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仁波齊峰峰頂狀似八瓣蓮花,他一路朝聖至蓮心處,重重的跪拜下去,久久不曾起身。


    “Σ?λβia。”


    “Σ?λβia。”


    ……


    一聲聲呼喚隻有呼嘯的風給他回應,他掙紮著起身,驀地雙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終年積雪的岩石上,身體輕微抽搐著。


    埃利諾拉急的在他背後掙紮著,背帶死死的箍著她,她急的伸手抹著眼淚,隻能咿呀的叫著輕拍他的後背。


    他輕抽著低聲嗚咽,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更深的抽噎聲,呼嘯的風聲卷著落雪打在他身上,他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找到了釋放的出口。


    男人放聲大哭,聲音穿透了峰頂的空氣,哭聲中深重的悲慟響徹雲霄,要將所有的痛苦和不甘傾瀉。


    峰頂風雪依舊,神山靜默佇立,沒有絲毫回應。


    埃利諾拉不懂他的悲傷,趴在他的背後小聲哭泣,她哭著剝開一直留著的橘子,想要伸手喂給他,卻隻能觸碰到他的肩胛。


    男人的哭聲漸漸停止,他掙紮著撐著胳膊坐起,艱難的把埃利諾拉換到身前,她立刻伸出手,抓著橘瓣就要往他嘴裏塞。


    他側頭躲過,抬起肌肉緊繃到顫抖的手臂,輕輕揉著她的發頂。


    第一次被摸頭的埃利諾拉有些無措的睜大眼睛,下意識在他掌心輕蹭,舒服的眯著眼睛。


    男人的手無力的垂下,他仰躺在冰冷堅硬的雪層上,愣怔的透過薄霧盯著星子稀疏的夜空。


    跟著哭過一場的埃利諾拉趴在他身上睡著了,她身上的特製外衣牢牢的保護她不被風雪侵襲。


    她再醒來時,男人正在積雪稀少的背陰處用不知名的黑色粉末塗畫著什麽。


    腐敗甜膩的氣息掩蓋住苦澀沉悶的煙味,埃利諾拉隻感到發冷,把頭埋在他胸前不再去看。


    他用粉末把一些象征力量的同心圓和難以形容的不知名符號畫在清除積雪的岩石上,用線條把它們依次相連,在正中畫上一個倒立的沙漏和鐮刀。


    他對著成型的法陣沉默良久,伸手解開身上的背帶,要把埃利諾拉放到一旁。


    埃利諾拉一把抱住他,急的蹬著腿,卻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男人抱緊她,不太硬朗的胡茬胡亂刮著埃利諾拉的臉,他不再看她,把她放到背風處,沉默的走回陣法內。


    埃利諾拉有些懵,顫顫巍巍的想要站起來朝他走去,他回身靜靜的盯著她,周身陰沉死寂。


    “在那別動。”


    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埃利諾拉左看右看找了一大圈,再抬頭時男人已經在陣法中央端正的跪好,她睜著眼睛看著他進行儀式,不懂他的行為。


    男人取出一把刻著不知名神秘語言的不知名骨質小刀,在手腕上劃出深重的口子。


    他平舉雙手,任憑血液從傷口處滴落到沙漏上,口中念著咒語。


    “ ?δη, k?pie tou k?tw k?σμou,uπokλ?νoμai σto σkot?δi μe tην taπeiν? μou ψux?,σe πapakaλ? ?kouσe tην πpoσeux? μou,a? δieiσδ?σei to θe?k? σou φw? μ?σa aπ? to σkot?δi kai νa δexte? tην πpoσφop? μou。Πpoσe?xoμai νa oδηγ?σei? tη Σ?λβia π?σw σe μ?νa σtην ?βuσσo tou k?tw k?σμou,''δη,?kouσ? μe kai η taπeiν? σou ψux? θa e?νai μaζ? σou。”


    〈注解:冥界之主哈迪斯,?我於黑夜之中,?用卑微的靈魂向你俯首,請聆聽我的祈求,願你的神光穿透幽暗,?接納我的獻禮。?我祈求你在冥界的深淵中,?指引西爾維婭回到我的身邊,哈迪斯,?聽取我的呼喚,?卑微的靈魂與你同在。〉


    “ ?νa ?toμo πou koiμ?tai γia π?νta μπope? νa μην πeθ?νei aπapait?tw? γia π?νta,to σ?μa σou ξeθwpi?ζei,aλλ? η ψux? σou πapaμ?νei。”


    〈注解:永世長眠的人未必永恒死亡,你的肉身泯滅,靈魂常在,西爾維婭,聽從我的呼喚,我在指引你回家。〉


    ……


    各類咒語從他的口中念出,直至日月交錯,曙光初破,法陣仍舊靜靜的印在地上,沒有半點反應。


    手腕的傷口依稀得見森白的手骨,他失血過多,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進行儀式,


    他跪在地上,?雙膝緊緊貼著冰冷的岩麵,?身體因疲憊和痛苦而不斷顫抖。?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異常蒼白無血色的皮膚冒著冷汗?,眼冒金星,幾欲跪立不住。


    他的眼皮逐漸沉重,?意識如沙雪般從指縫間滑落,無力地向前傾倒,?跪倒的身影在風雪中顯得無助和沉重。?


