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見八賢昏倒,心中大呼糟糕,立即揚鞭催馬,將馬車飛快駛到八賢身邊,又慌忙扶起八賢往馬車裏塞,安放好其冰冷的身體後,便馬不停蹄趕到八鬥醫館後門,此八鬥醫館館主名叫才高,是利知子門下最出色的門生,四十出頭,長得與熊一般的身形,但逢利知子不在八城之時,八府上下有什麽頭疼腦熱的,都是才高在診治。


    開門的是一個小藥童,穿著厚厚的褐色棉襖,腳上踩著黑色氈襪靴,蜷著小小的身體揉著眼睛,頭發都沒有來得及整理,抬頭一瞧是來人是小虎,瞬間就清醒了,連忙轉頭對著裏麵大喊:“虎哥來了!”


    裏麵的一聽小虎到了,無論老少,皆趕忙爬起來掌燈,不多時院子裏房間的燈便全都亮起來,才高穿著夾棉短襖緊褲,一路走一路扣著棉袍的扣子,親自帶人來迎,小虎見才高來,慌忙說:“快!快給老爺診治!老爺剛才昏倒在雪地裏了!”


    才高聽聞是城主生病了,更是不敢怠慢,立即躬身進馬車給八賢把脈,不一會兒就跳出馬車,慌忙指揮著:“來人!好生把老爺扶下車,到暖房!”


    才高說完不敢耽擱,帶著一個小藥童慌忙跑去親自抓藥。打開暖房的門,從門外朝裏看, 暖房內十分低矮狹小,但是溫暖,裏麵隻放了一張簡易臥榻和一張小茶桌,房間內隻容得下三五人同時站立,眾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八賢扶至暖房躺下,此時大家才看清八老爺的麵容,慘白無血色,嘴唇被凍得幹裂,都嚇了一跳,小虎把八賢的被子掖了又掖,不多時才高也走了進來,手裏捧著個端盤,盤內放著些艾柱與方形灸盒,到暖房也沒時間說話,才高徑直掀開八賢的被子,解開衣帶,在其肚子上鋪滿灸盒、點火薰艾,沒多久,八賢麵色開始好轉,漸漸有了血色,兩刻鍾之後,才高收起灸盒,小虎趕忙上前幫八賢重新穿好衣服,又蓋好被子,此時才高開口說:“虎哥放心,藥已抓好,正妥帖地熬煮著,我已經吩咐藥童,熬好了立即送過來!”


    才高說完,又坐到病床旁的凳子上,把八老爺的手抽出來仔細把脈,其眉頭隨著時間遷移越皺越緊,小虎見才高麵色不佳,趕忙追著問:“老爺沒事吧?”


    才高鬆開手,把八老爺的手放回被子中,又掀開被子,仔細檢查其胸口以及身體其他地方,一邊檢查一邊問:“老爺最近可有受過大的外傷?”


    小虎被問懵了,說:“受傷?沒有啊!怎麽這麽問?”


    才高重新替八老爺蓋好被子,小虎連忙又上去幫著整理,深怕八賢又受涼,隻聽才高困惑地說:“這就怪了,老爺身上沒有傷痕,但氣血虧損嚴重,心上血亦虧損不少,倘若不是受了什麽大的外傷,失血過多,不會如此虛弱,加之寒氣侵襲其薄,症狀才比常人重許多!”


    小虎聽後心疼地問:“重許多是到什麽程度,什麽時候能治好?”


    “這濕寒之氣凝結於身,若要治好,須臥床不下十日,祛濕除寒之後,可下地,再調理缺失的血氣,又十日,此十日不可再受冬寒,如此,方可不落下病根!” 才高說話時,臉上稍帶些慮色,顯得有些擔心。


    小虎聽後犯了難,抱怨道:“咱家老爺脾性,你還不知道!不受冬寒我可以保證,但是怎麽可能讓老爺臥床十日!”


    才高想了一會兒,把小虎拉到暖房外,低聲言語道:“我倒是有一計,可保老爺臥床十日!隻是日後老爺怪罪下來……”


    小虎一聽高興極了,忙催促道:“老爺怪罪有我擔著,快說快說!”


    才高在小虎耳旁烏魯烏魯講了一通之後,小虎點頭表示同意。


    十日後,八賢大病全愈,隻需後麵調理調理,便可回歸往日風采,他舒服地睜開雙眼,透過窗戶照進屋內的陽光,八賢知道天亮了,張口就問:“小虎,幾點,不,什麽時辰了?”


    小虎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天剛亮沒多久,老爺要起床了嗎?”


    八賢坐起來伸了個懶腰,不禁讚歎道:“這大夫的藥真神,我隻躺一晚上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昨夜我醒來十餘次,現在卻一點都不覺得疲乏,叫大夫好好保存這個藥方,後世一定用得著!”


    小虎幫八賢換上寶藍色添棉絨錦便袍,頭戴寶藍色錦麵毛裏風巾,又圍上暖脖,之後又塞給八賢一個暖手爐,看著八賢的眼睛,認真叮囑道:“老爺!您要找什麽人、等什麽人,在馬車上照樣可以辦妥,外麵天寒,別又昏倒在街上,怪嚇人的!”


    八賢點了點頭,意氣風發地說:“出發、上街!”


    “好嘞!”


