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下,不見一絲月光,隻能聽到屋外淅瀝瀝的雨聲。


    三姊妹的屋內,氣氛有些緊張。


    “這不成”李盼娣和李盼娣正互相拉扯推拒著,原因就是李盼娣要將賣人參的銀錢多分一些給李招娣和李念娣,但李招娣不同意。


    “二丫,如果你還當我是阿姊,聽話,快把東西收回去。”李招娣語氣堅定而決絕,不容許李盼娣有反駁的餘地。


    “阿姊,你和三丫必須再留一點,隻有這樣我才會更安心。”李盼娣認真的望著李招娣,仿佛在說,這五兩銀票,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李念娣坐在床內側,就顯得特別尷尬,她默默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是不能參與的,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不合適的,畢竟她是受益者。


    李盼娣不由分說的將五兩銀票強行塞進李招娣和李念娣手中,然後用力瞪著李招娣。


    李招娣見無法說通李盼娣,隻好暫時收下,以後尋個機會再還回去。


    李盼娣見李招娣收下,眉峰一挑,滿意的躺下,拉過被子準備睡覺。


    “三丫,將你二姊給你的東西收好。”


    李念娣乖巧的點點頭,然後將銀票貼身收好。其實,她早就悄悄的將銀票轉移到儲物架裏,這個儲物架裏還放著原主的小錢罐,裏麵的錢都是原主打絡子掙來的。


    李家三姊妹都有各自藏錢的秘密地方,她也是從李招娣那裏得知,原主藏錢的位置,找到原主的藏錢罐,她立刻更換了一個更為安全的地方。


    ………………


    自從蘇樾住進李家以後,李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首先就是吃食方麵,第三日清晨,蘇樾當著李大山的麵,直接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他直率的表示不該讓李家再破費,這是他住在李家的夥食費。


    李大山高興的接過銀票,並轉手交到李盼娣手中。他可不是一個愚笨之人,完全能夠領悟到蘇樾話中的深意。這可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手指頭稍微漏一點,就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他才不會愚蠢到自斷財路。


    燕娘幾乎要將手中的帕子絞碎,這錢為什麽不在她手裏,她對李盼娣的恨意愈發旺盛。


    陳氏的呼吸一沉,下一秒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李盼娣倒是沒有過多想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聰明的知道,蘇樾做這一切的目的,多半是看不慣李大山的行為,以及不習慣這簡陋的吃食。


    在那日之後,李家三姊妹不再受餓,每餐都能吃飽飯,偶爾還能品嚐到一些葷腥。


    十天半月後,李家三姊妹都有了顯著的變化,李招娣氣色更好了,如村邊池塘裏的荷花,越發嬌豔;李盼娣似那雨後春筍一般,節節拔高;李念娣也變得更有精神活力了。


    同村的人看到李家的變化,都在暗自跺腳,懊悔不已,早知如此,當場就將蘇公子接到自家,如此好事,怎麽就便宜了李大山一家。


    蘇樾站在窗前,看到李家三姊妹的變化,滿意地點點頭。李盼娣怎麽說對他都有相救之情,他自是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們三姊妹連飯都吃不飽,這才有了那日清晨的舉動。


    “嘶”李招娣指尖傳來一陣刺痛,思緒瞬間被拉回。


    “阿姊,你這都繡了一個下午,該歇會了。”李盼娣一把抽走李招娣手中的繡帕。


    “二丫,我這心,亂得厲害。”


    李大山近日的種種反常舉動,讓李招娣的內心一日比一日不安。


    先是不許她們三姊妹下地幹活,讓她們打理好家中事務即可。之後又帶了兩匹棉布回來,讓她們三姊妹做衣裳,還破天荒的買了一些胭脂水粉給她們。


    “阿姊,不怕,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李盼娣抱住身體發抖的李招娣,她亦如阿姊一般憂愁心慌。


