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聲清冷,細聽竟有幾分路清芷的味道。


    溫錦略覺得有些尷尬,側眸看向路清芷。


    路清芷聞聲,似乎也有些恍惚。


    “躊躇不前,不若速來見吾。”


    女聲再次響起,隨著聲音的落下,自雪山山穀中突然爆發出一道直指天地的金光。


    威壓散去,遠處樂曲的聲音似乎也大了些。


    “走……嗎?”路清芷有些猶豫地回看溫錦,遲疑著問道。


    “走。”溫錦點頭。


    既然那位穀主都邀請他們了,那他們總要去會會的。


    畢竟這點距離,一張傳送符就能解決的事。


    溫錦站在山穀裏,看向憑空爆發出的金光的地方。


    麵前空蕩蕩的,別提有沒有建築什麽的,除了漫天可見的雪和麵前這道金光之外,便再無他物。


    “……”


    溫錦沉默了一瞬,看向路清芷:“你知道嗎?”


    路清芷盯著那道金光,搖了搖頭:“並未在書中見過。”


    她隻覺得麵前的金光有一股親和力,讓她不自覺就想觸碰。


    她是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做了。


    纖纖玉指才剛點在金光之上,一股吸力立刻就從金光內傳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看著消失在原地的路清芷,溫錦握緊季雲渺的手,下一秒便一聲不吭地將手伸入了那道金光裏。


    緊隨路清芷的消失,三個人消失在了這片雪穀之內。


    金光瞬間也消失在原地!


    雪花落在三人踩過的地方,不消片刻便徹底掩去了有人來過的痕跡。


    山穀裏流淌著緩慢悠揚的樂曲聲,和最初一般無二。


    ……


    “來得還挺快。”


    高殿之上,女人斜靠在由一整塊千年寒冰雕刻出的寶座之上,嘴角掛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笑,玉掌輕柔撐在額邊,垂著眼看向憑空出現在大殿之內的人。


    奇怪的是,他們可以看出她的表情,但卻無法描述她的長相。


    仿佛有一團霧蒙在了她的臉上,又或者說這團霧蒙在了他們眼上。


    溫錦向前走了一步,正欲開口說話。


    女人從坐椅上站起,豎起的食指輕輕放在唇邊,搖了搖頭。


    目光首先在溫錦身上短暫停留,而後落在了季雲渺身上。


    她盯著季雲渺看了良久,見季雲渺眉間微蹙,最終輕笑了一聲,嘴角幾不可察地“撇”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被精心保養過的手指最終指向了路清芷。


    “音修是嗎?彈首曲子來聽聽。”


    她又坐了回去,手搭在扶手邊,輕輕倚靠著,語氣不容置喙。


    好孤高的一位的穀主!溫錦不由得在心裏默默吐槽了兩句。


    路清芷聞言,立刻朝女人施了一禮,翻手召喚出自己的法器豎琴來。


    還沒等她的手指搭在琴弦上,高台之上,女人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她揮揮手讓路清芷先別彈。


    “你的靈寶呢?”她問。


    路清芷被這問題問得一怔,小小的“啊”了一聲之後就陷入了一種手足無措之中。


    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我那塊石頭不能出聲啊……”路清芷猶豫著開口。


    “不是說那塊石頭。”女人否定道,目光再次落在了溫錦身上:“我明明感受到了靈寶的氣息。”


    溫錦有些心虛,因為她知道女人指的是什麽——正是一直被她藏在神識裏的那把靈寶豎琴。


    “現在就給嗎?”溫錦在心裏默默問蒼焱道。


    “你留著有何用?”


    蒼焱還沒開口,女人便先一步讀出了溫錦的心聲,毫不客氣地反問。


    溫錦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想法被人揭穿的尷尬,卻遲遲不肯將靈寶交出來。


    所以她剛剛吐槽她孤高、盛氣淩人的話,她也是可以聽見的了?


    “給她。”女人這次的語氣裏倒夾雜了無奈的味道了。


    見溫錦依舊不為所動,女人歎了口氣,舉起手來發誓:“我以我在三界的名譽起誓,她和你們永遠是統一戰線的。”


    話落,上空響起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四指誓,已成。


    這回輪到溫錦詫異了。


    明眼人早就看出眼前的這位穀主已經飛升,此刻與他們說話的隻不過是她放在下界的分身而已,有什麽不滿意的,抬手便能直接將他們收拾了,何至於向她低頭發誓?


    發誓這種事,一般常見於下位者對上位者,或者平級、平輩之間,極少見於上位者對下位者。


    且四指誓言既成,三界人鬼皆為見證,有違此誓,雖不如三指誓身毀道消的懲罰來得狠,此生此世也必將忍受反噬之苦。


    她現在敢信誓旦旦地這樣說,莫非是她知道什麽?


    溫錦的眸光閃了閃,琢磨著,儼然已經忘記了高座上的女人可以隨便看透她的任何想法。


    女人嘴角微微彎了一瞬,笑意在唇邊轉瞬即逝。


    “什麽東西啊?”路清芷湊在溫錦身邊,小聲問道。


    溫錦不相信她,這是必然,與其計較這個,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取得完全的信任。


    這次溫錦沒有猶豫,打開神識格子裏的枷鎖,將那把靈寶豎琴放了出來。


    路清芷還沒看清是個什麽東西從溫錦麵前憑空掉出來,就隻見一道白光“唰”一下飛進了她的體內。


    路清芷:???


    而後她腦中就響起了一陣歡快的豎琴樂曲聲:“主人!主人!我終於找到你啦!”


    路清芷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腦子裏這麽吵過。


    高台上的女人似乎沒預料到這種情況,輕聲嘟囔了一句什麽“年紀也太小”之類的,溫錦豎著耳朵也沒聽清,而後就見女人抬起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路清芷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她同情地看了溫錦一眼。


    女人神色複雜地也看了溫錦一眼。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說——吵成這樣你也忍住了?你是真會藏。


    溫錦幹幹訕笑兩聲,退了一步站到季雲渺身邊,神識裏對蒼焱說了一萬句感謝。


    女人收回視線,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空氣中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良久之後,女人終於站起來,丟下了一句話就消失在原地。


    她說:“先住下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既沒交代原因,又沒交代後續。


    溫錦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邁步。


    兩聲拍手聲突然響起,劃破了大殿的寂靜,拍手聲散去,大殿中間突然憑空出現了三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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