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肖雲天的追捕工作也在緊鑼密鼓進行。山南省公安廳向全國各地公安部門發出了協查通報,各車站、碼頭都張貼了肖雲天和他出逃時開的那輛黑色廣州本田車的照片。


    那天晚上,肖雲天親眼看著武警戰士和公安人員到雲天賓館抓人,知道大勢已去,他趕緊讓司機從保險櫃裏拿了30萬現金給他,駕車逃跑了。他知道,警察肯定會到高速公路和國道收費站查看出城車輛的記錄。因此,出城後,肖雲天沒有走國道,也沒有上高速,而是從省道繞到河陽。到河陽後,他取下車牌,找了一家汽車修理廠,請人把車身噴成了銀白色。出門後,他又換上另一副假牌照,一路開車往北逃去。他沒有給任何人打電話,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


    第二天,肖雲天找了一家服裝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換了下來,又買了一副墨鏡戴上,然後到理發店把發型由原來的分頭改成平頭,再把臉上的胡須全部刮掉。在鏡子裏照照,果然風格完全變了,如果不是很仔細地看,還真看不出這個人是肖雲天。肖雲天對自己的這個改變很滿意。


    肖雲天日夜趕路,他覺得從來沒有這樣累過。他知道酒店是公安檢查的重點地方,所以他不住酒店,每天就在車上過夜,累了就歇,歇完再走。吃飯也到路邊小店或者服務區草草吃點東西填飽肚子,並不追求質量。


    這天中午,肖雲天實在太累了,在一個服務區吃完中飯就把車停在廁所門口,把座位放下,躺在上麵睡覺。迷迷糊糊中,他聽到幾聲警報,嚇得醒了過來,打起座位,發動車子準備走。他看見有一輛警車停在那裏,從車上下來兩名警察,徑直向他的車走來。肖雲天悄悄地把手伸到旁邊,取出一把槍。警察越來越近,肖雲天的心裏也越來越緊張,準備一旦警察要他出示相關證件,他就開槍。


    兩名警察經過肖雲天的車旁時,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走進了廁所。肖雲天腳下一踩油門,小車呼的一聲竄了出去,離開了服務區。走出服務區,肖雲天才發覺,自己已經大汗淋漓。他暗笑自己剛才太緊張了。


    一路上,肖雲天都在盤算著以後怎麽辦,聽說俄羅斯那邊的邊貿生意好做,他決定從黑龍江進入俄羅斯。他不知道怎麽樣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過去,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回過頭去,是一張天羅地網,他隻好往前一搏,試試自己的運氣了。


    在好幾個收費站,肖雲天都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貼在那裏。當離開遼寧進入吉林地界時,肖雲天照樣交費。這是一個很年輕的收費員,就在她把找零和票據給肖雲天時,她突然發現,這個人很像通緝令上的那個人,雖然衣著、發型和胡子都變了,但看上去卻非常相似。這個收費員沒有吭聲,讓肖雲天過去了,待他過去之後,她馬上跟值勤的民警反映了這件事情。


    “剛才開銀白色本田車的那個人很像是通緝令上的肖雲天。”


    “是嗎?”


    “是的,剛剛過去,我還記得車號。”


    再看監控錄像,果然是肖雲天。


    民警們迅速上了警車跟了上去,並把情況反饋給單位:“已經發現肖雲天的蹤跡,現在我們正在跟蹤。”


    一會兒,肖雲天就發現一輛警車跟在自己的後麵,不緊不慢。難道是被發現了?肖雲天問自己。他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並沒有在哪個地方出現什麽破綻,應該不會。然而,後麵那輛車卻確確實實跟在後麵,一直沒有超前,也沒有落後。


    這時跟蹤的民警也接到電話:“為避免造成交通事故,不要在高速公路上追逃,隻在後麵跟蹤,尋找最恰當的時機將嫌疑人抓捕歸案。”


    肖雲天一直在心裏猶疑著,警車到底是不是針對自己?如果真的發現了自己的蹤跡,警察應該會趕上來,責令自己停車吧。他想起在電視裏麵看到過的在高速公路上警察追擊逃犯的鏡頭,罪犯駕著車飛速逃跑,橫衝直撞,警察窮追不舍,警笛大作,路上人仰馬翻。