    昏昏欲睡的埃利諾拉被驚醒,她睜大眼睛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撐著岩壁站起來,一深一淺的跑向他。


    不平坦的岩麵總是絆倒她,埃利諾拉跑到他身邊時一雙手已經蹭破幾層皮,她用力的搖晃著他,男人沒有一點反應。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抬起滲著金色血液的手在他臉上拍著,想讓他睜開眼睛。


    埃利諾拉努力的想說些什麽,但是沒有人教過她怎麽說話,她隻會發出一些擬聲詞。


    男人腕上的傷口緩慢愈合,沉寂的心跳重新開始跳動,冰冷的身體緩慢升溫。


    埃利諾拉不知道發生的這一切,也想學著男人的樣子在法陣說些什麽,她張了張嘴巴,卻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她想起這幾天男人一直重複的聲音,皺著臉艱難的重複著。


    “Σ?λ……”


    ?陽光穿透雲層,?輕輕拂過岡仁波齊峰頂,?山峰的輪廓在晨光中逐漸清晰,?峰頂終年不化的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在周圍的山川和雲層下披上金色的外衣。


    神山被日光喚醒,山峰金色的光輝如液態的黃金,?緩緩流淌在雪峰之上。?


    陽光與山影交織在一起,日照金山,生命的禮讚。


    男人昏沉間感受到他日思夜想的懷抱,溫柔包容的令他幾欲落淚,虛無的溫度從臉龐劃過消散於指尖。


    黑紅傷口緩緩愈合,心髒重新有力的跳動,他掙紮著要睜開眼睛。


    埃利諾拉終於從男人念了上萬遍的音調中學會了如何發音,神山峰頂的風吹起她的銀發,帶著那個名字落入他的耳中。


    “Σ?λβia。”


    他一瞬睜開眼,金光的照耀下他的眼尾微閃著光亮滑入發間。


    埃利諾拉見他睜開眼睛,雙手摁著他的臉,再一次發出那個音調。


    “Σ?λβia。”


    男人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哽咽著掩住眼睛。


    “希婭,我連在夢裏見你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埃利諾拉不懂他的悲傷,在空曠的世界叫著西爾維婭的名字,回應的隻有空曠的風聲和寂靜絕望。


    岩壁上的黑色法陣在金光中一寸寸湮滅,他沉默的感受著恢複如初的身體,抱起埃利諾拉準備下山。


    發現埃利諾拉受傷的手,他抿緊唇取出藥劑小心的塗抹,沒敢看她眼淚汪汪的眼睛。


    一個黑袍人影忽然出現,他看到男人還有些驚訝。


    “你還活著?我以為你死了。”


    他打量著四周,沒有發現法陣痕跡,有些可惜的看著男人懷裏的埃利諾拉。


    “你沒有獻祭?是該想通了,要珍惜活著的人,不過我很願意幫你養孩子。”


    男人沒說話,抱著埃利諾拉下山,冷漠的丟給他一塊東西。


    “不必了,我會好好養她的。”


    黑袍人不依不饒的追著他,試圖伸手摸埃利諾拉的銀發,被他擋了回去。


    “真的假的?你帶她來這麽個鬼地方,還打算在她麵前獻祭,你這個父親一點也不合格。”


    男人沉默的低垂著頭,抱緊了懷中的孩子。


    “我很遺憾你的遭遇,不過還要向前看不是嗎?你的女兒如果失去了母親再失去父親……唉,我都要心疼她了,你不知道,現在的人多麽歧視孤兒,我跟你講……”


    埃利諾拉聽的入迷,時不時呀一聲胡亂附和他,黑袍人講的更起勁了,男人的表情愈發難看,卻沒阻止他。


    “你現在也回不去你那個家,在外麵和我拚一拚怎麽樣?麻瓜的錢可是很好賺的,瞧瞧這個孩子,跟著你就是個灰撲撲的小可憐,如果我養著她,肯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天換好幾套裙子和珠寶,我那一整個密室的寶石都可以給她丟著玩,她就是要女王頭頂的皇冠我都帶著槍給她拿回來。”


    埃利諾拉聽不懂,但她會配合的拍著手,男人的臉色更難看了,生硬的岔開話題。


    “跟你做什麽?”


    “你感興趣了?這就對了,你也在麻瓜世界這麽久了,你知道我做什麽嗎?軍火,那玩意現在可是暴利,我們合作可以在好幾個國家發展生意,開幾十個軍工廠不是問題,怎麽樣,心不心動?”


    男人沉默著沒應聲,黑袍人拿出一顆寶石雕刻的蘋果逗埃利諾拉玩,男人看她眼巴巴的看著那個蘋果,深吸一口氣一把搶過,放到她的手裏給她把玩。


    “我跟你合作,不過你要給我一個安全的房子,我還需要家養小精靈。”


    “有眼光!我有一個占地三個山頭的莊園,周圍沒有巫師沒有麻瓜沒有妖精,絕對的安全私密。家養小精靈確實比仆人和女傭好用,我有個私生子弟弟就是被女傭透露了消息……”


    三人在金光中逐漸遠去,岡仁波齊峰呼嘯的風聲似是在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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