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娣的指尖傳來一陣刺痛,但現在的她已經無暇顧及到這小小的刺痛。


    她的目光緊緊鎖住眼前的覆盆子,快速的采摘著,任由覆盆子樹上的細刺刮破她的手背。


    她也不想這麽猴急,但她實在太餓了,她懷疑自己再不吃點東西,填一下餓到沒有知覺的胃,她就會被活活餓死。


    李念娣的吃相頗為凶殘,三五口就吃完了覆盆子,十幾顆覆盆子還不足以填飽肚子,連塞牙縫都不夠,但它能救命,真救命的那種。


    她現在不僅肚子餓,身體還發虛,她隻想找個地方躺著,但又不甘心,全憑一口氣硬撐著。


    李念娣的手擦過身上衣物時傳來一陣痛感,她垂目瞧了眼,是摘覆盆子勾進去的倒刺。輕輕一碰,疼的阿悠原地直跳腳,好似這樣就能緩解那份痛感。


    結果就是,李念娣好不容易有點力氣的身體沒力氣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好在地麵有草是軟的。


    她手中沒有針,隻能想其他辦法將殘留在指尖的刺去除。


    原主這雙手啊!粗糙就不提了還布滿大小不一的傷痕,足可見原主的生活並不好。她除了知道原主叫李念娣外,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尋原主。


    想到這,她重重一歎。


    她明明上一刻還在參加何芸與姚莊的婚禮,剛吃了幾口菜,感到眼睛有點不舒服,眨了幾下眼。


    誰能想到,就這短短的幾秒的夫,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僅換了一個身體,還換了年代。


    她想不明白,怎麽突然就換了個身體?原主去了哪裏?還有方慧,是回來了嗎?還是她被世界意識發現,給丟出了那個世界。


    不管是什麽理由,現在都不重要了,既來之則安之。能活著絕不主動尋死,除非真的不想活了。


    李念娣休息了一會,重新爬起來,走在依稀可見的小道上。半路上阿悠看到了一棵牛甘果的樹,可惜的是已經被摘了,隻留下摘不到的地方還掛著幾顆。


    李念娣將手貼在樹幹上,心念一起,下一秒儲物櫃裏多了一些牛甘果,成功了,就是身體很累。


    刹那間,李念娣隻覺得的膝蓋一軟,雙腿仿佛失去力氣,差點就要一頭栽下去。好在及時扶著樹幹沒讓自己倒下,靠著樹幹緩了一會。


    李念娣一邊咬著牛甘果,一邊拖著沉重虛弱的身體繼續向前走。一路上,隻要她認識的可以食用的野果野菜,都被她收進儲物櫃,她可不想在麵臨餓到發慌的窘狀。


    “出來了,大山叔,你家三丫走出來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李念娣一跳,她抬頭看去,目光落在那個穿著短打的少年身上。然而,下一刻,李念娣的瞳孔急劇收縮,她完全聽不懂那群人在說什麽,那是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語言。


    她連忙偏過頭,不能讓人看出她眼中的異樣情緒,她害怕被人瞧出不妥,這可是在古代,一個不慎,她可能會被火葬。


    “傻站在哪裏幹嘛?還不過來。”其中一個穿著土黃色短褐的中年男人對著李念娣大聲喊著。


    李念娣轉過視線,對上男人的眼睛,她在男人眼中看到不滿與煩躁。


    李念娣邁著小步緩緩向男人走去,她的心跳在加速,下意識的感到緊張和不安。


    “磨磨蹭蹭的幹什麽?”男人的臉色陰沉下來,臉上明顯的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她聽不懂男人話中的意思,但從男人說話的語氣裏感受到那份不耐煩與急躁。


    “大山,三丫既能平安走回來,說明與你的父女緣還未散,把她領回家去。”另一個年長一些的男人說道。


    “噯!都聽六族叔的。”男子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轉身就走,瞧都沒瞧李念娣一眼。


    李念娣站在原地,猶豫片刻,拔腿小跑著追上男子的步伐。


    李大山家


    “喲!你也回來了,看不出啊!餓了兩天還有力氣走出來。”


