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江允川正準備入仕途,早已規劃好的人生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改寫。


    江家是s市的古老豪門世家,依靠著茶葉發家,最鼎盛的時候,是皇權還未推翻時候的茶葉 皇商,發展至今已經過去了幾百年,雖然依舊還在經營著茶葉生意,卻早已不是江家的支柱產業,通過幾輩人嘔心瀝血的經營,江家早已涉足各行各業。


    但就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差點在五年前轟然倒塌。


    五年前一個平常了再平常不過的傍晚,正逢晚高峰的時候,梅江市下了一場大暴雨,起初誰都沒有在意,以為這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場雨,沒想到不過幾刻鍾的時間幾乎摧毀了一座城。


    積水很快就吞噬了這座城市,不僅讓城市道路寸步難移,一樓的住戶水漫金山,更是氣勢洶洶地奔湧進地鐵軌道裏,還在正常運行的地鐵被逼停在半路。


    人類的渺小在大自然麵前展現得淋漓盡致,無情的洪水很快就灌滿了地鐵車廂,等救援人員好不容易趕來的時候,等待著的是一具具被泡的發白發青的屍體,有白發蒼蒼的老人,有下班回家的青壯年,也有放學回家的學生,一個個前一刻鍾還鮮活的男女老少被從車廂裏抬出,擺滿了整個地鐵站,千辛萬苦涉水趕來的人,見到的卻是家人朋友冷冰冰的屍體,歇斯底裏的哭嚎聲響徹上空,有的人甚至哭暈了過去,數不清有多少人一夜之間白了發。


    這次死傷之所以這麽嚴重,一大部分的人都是被困在地鐵內窒息而亡的。這樣的重大災難,如果城市及時拉響高級別的應急響應,多部門馬上聯動指揮調度,是能夠減少人民群眾的傷亡的,比如及時關停地鐵運營,就沒有那麽多的人失去至親至愛。


    本應該在三十分鍾之內逐級上報到最高部門的突發應急事件,卻被梅江市所屬的省級一把手卡住未再向上報,也沒有及時施予援手,讓整個梅江市錯過了最佳的調度救援時機,等作為當時梅江市一把手的江允川父親意識到不對,跳過省級部門,直接上報到中央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逝去的生命太多了。


    那位省級領導之所以壓下的原因是,他正處於向上一步的重要階段,如果這個時候他轄區內需要拉響二級以上的的應急響應,將讓他與這次升遷失之交臂,就是這樣的僥幸心理,一個人的私心讓幾百人失去了生命。


    這次洪水災難之後,中央層層追責下來,調取了各部門的上報時間,所有市民向市政服務熱線求助的時間,這些時間精確到了秒,除了公布的那些懲處,在公眾看不到的地方,十幾位曾經位高權重的人或吃了槍子兒或端了牢飯。


    而江允川的父親,雖然工作程序上沒有問題,但作為梅江市的一把手,他難辭其咎。


    江家付出了很多積攢多年的人脈,才保下了江允川父親的命,獲得了10年的牢獄。


    牽一發而動全身,江家的繁榮不是僅依靠一個人就能昌盛幾百年的,江家在江允川父親這一輩,撐起整個家族的是三兄弟,自古商政不分家,江允川父親作為家裏的老二,從小被規劃的路就是從政,也確實走的很順暢,如果沒有那場雨,至少也要到省上,甚至走到中央。老大是整個家族的掌權人,老三輔佐著老大,幾百年的傳承下來的族規家規,才讓江家長盛不衰。


    但不管你如何強大的枝繁葉茂,隻要行差踏錯一步,多的是趁你病要你命的人,想要從江家撕下一塊肉的人太多太多了。


    江允川父親下台以後,很多合作夥伴紛紛趨利避害,倒向江家的對家,連江允川已經訂婚的未婚妻都毀了婚約,要不是有百年的積累,江家這個龐然大物在前後夾擊下,隻能倒下遺憾退場。


    五年前發生的事情,對於已經重新站在頂峰的江家來說,已經是很遠的事情了,但每每回憶起來,依舊讓人感到後怕。


    整個事件的發生,受傷害最大的就是江允川,不僅被已經訂婚的未婚妻悔婚,二十幾年的入仕準備戛然而止,因為有父親的這次事件在,即便擠進仕途裏,也觸碰不到什麽權利,幸好這樣的大家族不會沒有後手。