    李念娣的情緒更暴躁,尤其是知道這個朝代對女性的歹毒與惡意,讓她想殺人。這個朝代的女性別說自由,連尊嚴都沒有,完全淪為工具人。


    她之前的種種想法與計劃都被碾碎了,什麽女子必須在十七歲前出嫁;丈夫死後守孝滿一年後由婆家人安排再次出嫁,惡毒至極,到底是那種陰暗爬行裏的蛆想出來的。(以前在小說裏看到過,真的太可怕了。)


    這還不是讓她最崩潰的,在這個朝代竟然允許兄弟同娶一女為妻的律法。


    天呐!她究竟做錯了什麽事情?要到這個世界來,她現在就如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


    八月末的一日傍晚,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半個天空。


    李大山家突然熱鬧起來,燕娘發作要生孩子了。


    “大丫,你快去村頭請王婆婆過來。”陳氏一邊扶著呦呦喊疼的燕娘,一邊急切的對李招娣說道。


    “噯!”李招娣連忙應道,然後轉身朝院子外麵跑去。


    “二丫,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煮一碗紅糖雞蛋。”陳氏又對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李盼娣喊道。


    “好嘞!”李二丫也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了,回過神,急忙跑進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三丫,趕緊燒水去。”陳氏安排完一切,才鬆了一口氣,但心裏還是不斷祈禱:祈求老天爺保佑燕娘母子平安。


    李大山在屋外焦急的來回走動著,臉上滿是擔憂之色。他不時的向屋內看去,希望能得到一些消息。


    李念娣添了幾根柴火,就跑到廚房門口細細聽著,她並沒有聽到燕娘的慘叫聲。果然,電視劇裏孕婦生產時,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都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


    在一番混亂和忙亂之後,屋內終於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燕娘得知自己生了一個女兒,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法接受現實的她,直接暈厥過去。


    陳氏抱著剛出生的外孫女,一方麵擔憂女兒的身體狀況,另一方麵又十分憂心女婿的情緒,她擔心女婿會因燕娘生女產生不滿,與燕娘心生間隙。


    李大山得知又是一個女孩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嘴裏嘟囔幾句,朝門邊吐了一口口水,頭也不回的轉身朝院外走去。


    王婆婆臉色也很不好,女孩雖比不上男孩金貴,但這太沒有規矩了,接生錢都不想給。


    李招娣和李盼娣對視一眼,心下戚戚,為生在這個家庭裏的同父異母的小妹感到悲哀,又因為李大山未得償所願而心生竊喜。


    李念娣看著這一切,唏噓不已,眼含悲色,又是一個苦命人。


    這個女孩在李念娣眼中,就是這個朝代裏所有女性的一個縮影,悲慘,不幸,絕望,痛苦,無辜……


    “二丫,該為蘇公子備晚食了。”


    “今晚就煮些湯圓與餃子,再給蘇公子炒盤蘿卜。”


    “再切碟鹹菜絲,烤幾個紅薯。”順便還能偷渡一兩個藏著,防範於未然。


    時間在四丫李來娣的啼哭中流逝,轉眼來到十一月。


    天色陰沉,寒風挾著嗚咽聲掠過村子的每一處角落。


    李念娣攏了攏身上的棉襖,這屋還是太冷了。


    “阿姊,蘇公子當真還會回來帶我們離開嗎?”


    “他答應過盼娣,一定會回來救我們的。”李招娣語氣堅定的說。


    “真的會來嗎?”李念娣的話語中透著懷疑與不信任。她並非質疑蘇樾這個人,而是不信事情會如她們所期盼的順遂如意,她更怕的是世事難料,到最後有心無力。


    “必定會的。”李招娣拭去臉上的淚痕,蘇公子是助她們姊妹脫離苦海的最佳之選,雖非唯一之選,但不到最後,不能輕言放棄。


    “二姊,你一定要挺過來。”李念娣掰開李盼娣的嘴,好讓李招娣將藥灌入。


    “一會我盯著二丫,你先睡會,睡醒再換我。”


    李念娣依言躺下休息,她和李招娣不能再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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