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雙:“……會。”


    她敢說不會嗎?


    要是她說不會或者不知道,嬌嬌男友怕是下一秒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她繃著臉,一臉嚴肅,像極了一個正直老幹部,看起來老實又可靠。


    黎歌抬手壓了壓心口的位置,心髒噗通噗通悸動不已,跳動的頻率歡欣又蓬勃,激得他恨不得將時無雙整個圈進懷裏,再狠狠攫取她的氣息。


    少年眼尾漫開一抹病態的緋紅,臉頰微微發燙,他眼巴巴望著時無雙,看著她用一本正經的口吻,堅定回答他的模樣,仿佛看到了一隻天底下最最可愛的毛絨絨的小貓……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姐姐以前說過的,被萌到了的亢奮感吧?


    在他看來,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春心萌動,心旌蕩漾。


    他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喉結輕輕上下滾動。


    時無雙垂眸睨著他,努力維持著正人君子臉。


    如果她跟黎歌說,現在的他很像鎏仙派裏黏在她腿邊巴巴討食的大黃,估計小狗狗又該哼哼唧唧,登鼻子上眼,索要親親抱抱了。


    時無雙選擇閉嘴。


    狗狗是一種很熱情的生物,給點陽光就燦爛,不能太慣著。


    她斥巨資付了聽書和茶水錢,在店小二一臉諂媚,看財神爺的狗腿眼神中,向他詢問了“姻緣節”活動地點。


    店小二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這位財神娘……不是,這位姑娘,可看到茶館外不遠處的那座長橋了?通過那座橋,便可以抵達姻緣所,繳納一百文押金,即可領取麵具和鬥篷……”


    時無雙順著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已經看到了人群中不少的鬥篷人。


    不論男女,皆是一襲黑衣,麵上戴著繚繞雲霧的白色麵具,乍一看倒有些陰森。


    但到處都亮著璀璨的燈光,歡聲笑語琴鼓聲聲,歡樂喜慶的氛圍衝淡了鬥篷和麵具帶來的森然感,隻餘淡淡的溫馨。


    謝過小二後,時無雙和黎歌穿過長橋,付了押金後,各自領了麵具和鬥篷。


    披上鬥篷,再戴上麵具,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幾百人站在一起,一時間眼花繚亂,還真不好分辨出來。


    那邊還未分開,就有男子認錯了女主角,惹了笑話,又鬧出風波,吵吵嚷嚷了起來。


    “諸位,男左女右,各自分散,切記,不可走回頭路,有緣人會得到蓬萊仙君的祝福和庇佑,若是未尋到彼此也切莫氣餒,緣聚終有時……”


    一個小老頭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的公布活動規則。


    領取偽裝服飾的地點位於一座湖中小島上,小島一左一右分別有兩座長橋,長橋呈環形,蔓延向城內的方向。


    偽裝過後,男女左右分開,通過長橋,從不同的方向匯入城內。


    相當於他們從同一個地點出發,背道而馳,在整體呈圓形的城內某一點會再度重逢,運氣好便能遇見對方,再認出彼此,皆大歡喜。


    若是在茫茫人海中錯過,便是有緣無分的遺憾了。


    眾人聽罷規則,依依惜別後,各自踏上長橋,開啟這一場懷揣著憧憬的未知冒險。


    “姐姐。”黎歌緊緊攥著時無雙的手,隱在麵具下的嗓音有些甕聲甕氣的,聽起來悶悶的,“姐姐一定要找到我,好不好?”


    這種凡俗界的傳統習俗,對黎歌來講,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在他看來,更像是唬人的無稽之談。


    他不像凡人那般,對此盲目的推崇和信仰。


    原本隻是一時興起,想著好玩湊個熱鬧,但真的置身於其中時,或許是被眾人虔誠的氛圍所感染,黎歌的心中還是不可抑製的升起了幾分患得患失的不確定感覺。


    如果在不作弊的情況下,他和姐姐不能準確無誤的認出彼此,那豈不是……


    黎歌不敢去想那種結果,光是冒出這個念頭,心下就止不住的滋生出一股陰霾和戾氣。


    他不信這個傳說,他隻信時無雙。


    她一定會找到他。


    即便找不到……他也會找到她。絕對。


    思及此,少年彎唇,露出一個純然無害的甜甜笑容,又想起來現在自己戴著麵具,時無雙看不到,隻能哼哧哼哧的暗暗使勁,讓自己的聲線變得更甜膩了幾分,輕柔得宛如小奶狗軟糯的哼唧聲,“姐姐~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哦。”時無雙沒有使用靈力作弊透視,自然看不到黎歌現在的表情。