    小虎嘴上雖爽快應和,眼睛卻不住地觀察著八賢,見八賢沒有發現時光已經過去十日,於是趕緊拖著八賢到街上,之後連車帶人全都丟在街上,慌忙逃離現場,而後派人時時去添碳溫酒,到吃飯時間又派人送去餐食,天黑之後,街上行人漸稀,小虎才小心翼翼地前來,要接八賢回府,並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小虎貓身鑽進馬車,見到八賢,便低聲稟告道:“老爺,好消息,探子來報,那個林家小姐,與其教書先生黎角之孫,名喚黎浪的,是私定終身的關係,不用費心幫她找姻緣了!”


    小虎說完瞪大眼睛仔細觀察八賢。八賢聽後想了想,說:“我知道,按照老祖宗日誌上所記,從定親到成親,隻一月時間,現在應該是找尋替代新娘的階段!”


    小虎聽八賢說話聲如洪鍾,趕緊示意八賢悄聲,說:“老爺,此事關係皇上,皇上知道您迎娶的是林家千金,倘若您四下尋找替嫁新娘的事情傳出去,有欺君之嫌,恐招來殺身之禍,切不可聲張! 探子已經去尋人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八賢聽後笑了,略低了低聲音接著說道:“按照老祖宗日誌所書,立即找人說服她與黎浪私奔,把私奔的日子定在成親當天,地點在西山,那裏現在正是大霧天氣,藏人匿物再好不過,找到替嫁新娘後,擬一張條約,條件隨便開,令她與老祖宗假成親,一年後從外麵再抱養一個小孩,便還她自由。事情交代給你不可有任何差池,否則,你知道後果!”


    八賢說完,又從車窗掃視了一圈外麵,天色漸暗,冷清清的街道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心知遙沙大概是不會出現了,於是關上車窗,吩咐小虎打道回府,小虎得話鑽出馬車,勒馬回府,他一邊驅趕著馬兒一邊皺著眉頭思索:“除了百靈小姐的事情,其他事情好像沒有出什麽差錯,可是,老祖宗的日誌又是什麽東西?改天記得找找,萬一有呢。”


    回到房間,八賢趕緊躲進被窩,一想到今天一天毫無收獲,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咕嚕又坐了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想拍桌子解解氣,可轉念一想,房間裏的擺設都是古董,全是老祖宗的東西,不敢造次,隻能默然收起自己罪惡的手掌,又躺回了床上。


    八賢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索著:白芨道士和遙沙同屬自由天,法力相通,按理他應該不會把我送錯地方,雖然這個地方有點離譜!


    回想起白芨道士說的話,八賢恍然大悟地說:“啊!難怪他說非常人可達、要舍棄一切,他說要幫我,並不像撒謊,所以遙沙應該就在這個時空,但是他把我安在誰的身體裏不好,非要安在老祖宗八喜林的身體裏,就不怕遙沙認出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說罷,八賢爬起來取來鏡子,又鑽進被窩,對著鏡子照了照,仔細端詳這八喜林的麵容,說:雖然我與老祖宗長得有些相似,但加上這頭發、胡須、還有這些古裝掩蓋,隻要我不承認,應該不會認出來的吧?不對,遙沙是自由天的,法術高強,說不定一眼就能看穿,怎麽辦?


    八賢對著鏡子擠眉弄眼、苦思冥想,古人是怎麽掩蓋麵容的?突然,他想到了一件物品,不禁脫口而出:“麵具!我可以戴麵具!我真智慧!”


    雖然容貌這個問題貌似解決了,但看著四周古色古香的家私,八賢不禁歎了一口氣,在心裏無盡感歎著:“在這裏找人難如登天啊!”


    找不到遙沙的八賢總也睡不熟,時間就這麽被八賢揮霍著,他的健康也被他揮霍著,在旁人眼裏,八賢日漸消瘦、漸顯憔悴,眼下更是多了一圈又深又暗的黑眼圈,時間和健康就這樣被八賢揮霍著度過了十九天,這天入夜之後,小虎按時到街上接八賢回府,並第一時間向八賢稟告著替嫁新娘的最新消息:“老爺,林小姐那邊已經談妥,新娘到西山之後便可偷天換日,替嫁新娘也找到了,是個孤兒,名字叫做蜀葵,之前成過親,但丈夫死了,膝下無兒女,世上也再無其他親戚朋友,背景很幹淨,從外地流浪至秦郡,聽探子說長得也很漂亮,已經安置在柳城,就在林老爺名下的別院內,成親前一天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西山,老爺要不要先見一麵?”


    八賢瞪了一眼小虎,說:“已成定局的事情,我見不見麵有何意義,你看著安排,不要出紕漏就行! 小虎接著說:“老爺,探子來報,最近城中出現許多陌生男子,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麽!” 八賢不想操心千年之前的曆史,隻想做甩手掌櫃,於是認真地盯著小虎說:“有你在,我放心,去處理吧!”


    小虎聽後心中十分得意,無酒也醉了十二分,想幫八老爺多操點心、多分擔,於是飄飄然自告奮勇道:“老爺,您要找的人有沒有畫像,要不您給我一個畫像,我拿著畫像派人去找?”


    八賢聽後垂頭喪氣地哭訴道:“旁人看不見她,隻有我能看得見,隻有我才能找到她!否則,憑借八城私兵的實力,她一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小虎聽後在心中思索:旁人看不見?難道是鬼?於是試探地問:“老爺您在等百靈小姐?”


