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聽先父提起過。”牽弘點點頭,但似乎他也隻是聽過其名,具體是怎樣的也不甚了解。


    夏侯獻則是為他科普了起來。


    並州狼騎的起源應當是漢末並州刺史丁原手下的一支騎兵部隊。


    當時的丁原兼領騎都尉,所以這支軍隊是丁原的直屬部隊,戰鬥力不可謂不強。


    後來,孝子呂奉先繼承了這支騎兵。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並州狼騎”的才真正讓世人熟知。


    呂布帶著這支軍隊戰過孫堅,去過長安,又經曆過李郭之亂,黑山軍遭遇戰,濮陽之戰,最後在徐州被曹操擊敗後,終於是所剩無幾。


    後來,曹操或多或少借鑒了並州狼騎的作戰方式,這才有了後麵的虎豹騎。


    而當年張遼威震逍遙津,他手下的那支騎兵也頗有並州狼騎的影子。


    事實上,並州狼騎並不是重甲騎兵,而是典型的輕騎兵。


    之所以它令人聞風喪膽,是因為這兩個特點。


    一,善騎射。


    漢朝名將李廣,人稱“飛將”。


    他手下的騎兵多出自隴右,騎射乃是家常便飯。


    而同樣被稱為“飛將”的呂布,也是如此,並州騎兵常年與遊牧民族交戰,自然而然的也是弓馬嫻熟。


    二,斬首行動。


    這才是並州狼騎真正的恐怖之處,正因為他們單兵作戰能力很強,所以這支軍隊的戰術就是直奔對方各級將領而去。


    隻要能迅速擊殺地方頭目,敵軍便會樹倒猢猻散。


    聽到這裏牽弘心中有了明悟。


    說到善騎射的士卒,並州北部邊郡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


    然而戰術方麵,就需要慢慢磨合了,絕非一朝一夕的事。


    牽弘將方才夏侯獻的話好好消化了一會兒,少頃才緩緩開口:“使君,下官定會盡力而為。”


    “嗯。”夏侯獻點頭回應,接著問道:“牽府君關於之後的雁門可有什麽初步規劃?”


    牽弘思索了一陣,當即回道:


    “幾年前,先父曾與畢昭先商議過一件事。”


    “先父曾說,胡人遷移不定,出兵窮追事倍功半,就算是要偷襲,山高路遠,孤軍深入恐糧草不濟。”


    “所以那時先父建議派兵駐守新興、雁門兩個關口,另外出兵屯守上館,對外震懾,對內屯田,待兵強馬壯之時再集合力量征討。”


    “不過這些提議,當時是為了對付軻比能、步度根聯軍的。現如今步度根亡,軻比能敗走,而是我軍也已遷到了平城,那些部署都要重新思量了。”


    聞言,夏侯獻也認真思索了一陣,抬頭問道:“可有雁門地圖?”


    “有,在府內。”


    說完,夏侯獻便跟著牽弘去了太守府。


    一進府堂,夏侯獻就被府堂主位後的一張碩大的地圖吸引住了目光。


    他走上前,尋找著平城的位置,又忽然問起:“我記得平城的北部應當還有障塞吧?”


    牽弘恍然,他先是一喜,但隨即眼神又暗淡下來,他也靠近地圖比劃道:“是有的,這一段的位置應當是西起善無,東至高柳。隻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年久失修怕是不能用了。”


    “明日我們去看看!”夏侯獻當即說道。


    第二天一早,二人帶著數十隨從從北門出,急行六十餘裏後終於在午後抵達目的地——高柳塞。


    這裏位於雁門郡和幽州代郡的交界,自漢代起,這裏就是抵禦匈奴的前線。


    此時的高柳塞銀裝素裹,依稀可以看出它的些許輪廓。


    雖然不用看就知道這長城是由夯土所製,遠不及後世明長城用磚石修砌的那般牢固。


    但盡管如此,它也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有了它可以極大阻礙遊牧民族的騎兵,更重要的是烽燧(烽火台)的示警作用。


    二人下馬向高柳塞走去,位於狹窄山口的主堡上去還算完整。


    看大小,在這裏屯兵一千綽綽有餘。


    兩人順著障塞緩緩向西而行,走了一會兒便發現,即便是在白雪覆蓋下,也能看到長短不一明顯凹陷的區域,並且這種狀態還一直向西延伸。


    的確正如牽弘所言,這裏荒廢已久,就像破舊的窗戶一般四處漏風。


    “看來修繕起來沒那麽簡單啊。”


    牽弘的一聲歎氣讓夏侯獻也跟著沮喪起來。


    他突然想到修繕長城這種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的事可不是他一拍腦門就能決定的。


    不過他可不是遇到點阻力就會退縮的人,當年滿寵主張修建合肥新城不也是接連上疏了多年才被批準嘛。


    今年合肥新城的戰略地位終於體現了出來,由於新城遠離水域,孫權本人整場戰役始終沒敢下船,最終僵持了許久後無功而返。


    雖說司馬懿指揮得也算得體,但不得不說是滿寵為其做了嫁衣。


    想到這裏,他決定把修繕高柳塞的事提上日程。


    夏侯獻忽然問起“令尊之前的計劃是扼守新興、雁門兩關對吧?”


    “正是。”


    “那如今我就把這個策略給稍作調整,以後我軍要屯住西邊的善無和東邊的高柳塞,大軍屯住平城,以做策應。如此便能外可懾敵,內可安民。”


    說完,夏侯獻拍了拍牽弘的肩膀,“日後就要有勞牽府君了。”


    牽弘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夏侯獻的深意,接著拱手拜禮:“下官遵命。”


    ..............


    十二月。


    按照事先的規劃,他的行郡安排是從北到南依次進行。


    故而在離開雁門的一個月後,他來到了最後一站——上黨郡。


    上黨太守算是熟識了,夏侯獻也不是第一次到訪,所以今日他的狀態明顯很放鬆。


    府堂內,羊衜雖然麵色蒼白甚至走路都需要人攙扶,但他依舊不忘禮數,拱手行禮:“上黨太守羊衜,拜見夏侯使君。”


    夏侯獻趕忙道:“羊公是長輩,真的不必如此,您還是喚我奉明吧。”


    下人將羊衜攙扶到位子上,羊衜艱難的跪坐了下去,隨即揮了揮手讓左右退下。


    這倒是讓夏侯獻有些不解,“羊公可是有什麽要事嗎?”


    羊衜頷首道:“談不上什麽要事,頂多算得上是私事。”


    “私事?”


    “都是自家人,老夫就直言了。”羊衜隨即認真地說道:“老夫自知命不久矣,不過生老病死乃世間規律,沒什麽好歎息的,就是可憐了老夫尚且年幼的子女。”


    “尤其是我那小女,小女如今年方十九還未許婚,老夫真不想她之後孤苦伶仃。”


    “若是奉明不嫌棄,要小女去和元姬做個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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