    不過單純從他方才周身散發出來的陰惻惻氣息來看,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耳尖的她聽到旁邊一對有情人,正在依依惜別。


    女子泫然欲泣,“李郎,你說我們能找到彼此嗎?”


    “雲娘,你信我,我一定能認出你的……”


    時無雙咂咂嘴,總感覺她和黎歌的角色好像對調了,不過,這樣才頗合她心意。


    霸總和她的小嬌夫,完美!


    又安慰了黎歌兩句,時無雙便隨著人群,一起往右邊的長橋走去。


    黎歌還站在原地,執著的盯著時無雙的背影,猝不及防被湧來的人衝撞了一下,再一抬頭,入目是一模一樣的黑色鬥篷,時無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海之中。


    黎歌心下一緊,那一瞬,一股巨大的惶恐感席卷了全身,讓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從成百上千的人海中找出時無雙。


    他剛往前邁了幾步,卻被守攤的老者擋了回去。


    “這位公子,戒驕戒躁,若心之所向,自能心想事成。”


    黎歌抿唇,淡淡掃了眼老者,扭頭朝著左邊的長橋上疾馳而去。


    他改變主意了,不想耍小脾氣使小性子,等姐姐來找他了。


    他想要立馬找到她。


    即便隻是一場虛無縹緲的遊戲,他也不想輸,他會杜絕任何一點會再度失去她的可能。


    …


    時無雙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湧入了城中。


    人潮洶湧,她也不著急和她們擠,而是慢悠悠的走在後麵,順便逛逛街,看看路邊新奇的小玩意兒。


    倘若不使用靈力作弊,時無雙還真有點摸不準,能不能第一眼就認出黎歌來。


    畢竟大家都穿得一模一樣,隻能憑身形和感覺來判斷。


    但她毫不擔心。


    一旦真的遇到了黎歌,她相信,一切自有答案。


    尋緣截止期限是月落之前。


    在此之前找到彼此的男女,據說都能得到蓬萊仙君的祝福。


    心誠則靈,聽說真心相愛的眷侶,總是能在冥冥之中找到彼此,若是孽緣或是不合適的姻緣,兩人則會錯過。


    有這個說法,時無雙更不擔心最終結果。


    長街長,煙花繁,燈火輝映著月色,朦朧撩人。


    時無雙一路走一路逛,沒有刻意找人,但也沒有錯過和她擦肩而過的黑衣人。


    不知不覺中,就走到了城中了望台的位置。


    人們尋尋覓覓,已經有人認錯了彼此,頹喪的垮下肩膀,各自擦肩離去。


    時無雙不慌不忙,慢悠悠的登上了望台,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下方的場景,將一切盡收眼底。


    數十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匆匆路過,高矮不一,讓人甚至難以辨認出男女。


    時無雙的眸光一一從他們身上掠過,剛要收回視線下了了望台,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哭嚎聲。


    前方亂糟糟的,小飾品散了一地,一個滿臉通紅的壯漢提著一個酒壇,搖搖晃晃的揮舞著自己的拳頭,大著舌頭醉醺醺的咒罵:


    “賠?你想碰瓷啊?本大爺隻是路過,怎麽就碰到你這攤子了?大爺我瞧你是成心想要敲竹杠,狠狠、訛我一筆……”


    壯漢罵罵咧咧,仗著自己人高馬大,不停耀武揚威。


    他的對麵則是一對相互依偎著彼此的母女,兩人縮在一起,像是兩隻淋了雨的鵪鶉,瑟瑟發抖,弱小可憐又無助。


    時無雙漫步而過,目不斜視,在與壯漢擦肩的那一刹那,壯漢忽然五體投地趴在了地上,對著那對母女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響頭。


    “誰?誰推老子!”壯漢一個激靈,頓時酒醒了大半。


    他剛吼了一句,身體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壓了下去,再次對著母女二人磕了一個。


    圍觀的百姓看他的眼神頓時就變了,嘴裏不停念叨著“惡霸遭了報應”、“神仙顯靈”之類神神叨叨的說辭。


    壯漢驚疑不定,徹底清醒過來,他原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周圍這麽多人,不可能全都眼花吧?