    八賢衝小虎翻個白眼,說:“百靈是誰?等她作甚?我等的是遙沙,你把這個名字記好咯!再問我就找人把你的腦瓜子撬開看看,到底裝的什麽漿糊,連個人名都記不住,今天我最後加一點,等我找到遙沙後,你千萬不要在她麵前提及我找她的事情,就當我不認識她,這件事隻有我和你知道,如果泄露半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八賢威脅的言詞,小虎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反而摸著腦門不解問:“要找遙沙,但是卻不能告訴遙沙你找她?”


    這下八賢開心極了,說:“對!記好了!”


    小虎恨不得賞自己兩個耳光,怎麽自己也犯糊塗了,竟然要幫著老爺找“仙女”?尷尬得小虎隻能連連點頭,拖著八賢歸府。回到八府,看見府上已經開始掛紅綢幔和紅燈籠,不以為意,徑直回了房間,他一隻腳剛踏進房間,就看見了擺在案幾上的大紅婚服,與此同時,幾個丫鬟簇擁著一臉慈笑的八老太太也跟了進來,八賢立即上前行禮,說:“給老祖宗請安!”


    八賢一句“老祖宗”把八老太太臉上的笑意全部擊碎,立即露出不悅,張口嗬斥道:“逆子,說話怎麽這般怪異? ‘母親’ 二字不會說嗎!”


    八賢聽後隻能尷尬地笑笑,回答道:“老祖宗與我之間差著一千年,不,差著輩分呢,這麽叫再合適不過了!”


    八老太太聽後臉都綠了,把其他人全都打發出去,隻留下小虎,關上門後,八老太太瞪著眼睛滿臉生氣地說:“你這逆子定是惱我不允你去香香小穀,才這麽跟我作對吧!既是這樣,為娘的也退一步,明日林家千金就嫁入八府了,倘若半年內,你令其順利懷上身孕,那香香小穀,你想去便去!”


    八賢一聽笑了,說:“老祖宗,您記錯了!迎娶林家千金還有十日!”


    小虎見勢不對,立即上前試圖狡辯:“老爺,提前了提前了!”


    八老太太正在氣頭上,不想慣著眼前這個逆子,於是找個凳子坐下,厲聲命令道:“小虎,告訴這個逆子!”


    八老太太當麵發話,小虎左右為難,隻能小心翼翼地低聲心虛地解釋道:“老爺,您在醫館昏睡了十天……”


    “十天!”八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天!我浪費了十天時間?不可能!我怎麽能昏睡十天?”


    小虎接著說:“老爺,那日昏倒在雪地裏,感染冬寒,十分嚴重,我把您送到八鬥醫館後,才大夫說您氣血損虧不少,心上之血損虧更甚,需要靜臥十日,否則容易落下病根,於是才大夫便在您的藥湯裏加了安神藥 …… ”


    “你騙我!你竟敢騙我!”八賢完全不能接受時光被偷走十天的現實,抓住小虎的手質問道:“什麽安神藥能讓人睡十天!”


    小虎覺得有些愧對自己老爺,低著頭滿含歉意地說:“安神湯可以讓人安睡一夜,才大夫又加大了劑量,老爺您連喝了十天安神湯。”


    “不可能!我連喝十天!那我中途醒來很多次,都是天黑?哦哦!你該死!你讓我都是在晚上醒來!”


    小虎把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越發細了:“我們用黑色氈布把窗戶封死了,一點光都不透,老爺您有好幾次醒來的時候都是白天,隻是看不見外麵的光,我們又點著燈,所以以為是夜晚 …… ”


    八賢氣得說不出話,良久才說:“我竟然被一群沒有電子設備的古人給糊弄了?這下怎麽辦!十天!十天啊!這十天如果遙,要是她來過八城又離開了,我該怎麽辦!如果她已經來過八城,我這後麵十九天等的是什麽?”


    八老太太聽後氣得拍桌子站起來,厲聲喝道:“胡說八道什麽!不成器的東西!你在等什麽?難不成等那堆白骨從墳墓裏爬出來!我看你是鬼魅纏身!”八老太太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到了什麽,用力拍了一下桌麵,意有所指地接著說:“ 對!就可能是鬼魂妖孽作祟,小虎,你去請個和尚或者道士來,如果是鬼魅作祟,我要派人去掘了她的墳,好好治治她! ”


    小虎一聽這是要挖香香小主的墳那,於是趕緊把八賢推出房門,然後立刻關上房門,“撲通”一下跪倒在八老太太麵前,眼淚鼻涕一起下,字字動情,但卻努力壓低聲音說:“太夫人誒,糊塗啊!在太夫人您的悉心教導下,把老爺養成了一個極重情義之人,香香小穀那位,是老爺的命和魂啊,您老人家隻是讓老爺不去祭拜,和旁的小姐成親,老爺就已經心傷血損、神誌混亂了,您看現在的老爺,難道您老人家就真的一點兒不心疼嗎,老爺最近的怪異舉止皆因傷心過度導致,倘若真的把香香小主的墳墓掘了,老爺恐怕氣急攻心,一命嗚呼也未可知啊!如今老爺已經答應下林家的親事,八家後嗣眼看就要有了,太夫人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經小虎如此真情流露的一番推敲,八老太太如夢初醒,後悔莫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未來兒媳的身上,希望林家小姐的美貌能讓八喜林回心轉意,說:“幸虧有你啊小虎,否則我險些又犯下大錯!罷,隻要喜林為八家留下子嗣,其他的什麽香香臭臭的,我大可不追究!”


