此,那或許是本府道聽途說罷了。今日之冒昧,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正說著,客堂內進來一男子,引得眾人紛紛側目看去。


    那男子個頭倒是很高,麵容清秀,此刻正披散著頭發,不知所謂地走了進來。


    “充兒,不得無禮,還不快些見過夏侯府君。”柳氏連忙開口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夏侯獻當時就一激靈,他問道:“貴府為賈府,敢問夫人就是豫州刺史賈使君的.....”


    “正是。”柳氏旋即回道。“府君竟不知此事?”


    這話問得夏侯獻一臉尷尬,他以後可得做好功課,可不能跟著文欽這家夥亂來了。


    被喚作充兒的男子,仰著頭看了夏侯獻和文欽一眼,隨後麵無表情地向著兩人揖拜。


    “仆,賈充,見過府君。”


    夏侯獻看著麵前的賈充,心裏一陣翻江倒海。


    這是什麽狗頭軍師......


    還沒等夏侯獻開口說些什麽,柳氏先說道:“府君,此子乃是先夫長子,今年十三歲,名叫賈充。”


    這時,一旁的文欽插嘴道:“還是個小娃娃啊,不行不行,府君,咱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夏侯獻沒有作聲,賈充卻言辭激烈地回懟道:\"哼,你這麵臉橫肉的莽夫不也立於君側?\"


    “豎子!你再說一次!”文欽當場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叫囂著拍著手邊的案幾。


    “不得無禮!”


    “仲若,不得無禮!”


    柳氏和夏侯獻異口同聲地說道。


    夏侯獻瞪了文欽一眼,“坐下。”


    文欽作罷,又坐回席中。


    這時,柳氏想著該如何緩和現場的氣氛,但沒曾想夏侯獻搶先問道:“聽賈君此言,莫非知曉我二人來意?”


    賈充說道:“府君自然不會無事登門,在下猜想,府君前來無非有兩個目的。”


    “一是來吊唁家父,好在家父曾經的麾下麵前獲得一些名聲。”


    “二來,便是府君初來乍到,手下人手堪憂,若是府君手下都是些目不識丁的武人,如何能治理一方州郡。”


    聽完賈充一言,夏侯獻心中有了明悟。


    雖說賈充這個人在曆史上臭名昭著,但不得不說這廝還是很有才學的。


    若是放在後世的三國誌遊戲裏,在魏國後期人才中,把智力一欄由高到低排列,很早就能發現賈充的名字。


    曆史上,他作為司馬家的狗腿子成功把司馬家篡了位,你說他沒點真本事吧,顯然是不可能的。


    眼下夏侯獻的確無人可用,雖說賈充此時的年歲尚小,但其實從漢朝起對於官員的出仕年齡就沒有明確的限製。


    比如在漢朝時期就有個叫桑弘羊的,年僅十三歲就擔任了朝廷官員。


    另外,他還有一個想法。


    若是能把未來司馬家的狗腿子培養成自己的心腹,那不是變向削弱了對方的實力嘛。


    有時候廟堂裏的爭鬥,可比戰場上更為激烈。


    夏侯獻想到這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他說道:“想不到賈公之子尚且這般年歲便有這般見識,賈君真乃少年英才也!”


    得到夏侯獻的讚譽,賈充似乎覺得理所應當,但他還是禮貌地拱手,向夏侯獻還了一禮。


    話罷,夏侯獻正式拋出了橄欖枝,“既如此,本府欲辟你為太守府主簿,不知賈君意下如何。”


    還沒等賈充回話,柳氏卻一臉的惶恐,勸說道:“府君啊,此子才疏學淺,尚且年幼,恐誤了府君的政事啊。”


    夏侯獻道:\"無妨,我太祖武皇帝曾在建安年間推行‘唯才是舉’,有才之人不論出身、不論年歲,甚至不論德行。\"


    這“德行”兩字,夏侯獻不自覺地念得很重。


    “本府觀賈君頗有肅侯(賈逵諡號)當年之風采,還望君早日出仕,為我大魏努力前行。”


    柳氏見夏侯獻誠意滿滿,便也不再出言阻攔,她把目光轉向一旁的賈充身上,鄭重地問道:“充兒,你意下如何?”


    賈充本來在幾人談話的時候自顧自地坐到了席中,聽到阿母的言語,他才又站起身來,走到夏侯獻的席位前麵。


    他先是作了一禮,隨後大聲說道:“既然夏侯府君有如此誠意,在下便接受征辟。”


    “隻是....”賈充忽然語速放慢,“在下僅僅隻做太守府屬官,但並不會輕易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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