    與此同時,一個抓捕肖雲天的應急方案正在形成,在前方假借路麵維護將高速公路暫時封路,將肖雲天逼下高速公路,在高速路口尋找合適的機會抓捕。


    肖雲天看到前麵的高速公路因為路麵維護被堵住了,於是,準備下了高速走一段國道,從前麵再上高速。經過收費站交費的時候,他看到收費站的外麵停了好幾輛警車,心裏不免有點緊張。這些警察是不是來抓自己的?然而,他知道,現在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如果此時掉頭逆行,隻會更加引起人們的注意,暴露自己,他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走,希望快點交費脫身。這個收費員卻偏偏動作很慢很慢,耽誤了好幾分鍾的時間,前麵的車輛都開得沒有蹤影,肖雲天心裏直冒火,要是在平時,他早就罵開了。


    就在他開出收費站時,他看到後麵除了那輛警車之外其餘的車輛都沒有跟上來,與此同時,旁邊的那幾輛警車也跟了過來。肖雲天暗叫了一聲“不好!”知道這些警察確實是衝著自己來的。既然這樣,那麽,前麵肯定有更多的警察在攔自己,他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他想了很多,再回到牢裏去度過那漫長的日子嗎?肖雲天有點害怕了,如果這次進去,最好的結果估計就是個死緩,即使將來能夠減刑,也不會少於15年。15年之後,自己成了什麽?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肖雲天把車速減慢,右手取過放在一旁的手槍。他準備孤注一擲,拚命賭一回。拐過一個彎,肖雲天看到前麵停著五六輛警車。還有一排武警戰士,舉著槍站在那裏。肖雲左手握著槍,加大了油門,速度越來越快。這時,他聽到了喇叭裏傳來一個聲音:“肖雲天,你已經被包圍了,停下車子,打開車門走出來。”肖雲天嘴裏罵了一句髒話,加快速度衝了過去。就在快到警車前麵時,他看到了路障,肖雲天再罵了一句,依然加速衝了過去,他左手舉起槍向最近的一名警察開了一槍。隨即他聽到了幾聲槍響,然後,隻聽到車窗玻璃響了一下,胸口突然一緊,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肖雲天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的早晨了。醒過來後,他看到一個白色世界,昏昏沉沉的他感覺到自己是在醫院裏了。接著他看到了妻子和兒子滿臉憂戚地站在病床前。兒子看到他醒了,叫道:“爸,你醒了。”妻子擦了一把眼淚,說:“雲天,你醒了。”他想拿起手來,剛動了一下,才發覺右手已經被銬在了病床上。


    一旁的民警看到肖雲天醒了過來,長長地舒了口氣:“肖雲天,你總算醒過來了。”


    妻子補充了一句:“雲天,人家公安的同誌在你的病床前已經守了三天了。”


    肖雲天隻覺得的全身都沒有力氣,身子很虛弱。不知為什麽,聽了這句話,肖雲天心裏忽然感覺一熱,充滿了感激,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肖雲天為人十分冷漠,從小就養成了冷酷的性格,好像平時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感動的。在他看來,人與人之間就是利益關係,就是弱肉強食關係,有了錢就有了一切。他跟手下也是這樣,在暴力事件中誰衝在最前麵,就給誰更多錢。如若有誰因此而惹上官司,他為他們花錢也不是出於義氣和感情,而是覺得手下出力我出錢,這樣各得其所。


    這是冷漠的肖雲天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對別人說“謝謝”。


    妻子告訴肖雲天,他那天向警察開槍射擊,子彈從一位民警的左臂擦過。所幸隻是擦破一點皮,要是再往身體內側過來十多公分,可就麻煩了。肖雲天開槍後,武警戰士們奉命開槍射擊,一發子彈擊中肖雲天右胸,他當即昏了過去,車輛迅速失控向前麵衝去,撞在兩邊的護欄上,最後側翻在路上。肖雲天在車裏被撞得頭破血流,戰士們發現側翻的車中受傷的肖雲天之後,迅速把他送到醫院進行搶救。


    一個星期後,肖雲天對在醫院守護他的民警說:“你們現在可以派人對我進行訊問了,我願意配合你們的工作,把所有罪行都如實交代清楚,我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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