    說完,八老太太起身要走,開門時看見八賢,氣得不想多看一眼,扭頭就走。


    八老太太走後,八賢見小虎淚痕未幹,問:“老祖宗罵你了?至於哭嗎?”


    小虎擦幹眼淚,催促道:“老爺,快些洗漱休息吧,明日要早起迎娶林家小姐!”


    八賢擺擺手,說:“不管這些!我要走了,我要叫白芨道士把我送回那天,我要把丟失的十天找回來,萬一遙沙真的在那十天出現過、又離開了,我在這裏可怎麽辦!”


    小虎聽得一愣一愣的,自言自語道:“又開始了!”


    八賢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再次回憶白芨道士的話,突然,他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瞪大眼睛驚恐地說:“不對不對!糟了!白芨說這裏是思生豆法術不能企及的地方,那他把思生豆放進我心口做什麽?這該死的白芨,我要回去問清楚!我不要找回那十天,這次勢必要讓他把我送到遙沙麵前,否則我就掐死他!”


    說到這裏,八賢突然又泄了氣一般,接著說:“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麽回去!”


    小虎安靜地看八賢表演,隻見八賢閉眼冥想,一遍又一遍回憶著穿越那晚發生了什麽,然後,上吊一事便清晰地浮現在八賢腦海裏,仿佛一道光照進了黑暗,得出假設後,剩下的就是驗證了,八賢立即搬來凳子,取來繩子就往房梁上掛,一臉懵懂的小虎突然反應過來自家老爺又要上吊時,嚇得臉都白了,似麵粉敷上那臉一般,小虎趕緊死死抱住八賢,並大聲驚呼:“老爺!使不得!使不得!”


    八賢推開小虎,說:“別擔心!你家老爺死不了,我走了,把你老爺還給你,但是我先說好,如果遙沙在八城,我還要回來!”


    小虎一聽嚇得魂魄俱散,刹那間想起了利知子的話,於是趕緊拚命大喊:“快來人!老爺中邪要上吊!”


    這下八賢急了,經小虎這麽一喊,家仆們肯定烏央烏央地朝這裏趕,還怎麽上吊?於是大聲製止小虎道:“你別喊啊!我一會兒就好!一分鍾一分鍾!”


    說完就上了凳子,小虎趕緊上來,一麵死死抱住八賢的兩條大腿,一麵依舊拚命大喊著:“來人啊!來人!”


    八賢遠遠瞧見幾個家仆已經飛奔過來,情急之下慌忙抬腿猛地一腳踹開小虎,在說了句“對不起”之後,八賢快速踢飛凳子,上吊了!


    一大堆家仆衝向八賢,在八賢斷氣前將他救了下來,八老太太那邊本就氣不順,還未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聽聞小虎驚慌大喊,心中若受重錘猛然一擊似的,頓覺胸悶氣短、全身不適,在丫鬟的攙扶下慌忙從半路折返,剛踏進房間一眼就瞧見了剛被救下來的八賢,還好人還在,八老太太捂著胸口、流著淚、氣憤至極,指著八賢的鼻子罵道:


    “你這個不肖子孫,鬼迷心竅了!為了一堆白骨執迷不悟,置家中老母及傳承家業不顧,竟要我一五旬老太白發人送黑發人,你今天即便死了,留我一個人在世上,孤苦無依,你又有何麵目麵對你死去的父親!”


    八賢見老祖宗訓話,不敢頂嘴,隻好任由其發揮,接著,八老太太厲聲命令道:“來人!把你們八老爺綁了,好生看守,不得離開一步!” 說罷,八老太太歎著氣離開了。


    家仆們得令想把八賢綁住,但八賢可不似八喜林般儒雅,被人說綁就綁,一個家仆拿著繩子上前,八賢立即怒斥家仆道:“放肆!誰敢動!”


    話音一落,家仆一擁而上,就準備把八賢綁了,但眾人卻不知眼前之人非八喜林,而是八賢!八賢自小學習格鬥,戰力可不是吃素的,隻見八賢抓住一個家仆的胳膊,轉身就贈送一個爽脆過肩摔,緊接著三拳四腳就把家仆們打得人仰馬翻嗨上天!


    八喜林不會武功,平日也從不與人動手,八賢這超出小虎認知的超強操作,把小虎嚇得不輕,在一旁驚呼:“老天,這是中了什麽邪!怎麽發這般的顛狂!”驚嚇間,家仆又一個個爬起來,很快便發起了第二輪圍攻,小虎趕忙大喊:“別傷著老爺,傷著老爺有你們好果子吃!”


    家仆們聽後不敢動真格的,結果被八賢踢了又踹、打了又摔,房間裏桌椅被打得東倒西歪,家仆們被打得嗷嗷亂叫,小虎見八賢戰力驚人,又趕忙到門口叫了許多家仆加入,大家都不敢動粗,隻能靠人數壓製、多人合力牽製八賢的四肢,又由幾個人拿繩子去套八賢,八賢見自己馬上就要交代給繩子了,這還怎麽走?頓時心急如焚,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八賢心底被激發,似閃電一般迅速竄遍全身,隻見八賢握緊拳頭發力,不多時全身便續滿了無名能量,轉瞬從四肢爆發出來,眨眼間就將所有人一齊震飛出去,隨即散落一地,房間裏越發混亂了,家仆們趴在地上叫苦連連,小虎慌了神,想起利知子的話,便大喊道:“這是妖魔作祟!快呀快呀!按住老爺!老爺中邪了!”