    正想著,那股力道再次襲來。


    他被壓著跪下,怎麽也站不起來,渾身抖如篩糠。


    “神仙在上,小人、小人知錯了,以後再也不為非作歹了……”急中生智,壯漢連忙對著母女二人又磕了一個頭,滿嘴好話,連連懺悔,又從兜裏掏出一錠銀子,語無倫次的賠禮道歉。


    剛道完歉,他隻覺得渾身驟然一輕,身體能動彈的那一刹那,他立馬從地上彈起來,連滾帶爬的跑遠了。


    時無雙已經走遠,身側不斷有黑衣人路過她,或是停駐在原地,望著她欲言又止,像是在辨認她是否是自己熟識的人。


    時無雙目不斜視,在一道人影從她身側路過時,她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找到你了。”


    “啊?這、這位姑娘,你認錯人了……”麵具後傳來一道驚慌失措的男子嗓音。


    時無雙但笑不語,拽著人停在了巷口邊,抬手摘下了對方的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清秀而陌生的臉龐,男子漲紅了臉,瞪圓了眼睛,裏麵滿是驚慌失措和羞澀。


    “演技不錯。”時無雙捏住黎歌的下巴,將人拉近自己,眼眸微彎,“但是……”


    她抬手,指尖點上黎歌的心口處,輕笑:“這裏,已經出賣你了。”


    那般熱烈的心跳聲,和緊張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每一次心跳,都彰顯著小狗最熱烈又誠摯的愛意,純粹而清晰,極易辨認。


    “姐姐……”黎歌眼眶一酸,迫不及待的撤去偽裝,幾乎是慌亂又迫切的吻上她。


    仿佛溺水的人,在瀕臨死亡的前一刻,於手足無措間,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他一直在找她,可路過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她。


    即便不用靈力作弊,即便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打扮,但他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黎歌欣喜若狂,想要第一時間衝上去,卻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因為時無雙的步伐是那般悠閑,似乎全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注意到他的身影。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


    那一刻,他因惶恐,而產生了退縮之意。


    是膽怯,也是試探。


    他想試探自己在時無雙心中的份量,想知道如果他不主動,她是否也能找到他。


    這也是他一開始,想要時無雙來找他的原因。


    他有自信,無論在何時總能第一個找到她,不論是更改了容貌、變換了時空,亦或者是轉變了身份,他都會義無反顧的穿越茫茫人海,尋到她的蹤影。


    但他不確定時無雙是否能認出他。


    他患得患失,陰暗的猜疑,一麵惶恐,一麵又期待著她的垂憐。


    好在,最終他還是得償所願,攬明月入懷,真真切切的確定了她的心意,再不會生出不安和無端的猜疑。


    “乖啦。”時無雙不太能理解黎歌敏感的少男心思,不過她知道,這種時候不需要說太多,抱著小嬌夫身體力行的安慰一頓,就能雨過天晴了。


    “姐姐……”將人緊緊擁在懷中,黎歌隻覺得飄忽不定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心髒缺失的冰冷空洞部分也被名為“時無雙”的溫暖一點點填滿,饜足到無以複加。


    他又輕輕蹭了蹭時無雙的脖頸,難耐的舔了舔唇瓣,半是撒嬌半是誘哄,“姐姐,小歌為姐姐準備了一份禮物,現在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行。”時無雙被黎歌勾起了好奇心。


    禮物?


    不會是頭發之類的,又要搞什麽結發的儀式吧?


    時無雙覺得不無可能。


    她十分配合,任由少年將她帶去了城郊處的一個小院子。


    黎歌將時無雙安置在庭院中央,轉身奔進了房內,“姐姐在外麵等一會,我喊你的時候,你就進來拆禮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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