    江允川不能走權政之路了,還有他的堂弟可以補上,也就是大伯的二兒子江允山,在次年就接上了本是為江允川安排的路,而江允川則輔佐起了他們這一輩的接班人江允洲。


    江允川他們這一輩共有兄弟姐妹6人,大伯家有三個子女,大兒子江允洲排行老大,二兒子江允山排行第三,還有一個女兒江允瑤排行第六,江允川家就隻有他一個孩子排行第二,小叔家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兒子江允溪排行第四,女兒江允玥排行第五。


    現如今江家隻剩下江雲川還沒有結婚,原本他在五年前就應該結婚了的,但江家才出事不久,看著鼎盛的江家突然眾叛親離,幾近轟然倒塌,不複曾經的風光,與江允川訂婚了一年多的未婚妻黃千雅,在婚禮前一個星期悔婚了,更是在本是與江允川的結婚之日嫁給了這個時候打壓江家最狠的秦家,狠狠地打了江雲川和江家一個巴掌,讓處在風口浪尖的江家更是雪上加霜。


    江允川和黃千雅算得上是豪門聯姻,隻是黃家的門第比不上江家,誰都沒有想到好不容易才巴結上江家的黃家會反咬一口。


    今年的春節,江家長輩又一次提起了江允川的婚姻大事,話裏話外都是在催婚,這也不是第一次被催婚,被安排相親,但今年就是莫名的煩躁,連應付都不想應付了。


    婚姻的意義在江允川內心深處悄然發生了變化,他不想再娶一個家族安排的妻子,不想每天工作回家後,還要再鉚足精力維持兩個家族的利益,如果婚姻注定是一場交易,也要是一場讓人輕鬆的合作。


    大年初一的一天,李家所有人都沒有出門,不僅吃了湯圓,炭火爐上的鐵網格烤網就沒有拿下來過,烤肉、烤橘子、烤各種蔬菜就沒有停止過,一個角落裏還咕嘟咕嘟的煮著水果茶,歡聲笑語充斥整個房間,其樂融融的滿屋溫馨與外麵的冰雪世界交相呼應、形成了一幅冰火相融的美景。


    這場大雪阻攔了人們出去慶祝春節的腳步,卻能夠讓來年的農作物豐收,大家對它的到來十分喜聞樂見,比歡慶新春還高興,瑞雪兆豐年,今年的農民收入可以增加了。


    與李家溫馨的農家小院不同,江家又大又奢華的餐廳內,足以容納全家二十幾人,在江爺爺再次開口提及江允川的婚事的時候,江允川開口道:“爺爺,我的婚事我想自己做主。”


    即便已經退位多年,但這位主座上的八十多歲老人依舊給人強烈的壓迫感,江允川沒有在兩人的對視中敗下陣來,隻要是自己想要爭取的東西,就沒有退縮過,隻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實在太少,才讓人誤會自己一直順從家族的安排,家族安排的何嚐又不是自己想要的呢,比如曾經的入仕計劃,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罷了。


    江老爺子深深地看了江允川一眼,鄭重承諾:“好,隻要家世清白,我都不會阻攔。”心裏的遺憾再次湧起,這個氣勢和謀略一點不輸江家現任掌權人的孫子,如果當時順利從了政,他的人生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終究是江家虧欠了他,給他安排了那樣的一個未婚妻。


    還記得江家未出事以前,這個二孫子就有勇有謀,在一眾世家豪門裏的貴公子中,同樣也是領頭的存在,曾經風光齊月的笑麵虎越發冷冽了,堪比天生就一臉嚴肅不愛笑的大孫子,兩人比親兄弟還像親兄弟。


    但也能理解孫子江允川的變化,他的父親入獄後,母親不堪外界的輿論壓力遠走他國,自此再也沒有回來過,二房就隻剩下他一人在獨自支撐。


    春節本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大房、三房的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更顯得江允川形單影隻了,所以自己這個親爺爺才會一直催婚,希望他不要那麽孤單,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被李依依朋友圈裏的照片感染,江允川也決定出門溜達一圈,看看s市的雪景,來到一座巷子深處的江家茶樓裏,挑了一個靠近天井的座位坐下,靜靜地注視著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從四方格的上空落下,想起了那個在另一個城市笑容幹淨純粹的女孩。


    跑遠的思緒被一位不請自來的訪客拉回,江允川冷漠著臉蹙起了眉頭,沒有搭理自顧自坐到自己對麵的女人。


    女人討好的道:“允川,好久不見!”