    說罷,幾十個家仆爬起來再次一擁而上,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把八賢死死抱住,這才勉強把八賢捆了起來,經過剛才的能量爆發,八賢體力急劇下降、玩不動了,再無力同時抵抗幾十人的壓製,十分無奈地坦白道:“我不是你們老爺!不要捆我!我要離開這裏!” 小虎湊過來,凶狠地問:“什麽妖魔附在我家老爺身上!還不速速滾出去!等我請來得道高僧,必叫你魂飛魄散!”


    八賢聽聞妖魔二字,心中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般,頓覺暴怒難忍、眼睛裏放出紅色凶狠的光,瞪著小虎厲聲喝道:“你敢說我是妖魔!”


    說完掙開眾人束縛,一腳踢在小虎的肚子上,痛得小虎當即失去站立能力、坐倒在地,小虎一邊捂著自己痛得要命的肚子一邊死撐著大喊:“快,把老爺的腿吊起來!報告太夫人!” 眾家仆得話,合力把不停扭動身體反抗的八賢搬到床上,隨後把八賢的腳吊到了房梁上,這下妥了,任憑八賢有驚人武力也再無施展的地方,很快,八老太太驚恐折返,又請了幾個法術厲害的道士和尚,要給八賢驅邪。 八賢見和尚道士紮堆一起來了,哭笑不得,哀求八老太太說:“老祖宗,你給我鬆綁吧,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人,一刻都不想耽誤!”


    八老太太愛子如命,一聽這話嚇得魂身分離,以為八賢要追隨香香小主而去,立即叫道士火速處理,隻見為首的道士用桃木劍挑出一張驅魔符咒,在八賢身邊繞了三圈,一邊繞,口中還一邊念著聽不懂的咒語,咒語念畢,道士在八賢麵前口吐大火把驅魔符咒點燃,差點沒把八賢的眉毛胡子燒掉,嚇得八賢一臉驚恐、拚命地往後縮脖子,不多時驅魔符咒化作灰燼,一旁的小道童急忙端來一碗白酒,道士把符咒灰燼悉數洗涮於酒內,後遞給小虎,說:“這是驅魔符酒,給八老爺服下,妖魔立走!” 小虎看向八老太太,見八老太太慌忙點了點頭,他便端著驅魔符酒小心翼翼地靠近八賢,幾個家仆負責扶起八賢的頭,八賢氣得臉都綠了,大喊著:“你們別亂來!我不是你們老爺,我是……”


    八賢還來不及自報家門,就被小虎灌進一口驅魔符酒,嗆得直咳嗽,小虎拍了拍八賢的胸口,準備灌第二口時,八賢見解釋無甚用處,便奮力抬頭用力一頂,驅魔符酒打翻,一滴不剩全灑了被褥上,八老太太看得心驚肉跳,忙抓住道士問:“我兒中了什麽邪?怎生這般凶狠?” 道士不假思索,張口就來,說:“八老爺這是鬼魅纏身,此鬼戾氣極重!太夫人須站遠些,別被誤傷!”


    家仆們聽後立即把八老太太往門外推,道士見一符不成,又燒一符,次次都在八賢麵前噴火,把八賢的臉烤了個滾燙熱辣兩分熟,眉毛睫毛胡子都燒焦了,但每次端來的驅魔符酒都被八賢奮力抬頭頂翻,如此反複幾十次,被褥都變成了酒釀棉花,八賢的衣服也濕掉大半,染上不少酒氣,而小虎愣是沒有成功將第二口驅魔符酒灌到八賢肚子裏,幾個和尚在一旁也沒有閑著,站在床旁,死死盯著八賢,一邊急湊緊密地敲打木魚、搖鈴鐸、擊哈子等,一邊不停地高聲唱著驅魔神曲,三方就這麽折騰了大半宿,八賢體力不支、心力交瘁,隻能認慫服軟,不管八老太太叫老祖宗了,也不著急離開了,無力又無助地朝著門外的八老太太虛弱地哀求著:“母親!母親救我!”


    八老太太聽見八賢叫自己母親,高興萬分,喜極而泣,大喊著:“感謝菩薩!總算救回來了!天佑我兒!天佑我兒啊!”道士見狀也乘機下台,他也熬不動了,嘴巴吐火吐得都快冒煙了,和尚們唱經早就唱得口幹舌燥,見此也趕緊順著台階而下,暫且歇息,隻聽八老太太慌忙奔到八賢身邊,關切地問:“我兒感覺怎麽樣?”


    八賢在心裏先給老祖宗道了個歉,心說:“對不起老祖宗了,保命要緊!”在心裏道完歉後,八賢假裝自己是八喜林,可憐巴巴地看著八老太太,裝傻充愣道:“母親?他們為何在此?” 小虎衝上來,插嘴問:“老爺不記得了嗎?” 八賢裝作頭暈的樣子,說:“發生什麽了?我怎麽被綁住了?” 小虎迫不及待地說:“老爺你剛才可嚇人了,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把大家都打趴下了!”


    八賢一時語塞,含糊其辭地說:“我本來力氣就大好嗎?”說完轉而又哀求八老太太說:“母親,兒子累了,明天還要迎娶林家千金不是嗎,讓兒子休息吧,把他們都打發走!” 八老太太見“八喜林”“恢複常態”,於是點點頭,用滿是皺紋的手細細撫摸著八喜林晚霞一般紅豔的額頭,說:“小虎,好好送法師們走,供奉給五倍!但是此事必須保密,若是傳了出去,定叫你們下輩子衣食無憂!”