    李念娣的眼前站著一個女孩,對方年紀看起來十三四歲,她和自己一樣,皮膚黝黑,頭發枯黃,身材瘦弱,隻是衣服要新一些,補丁也少些。


    “二丫,還不去燒火做飯,想餓死你老子。”裏屋傳來男人的吼聲。


    聽到這聲吼,二丫的聲音立馬變小變輕:“我這就去。”


    然後一頭轉進一旁的廚房忙活去。


    李念娣有些無措的站在院中,語言不通,原主記憶也沒有,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人能幫她解惑,一切還得靠她自己去試錯。


    李大山從裏屋走出,看到像木頭樁子站著不動的人,怒火‘噌’得一下燒起來,罵罵咧咧道:“傻站著幹什麽,還不打水去洗澡,去去晦氣,老子怎麽生出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李念娣木著一張臉,這人在說什麽?快來個人救救她吧!


    “當家的,念娣來年十四了,快相看人家了。”一個挺著肚子的婦人從裏屋走出站在李大山身旁笑道。


    李念娣咬緊牙關,忍著想要逃跑的衝動,這個婦人的視線帶著滿滿惡意,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兩人不懷好意。


    “燕娘說的是,老子養了她們十幾年,是時候到她們回報老子了。”


    “當家的,我跟你說…”燕娘湊到李大山耳邊低語幾句。


    李大山樂得哈哈大笑,他怎麽就沒有想到。他有三個女兒,大丫天生一副好嗓子,說話細細膩膩;二丫鬼點子最多,最會討人喜歡;三丫就是個木頭樁子,呆頭呆腦,沒什麽特別之處。農閑過後,去鎮上打聽打聽,看看有什麽好去處。


    “還是燕娘你聰明,小心仔細些,這可是我老李家的寶貝兒,獨苗苗啊!”李大山扶著燕娘往屋裏走去。


    “三丫……”


    聲音不大,很是好聽,如玉珠落盤,清脆悅耳。


    “三丫,還好你回來了。”


    李念娣被對方緊緊的抱住,她沒有掙紮反抗,隻是靜靜的聽著對方哭訴。她雖聽不懂意思,但能感受到那淒涼的語氣。


    大丫很快察覺到三丫的不對勁,目光呆愣,似失了魂般。大丫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拉著李念娣回到她們三姊妹的房間。


    無論大丫如何詢問,李念娣隻會搖頭,她不是在裝,是真的什麽也不會不知。


    最後,大丫不得不接受李念娣失憶又失聲的事實。這個失憶不單單指記憶,還有語言也聽不懂,大丫抱著李念娣再次痛哭起來。


    大丫哭了一會,收拾好心情,指著自己說話,李念娣在心中默默學著,三四遍後點頭表示自己記住明白了。


    大丫鬆了一口氣,還好隻是忘記了,抬手指向廚房,這個名字跟那男人喊的不一樣,但阿悠用心記下了。


    最後是原主的名字,幾遍之後,大丫取了衣服遞給李念娣,領著她到隔壁房間去。


    李念娣點頭應著,整個人泡在木桶裏,思考著以後該怎麽辦?開局不利,眼下情況未明,她還是先學會這裏的語言,其他的隻能借機行事。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念娣才深切的感受到惡意,李大山是滿滿的一碗洋芋糙米飯,燕娘碗裏是洋芋多於糙米飯,而她們三個姊妹隻有一個洋芋,一碗不知名的清水野菜湯。


    大丫借著吃飯的機會,跟李大山說了李念娣失聲的事情,李大山先是眉頭一皺,很是嫌棄的看了眼李念娣,然後又低咒幾聲。


    燕娘驚呼一聲,很是擔憂的詢問了幾句,可那眼底的幸災樂禍,明晃晃的表達著燕娘的真實想法。


    二丫頭也沒有抬,專心吃著她的晚飯,她吃得很慢,一口洋芋咀嚼很多次。


    李念娣抬頭瞧了眼大丫,同樣如此,她也學著她們慢慢吃著洋芋喝著野菜湯。


    還真是諷刺,以前細嚼慢咽是為了減脂,而現在細嚼慢咽卻是為了刺激大腦,麻痹自己。


    入夜,李念娣側身麵對著發黃的泥牆,滿腹的心酸委屈,眼淚無聲的從眼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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