    見男人還是沒有看自己一眼,女人調整坐姿微微低著頭,確保男人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最美的角度,泫然欲泣的道:“退婚不是我的意思,嫁給秦少銘我也是被逼無奈,......你知道的,我媽媽隻有我一個孩子,而我爸在外麵有好幾個私生子,如果我不嫁,那黃家根本沒有我和媽媽的立足之地。”


    這個女人正是江允川的前未婚妻黃千雅,幾年不見,她的表演欲越發強烈了,原本還算漂亮的臉蛋,現在是連厚重的脂粉也掩蓋不住的僵硬,血紅的嘴唇,尖到能把桌麵戳個洞的下巴,想做楚楚可憐的表情卻麵目猙獰地猶如一個女巫。


    江允川厭煩地起身準備離開,但好不容易才遇見的人,黃千雅怎麽會輕易讓人走,急忙抓住男人的手,甚至裝作抓的太急太用力,讓男人的手因為慣性碰到了自己的胸。


    畢竟也是曾經與自己有過婚約的女人,也是自己準備過要共度一生的人,怎麽會不了解她的意圖呢,泛起的惡心想剁了被她拉過的這隻手。


    不想再被她繼續糾纏,冷聲說道:“秦夫人請自重!”


    女人更加委屈了,欲哭不哭的說道:“允川,你還是在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


    江允川的耐心已經耗盡,不耐煩的說道:“不知道秦夫人這副樣子被秦少銘看到,秦家或是黃家會如何處理?”


    沉寂在江允川對她還餘情未了中的黃千雅,把江允川威脅的話聽成了是在心疼他,畢竟她一直都在留意江允川的消息,從自己悔婚後,他身邊沒有任何女人,更是多年都未婚,希冀的看著麵前的人道:“允川,我和秦少銘離婚,我們一起搬到其他城市生活好不好?”


    黃千雅愛江允川,但她更愛自己,更愛豪門富太太的身份,所以才會在江家風雨飄搖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退婚,選擇做了秦少銘的二婚妻子,比自己整整大了二十幾歲,他的兒子隻比自己小三歲。


    她在秦家過得並不好,秦少銘娶了年輕的自己,外麵的女人也沒有斷過,他原配留下的孩子對自己冷嘲熱諷,他也隻會一味偏向他的孩子,讓自己作為長輩不要和孩子計較,但其實自己也大不了他們幾歲。


    而且嫁進秦家也沒有迎來自己想象中的富太太生活,每個月領到的固定零花錢,還不夠買一個h家的包,秦家根本就沒有人把自己當做秦夫人。


    江允川覺得自己在待下去會忍不住吐出來,不客氣的說道:“我沒有回收垃圾的愛好!”說完就快步離開了,生怕再被不幹淨的東西粘上,又再一次慶幸她悔婚了,明明記憶中她也不是這樣的,雖然有些小心思,但沒有現在這樣的矯揉造作。


    等人都走遠了,黃千雅才反應過來,憤懣的跺了跺腳,眼裏泛起了淚光,是真的感到委屈,更感到後悔。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悔婚,就會是江家的二少奶奶,不用整天想著怎麽用身體討好一個可以做自己父親的老男人,獲得更多的利益,更不用還沒生過孩子就是幾個孩子的母親。


    再次見到年輕帥氣,比起五年前更加有成熟男人魅力的江允川後,黃千雅更加悔恨的無以複加,如果時間能夠回到五年前多好。


    黃千雅以為大中午秦家不會有人,渾渾噩噩的回到秦家,迎麵就碰上了正打算出門的秦媛,少不了的又被一番冷嘲熱諷,但今天黃千雅並沒有心思與她計較,秦媛也覺得無趣,冷哼了一聲兒出門了。


    這個春節有人過得歡喜有人過得憂愁,但吃完元宵,一年一度的春節還是過完了。


    李依依也和葉蝶衣來到西林市她舅舅的家具廠,挑選起了別墅的家具,同品質的東西,確實便宜了好多,大學裏真的是群英薈萃之地,兩人選完又順便在西林市玩了幾天,去了李依依上次想去沒有去成的地方。


    而江允川,在遇到黃千雅後就再也沒有出過家門,過完大年初五就回了k市,在這個城市,即便隻是自己一個人待著,都感覺身心放鬆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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