    和尚道士聽後高興地離開,八賢苦著一張臉對八老太太說:“母親,給我鬆綁吧!” 八老太太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想了想,說:“都這個時辰了,趕緊準備迎娶林家千金,我兒,你且先閉上眼睛休息片刻,我先去打點其他,等到了時辰我再叫人給你鬆綁!”


    八老太太不等八賢開口反駁,轉身徑直離開了,鬆綁是不可能的!小虎見八老太太離開,吩咐家仆換下被符酒打濕的被褥,又替八賢解開上半身的麻繩,脫下濕掉的衣物,擦淨身體、換上新衣,在臉上抹了些專治燙傷的冰玉膏,依舊再綁上,最後用幹淨的被褥把八賢包得跟個蟬蛹似的,深怕凍著八賢,之後便和家仆們一起,在床旁鋪了些被褥,背靠床沿,將被褥蓋到肩膀,歪著脖子在床旁小憩,大家都折騰了大半宿,累得夠嗆,閉眼就睡著了,八賢無奈,心中又把白芨道士痛罵了三百遍,罵完之後心中依舊苦悶,對著房梁上吊著自己雙腿的麻繩淒涼地低聲呼喊:“遙沙,快來救救我!”


    一個時辰後,八老太太交代完外邊事宜,再次推門而入,大聲命令道:“快給我兒喜林更衣,迎接新娘!”家仆們都被嚇了一激靈,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將放在桌上的婚服取來,開始替“八喜林”梳妝打扮。 八賢毫不反抗,因為他已經反抗了一夜,單槍匹馬怎敵他軍勢重?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毫無效果!況且他突然想到,遙沙最愛湊熱鬧,說不定今天老祖宗成親能在人群裏找到遙沙,於是聽話地任由家仆擺弄自己,隻求趕緊出門。


    被折騰了大半夜的八賢,把那呼之即來的黑眼圈死死鑲嵌在了眼下,八賢看著鏡中麵目全非的自己,不禁開始自嘲:“這下好了,燒成關二爺無髯版,加上這傾國傾城的國寶標配,長得再像也難分辨了,恐怕隻有用dna才能識別我的身份了,不對,dna也是老祖宗的! ”


    家仆們聽著八賢的古怪言談已不覺古怪,眼前的事情才是比較棘手,雖然已經用了冰玉膏,但沒有好轉多少,看著滿臉通紅、眉毛胡子都被燒焦的八賢,他們不知如何下手,小虎上前來看了一眼,說:“快去,製作一副假胡須和假眉毛,今天是老爺大喜日子,不冷讓老爺折了麵子! ”


    很快,八賢就被打扮好了,原本燒焦的沒燒焦的眉毛和胡須全被剃除,貼上了新製的眉毛胡須,雖然十分風采總算挽回了兩分,且穿上了那套令世人驚歎的金絲百花明珠婚服,但被燙得發紅的臉頰和那對生死不棄的黑眼圈,以及瘦削的身材,從骨子透出來的憔悴,對於一個準新郎來說,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小虎幫八賢戴上那頂簪著一對鮮嫩紅山茶纏花的黑色官帽後,便推搡著八賢疲憊的身軀一路出了八府,到大門口,早就有人牽著一匹白色高頭大馬候著了,馬身批了一塊又長又寬的鴛鴦繡花綢布,馬頭上紮著一朵大紅綢花,八府外麵現在全圍滿了老百姓,都是來恭賀八賢新婚大喜的,大家見八賢出來,那一長紅臉雖格外眨眼醒目,但大家誰也沒問,之後齊齊大喊:“恭賀城主新婚大吉!” 家仆們立即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喜錢挨個派送,小虎嫻熟地扶八賢上了馬,之後牽著馬朝城門進發,他們將在那裏等候替嫁新娘的到來。


    今天是八喜林成親的大日子,八府門雖圍滿了老百姓,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愛慕八喜林的婦女,八喜林為成婚前,她們尚抱有一絲幻想,如今八喜林成婚,她們幻想破滅,特地前來與心中所愛作一期訣別,為何是一期,因為娶妻之後仍可娶妾,這是她們的二期幻想,但今日瞧見八喜林容貌之巨變,所有婦女不禁驚恐失聲,紛紛猜測八喜林發生了什麽,但大家更多的是心疼, 恨不得立時飛撲上去,抱住八喜林給其以溫暖安慰。


    小虎牽著馬在人群中穿梭,而病怏怏的八賢呢,剛騎上馬, 就勾著脖子,眼睛像雷達一樣在人群中掃視,把怪異演繹得入木三分,八賢此舉,隻是想在紅色海浪般的人群中尋覓遙沙的身影,騎在馬背上他,居高臨下,能看清身邊所有人的長相,可是一路走來,並未有任何發現,這一結果令八賢大失所望,心中又開始無情譴責白芨道士說:這白芨道士,把我送到這裏來,也不知道遙沙在哪裏,就不能直接送到遙沙身邊嗎?這人海茫茫,叫我怎麽找!


