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白菜豆腐吃?那老杜家人可真夠傻的。”


    方草丫不屑的撇撇嘴。


    “娘,人家那不是傻,是肉吃多了,吃膩了,才不稀罕吃的。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反正你隻要記住,我將來是一定要嫁進老杜家的,你跟爹別整天拖我後腿就行。”


    “你個死丫頭說什麽?我和你爹拖你後腿?嗬嗬,我看你是在白日做夢。你都說了,人老杜家是吃肉吃膩了才賞你吃的。你可別太看得起自己,以為這樣人家就是看上你想讓你做人家兒媳婦。”


    被屋外的冷風一吹,方草丫也清醒過來。


    “再說,你也不撒泡尿瞅瞅,還想跟人家徐知青比。人家可能是沒你會幹活,但人家有頭腦會掙錢啊。不僅自己能掙錢,現在還帶著全大隊的人掙錢。妄想跟人家搶男人,你也配!”


    埋汰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女兒一通,方草丫心裏也痛快一些。


    她是貪財沒錯,但也有自知之明。


    先別說老杜家能否看上自家女兒,就單說徐嬌嬌,她就是萬萬不敢招惹的。


    誰不知道大隊裏老李家就是因為得罪了她才變成如今這樣。


    方草丫想的是,自家雖然窮點,但最起碼沒有外債更沒有像張金寶那樣的累贅!


    隻要家裏人肯努力,將來再把女兒都嫁出去,怎麽也能給兒子換好幾筆彩禮,就行了。


    至於天天吃肉吃到惡心,她是萬萬不敢想的。


    逢年過節能吃上一口肉,就心滿意足嘍。


    “行了,少說那些沒屁擱楞嗓子的廢話,你不是去賣香菇了麽?賣的錢呢?還不給我。”


    從解盼弟衣兜裏掏了三塊六毛錢出來,方草丫就眉開眼笑的進了屋。


    邊走邊喊,“兒啊,娘今天掙錢了,等明天就去鎮上割半斤肉給你吃。”


    而徒留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解盼弟見自己說了這麽多,她娘卻依舊執迷不悟,瞬間紅了眼眶。


    怔怔望向院外老杜家的方向,漆黑的眸子仿佛寒潭一般深沉。


    握緊拳頭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裏卻不知道疼一般,小聲低喃:“不是的,楊嬸子是因為喜歡我才給我肉吃的。我要嫁進老杜家,我要嫁給少廷哥哥,我不要再過苦日子,不要再過苦日子了!”


    自己男人被別的女人惦記上這件事,徐嬌嬌還真沒放在心上。


    統計好在楊柳大隊裏收集回來的香菇,檢查無誤後,第二天天剛亮,她就開車回了食品廠。


    沒錯,為了方便徐嬌嬌進出,喬立華特意把廠裏唯一一輛小轎車借給了她開。


    而徐嬌嬌終於實現不用冒著嚴寒騎車去上班的日子。


    香菇跟豬肉都有了,火腿腸跟幹拌麵終於正式投入生產。


    接下來的三天,經過徐嬌嬌夜以繼日的不懈努力,終於研發出雞汁香蔥和蜜汁豬扒兩種口味的幹脆麵。


    當然,裏麵少不了楊桂梅的幫忙。


    為此,徐嬌嬌特意在喬立華麵前說要給楊桂梅申請榮譽獎金的事。


    喬立華也承諾,隻要幹拌麵跟幹脆麵賣的好,別說獎金了,到時就是讓楊桂梅來廠裏正式上班都行!


    周一早晨食品廠例會上,徐嬌嬌主動提出要帶廠裏一部分幹部去縣裏各廠跟機關單位門口擺攤的事。


    這個年代雖然不允許私人出去做買賣,但代表食品廠的話就不屬於投機倒把,應該沒問題。


    但即便這樣,聽完徐嬌嬌的話,竟沒一個主動報名的。


    問過原因後,大家給出的原因竟出奇一致,那就是感覺擺攤丟人!


    聽到這話,徐嬌嬌冷笑一聲。


    站起身子,指著會議室所有人罵道:“怪不得全縣就數咱們食品廠效益年年墊底,因為你們就是一群廢物!而我想告訴你們,廢物沒有尊嚴,更沒有臉麵可言!


    既然你們嫌丟人,那幹脆停產好了。反正生產出來光靠那幾家合作單位也賣不出去多少。


    我也不是食品廠正式職工,我完全可以帶著技術跟設備去找西市食品廠合作。


    至於你們這群眼高手低的人,就等著下崗回家喝西北風吧!”


    說完,徐嬌嬌冷冷睨了在場眾人一眼,揚長而去。


    徐嬌嬌輕狂的模樣讓參加例會的眾人氣得直哆嗦。


    隻見總務科的科長率先開了口,“廠長,我承認小徐她是有點能耐。但她畢竟不是咱們食品廠的人,憑什麽管我們食品廠內部銷售的事。


    要我說,當初就不應該同意跟她分成這件事。機器多錢買的,我們按多錢給她就得了。至於今後怎麽銷售掙錢,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是啊,老李說的不錯。還有,她一個外人憑什麽指揮我們大家跟她一起做事。還什麽出去擺攤,她十幾歲的小姑娘倒是不嫌丟人了,我都快四十了,可丟不起這張老臉!”


    工會的王主任也開了口。


    本來他們工會平時都沒什麽事,這廠裏效益好不好跟他們也沒什麽關係。


    反正每個月就開那麽點錢,讓她這麽大歲數頂著寒風出去擺攤,她才不幹。


    至於徐嬌嬌說的下崗,她是不信的。


    食品廠怎麽說也是縣裏的老牌企業,哪能說被吞並就被吞並。


    接下來,除了兩名生產車間跟銷售科以及采購科的主任外,會議室裏其他人都多多少少發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滿。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氣得喬立華心髒直突突。


    啪的一聲把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


    “夠了,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你們不信小徐的話是吧,行,把這份文件傳下去,你們都睜大自己的狗眼好好看看!


    看看咱們食品廠再繼續這樣萎靡墮落下去,是不是真的就要被人家吞並了!”


    說完,喬立華把手中的文件摔在會議桌上,也起身走了。


    徒留下一屋子人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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