    隻聽不多時城外鞭炮聲響起,一直綿延至城中,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在萬千人注視下,新娘的大紅花轎隊浩浩蕩蕩地駛進了八城,停在了八喜林的高頭駿馬前,八喜林懶散地抬腿下馬,拖著沉重地身體費力前行,小虎看不下去了,推著磨盤一般沉重的八喜林踱到花轎前,並低聲說:“老爺,笑起來!把頭伸進去看一眼新娘就出來!探子說新娘子很漂亮的!\"


    八賢無奈,勉強撐開笑肌,緩緩彎腰、掀開轎簾,小心翼翼地將頭探進花轎內,與新娘子碰麵,是秦郡的婚慶習俗之一,人稱“碰麵禮”,或者稱“碰頭禮”,隻見花轎內坐著一個嬌俏可愛的新娘,穿著皇帝親賜的嫁衣,兩人對視一眼後都目瞪口呆、驚訝萬分,新郎驚奇的是,這轎中新娘竟與自己日思夜想的遙沙長得一模一樣;新娘訝異的是,傳聞八喜林長得如人中龍鳳,怎麽這副鬼樣子,心中不禁開始揣摩:他莫不是癌症晚期,騙我來衝喜的吧,我和他簽了一年的條約,若是他一年不到就死翹翹了,八家家大業大,我怎麽逃出去?


    八賢在慌亂中退出花轎,他立在花轎麵前,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嘴上差點脫口而出遙沙的名字,想不到自己日思夜想、晝等夜盼的遙沙竟然是小虎找來的替嫁新娘,一想到當初小虎詢問自己要不要見替嫁新娘一麵之時,自己竟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想到這,八賢不禁想賞給自己一個大比兜,但同時他又深知遙沙是因為躲避自己才來到這個空間,於是又趕緊把張開的嘴巴閉緊,心說:冷靜!冷靜!我現在是八喜林,遙沙不認識,加上我現在悲慘的麵相,隻要我演得好,遙沙應該不會發現的!


    八賢越想越開心,想不到白芨道士這麽給力,不僅把遙沙送到八賢身邊,還是坐在花轎裏送來的,這一步到位的計謀令八賢滿心歡喜、眉開眼笑,之前的迷惘茫然、憔悴枯槁統統被多巴胺頂到了南天門的門楣上焊死了,即使那張被燙得二分熟的臉依舊紅光耀天,也掩蓋不住八賢那從骨頭裏新生的興奮和高興, 之後八賢更是在心裏感謝白芨一萬遍!心說:“白芨!我要給你修一座超級大道觀!” 八賢退出花轎,快速騎上馬背,急迫地大喊一聲:“快、點、去、拜、堂!”


    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如饑似渴、似天外有來物般的一聲喊叫,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紛紛“捫心自問”:這還是那個為愛十年不近女色的八喜林嗎?不知道新娘子到底是何等天仙下凡,不僅讓八喜林一掃陰霾、棄舊從新,竟然還到了如此急不可耐的地步?!


    經過碰頭禮後,新郎就該騎馬在前引路,將新娘的大紅花轎一路引八府,然而秦郡還有一項特別的風俗,那就是“攔新路”,取意從名,攔新路就是攔住新郎的路,拖延新郎迎娶新娘的時間,原本這隻是為了營造特殊氣氛而設,通常隻要新郎沿路塞喜錢,大家就會火速讓出一條歡快的喜慶大道,不會真的耽誤新人拜堂,但嫉妒使人麵目醜陋,八城的待嫁女子見八喜林初見新娘便如此喜愛,甚至性情大變,心中妒火中燒、不可控製!她們自發組織起來,化身妒娘團攔新路,無論八家的人派多少喜錢,她們就是不讓路,這可把八賢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隻能騎著馬在原地轉著急躁的小圈圈,迎親隊伍也著急了,趕緊派人回去再取喜錢,八賢望著身後的轎子,心急如焚,揪住小虎問:“前麵怎麽回事,為何還不讓路! ”


    隻聽小虎焦急地說:“喜錢都派完了,前麵就是不讓路,老爺別著急,已經派人回去拿錢了!”


    八賢在馬背上看著前麵攔新路的都是年輕女子,不禁陷入思考,結合城中女子平時對八喜林的瘋狂喜好,很快便猜出了個大概,不禁脫口而出六個字:“難道是?不會吧?”經過短暫的思考後,八賢再次跳下馬背,脫下紅緞金絲百花珍珠大袖杉,露出紅緞金絲寶葉褙子,又鑽進花轎中,溫柔地笑著,對新娘說:“轎子坐著好玩嗎? ”


    提起這個,新娘倒是挺有興趣的,高興地點了一下頭,說:“挺好玩的!”


    新娘的笑容甜如蜜,看得八賢心尖上的花兒都開了,他極力克製自己,輕咳一聲後接著說:“可是按照習俗,前麵的路該由我抱你繼續走完,我一會兒要把這件婚服披在你頭上,你得用手抓著,擋住你的臉,在拜堂之前,千萬不能讓林家的人看見,你準備好了嗎?”


    新娘聽後驚訝地問:“抱?怎麽抱?” 八賢攤開雙手,說:“這樣抱!”


    “公主抱?”新娘有些躍躍欲試了,這歡快得似小鳥躍動的模樣,以及新娘臉上甜美如蜜的笑容令八賢心神蕩漾,不禁愣住了。


    新娘見八賢還不動手,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於是輕聲催促道:“不過,看你似病秧子一般,想必每日三頓飯都離不開藥吧,能抱得動我嗎?能不能快點,我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回過神來的八賢趕緊用麵無表情掩飾內心狂喜, 聽見新娘說餓了,八賢補上一句“得罪了”,隨後將自己的紅緞金絲百花珍珠大袖杉輕柔地披在新娘的鳳冠上,新娘用手抓住對襟擋住麵容後,八喜林小心翼翼地把新娘扶出了花轎。


    接著,隻聽八喜林興奮地大喊一聲:“新娘子落轎開路!大吉大利!” 經八賢這破天荒的一嗓子,秦郡聞所未聞、前無古人的婚禮習俗在此刻誕生了,大家都愣住了,全都安靜下來,場麵被奇跡般地鎮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八喜林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疑惑和迷惘、用一招超級無敵浪漫公主抱便輕鬆把新娘抱了起來,緊接著又使一招瀟灑梯雲縱,把轎杆和轎頂當做墊腳石一躍而上,瀟灑地飛登到了旁邊商鋪的屋頂上,正在眾人眼花繚亂、目瞪口呆之際,八喜林又抱著新娘在屋頂淩空連越,三五下繞過妒娘團後,又風度翩翩地一躍而下,落在人群正中,之後抱著新娘大搖大擺地長驅直入,身後傳來一陣陣驚濤駭浪般的喊叫聲,以及滔滔不絕的讚歎聲!


    新娘更是驚訝萬分,不禁開口讚歎一番:“看你像個病秧子,其實力氣很大嘛!而且還會武功!真是想不到!”


    八賢滿臉開心地笑了,有些小得意地說:“沒讓你失望就好!”


    八城的百姓驚訝得立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大到什麽程度呢,寒風一吹,就能把眼球風幹崩裂,大家紛紛議論到:


    “跟八老爺這麽多年了,沒聽說他還會武功啊!”


    “是啊是啊!想不到八老爺如此深藏不露!”


    小虎看見八喜林露顯輕功,懷裏抱著一個女子還能飛簷走壁,興奮得手舞足、連連鼓掌叫好,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但手掌拍著拍著,小虎才發現問題所在,隨後臉上露出驚駭,接著全身顫抖著說:“一個從未學過武功的人,怎麽能飛簷走壁?這不是我家老爺,我家老爺不會武功!”


    小虎轉了轉眼珠子,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和八賢說話的口吻,皺眉思忖著:“老爺這幾日說話怪異,我隻當時是吊傷了腦子,今天竟然會使武功了?吊傷腦子胡言亂語還有可能,吊傷腦子能無師自通就不太可能了吧!”


    小虎還在跟自己做全方位分析,不料此時一個家仆過來猛地推了一把小虎,然後急急催促道:“你在發什麽呆?要拜堂了!還不趕緊走!”


    小虎隻得暫且丟開,不再抓住不放,跟著人群也進了八府。 那邊八府的人一直在候著,等八喜林一靠近八府大門,便有人立即點燃大門左右兩邊吊著的長長喜炮,一群人簇擁著八喜林和新娘進了八府,不多時輾轉來到正堂前,八老太太端坐於堂中,正等待著新人來拜堂。 八老夫人聽見外麵家仆通報新人到來,滿心歡喜,積沉心中十年的大石終於緩慢放下,回想起這些年,八喜林辭官經商治理旱災,一路走來孤單無伴,終日忙忙碌碌,看似充實,但八喜林眼神裏總流露著一股難以抹滅、又令人心疼的憂愁,如今這一切終於結束了,想到這裏,八老太太的眼眶不自覺地濕了,旁邊的丫鬟趕緊拿出手絹擦拭,八老太太結果手絹,說:“不礙事,我這是高興的!”


    正在懷古傷今的八老太太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聽家仆來報:“老爺被攔在外麵,需要更多的禮錢!”八老太太聽後,趕緊讓賬房拿錢,這邊賬房才剛把新的喜錢準備好,那邊八賢已經橫抱著新娘浩浩蕩蕩地進了八府大門,在吃瓜群眾的圍觀下,一路穿堂走院,來到八老太太麵前,八老太太活了五十多歲,還是頭一次見用被人捧進門的新娘子,此時家仆上前來,在一個丫鬟耳旁嘰嘰咕咕說了一通,丫鬟偷笑,又把那些話原封不動地傳給了八老太太,八老太太聽聞自己的兒子在見到新娘麵容後地過度反應,心裏一陣歡喜,心想:“這林家小姐的美貌果真打動了我兒,我果真沒有選錯!”想到這裏,八老太太高興地說:“喜林啊,可以把你的新娘子放下來了,沒人跟你搶!”


    八老太太一席話,惹得一眾賓客開懷大笑,可是八賢還真沒有把新娘子放下來的打算,興奮地說:“母親,兒子甚是鍾意這新娘,決定此生都把她捧在手心裏,就像貝殼把珍珠護在心窩裏一般,這是兒子現在對她的允諾,兒子活著一日,就護她一日,直到兒子生命的盡頭!並且,兒子現在就要開始兌現這允諾,請母親不要覺得驚訝,兒子今天決定,抱著新娘拜堂!”


    八賢在八城苦等遙沙一個月,現在遙沙就在自己懷裏,怎麽舍得放手,但這盤古開天辟地頭一遭的言論,令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很多人抱著看稀奇瞧古怪的心態大聲附和著:“就這樣辦!”


    八老夫人雖覺有些荒謬和不妥,但新娘子已經近在眼前,八家後繼有望,加之自己兒子最近行徑比這荒謬地更多,隻要他不上吊,其他的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考慮到這些因素,八老太太不敢拒絕,抱著新娘拜堂這種事情雖未有前例,但也不是什麽違背人倫的事,於是勉強笑著點點頭,說:“罷,就順了你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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