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淼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的,隻記得從梳妝台,又到了榻上。


    她隻記得他很瘋,就像是失控了一樣。


    她隻記得,他的一雙眼睛裏暗沉得厲害,全是讓人心驚的欲色。


    她隻記得,在梳妝台上的時候,梳妝台上的東西全晃到了地上,她大婚時的妝奩摔碎了,首飾撒了一地。


    她隻記得,在榻上時,帳頂顛簸得厲害,帳頂上的繡花圖案,一直在晃,一直在晃,她怎麽也看不清。


    她隻記得,自己就跟溺水了一樣,在深水裏浮浮沉沉,她拚命地攀住他的肩,攀住他的背,尋求依托、尋求生機。


    她隻記得,最後她一口咬在他的肩上,死死咬著,用盡了全力。


    他壓抑地悶哼,她血腥滿嘴,淚流滿麵......


    ——


    事後,兩人都躺在榻上。


    寧淼奄奄一息,宴墨白麵無表情。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一室靜謐,隻有兩人還未平緩的呼吸,顯得尤為清晰。


    良久,宴墨白起身,寧淼闔上眼睛。


    這一次,她不是裝睡,她是單純不想理他。


    宴墨白拉過薄被蓋在她身上,下榻。


    側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鮮血淋漓。


    也未理會,他拾起衣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結束,屋裏又恢複了一片靜謐。


    半天沒聽到動靜,寧淼以為他走了,睜開眼睛,發現他還在。


    已經整理好自己,站在房中央,一動不動。


    因為是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還是在想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宴墨白回頭。


    寧淼想閉眼已經來不及,與他四目相對。


    “春蘭能進來嗎?”宴墨白問。


    聲音裏還蘊著一抹沙啞。


    寧淼反應了一下他的話。


    他的意思應該是問,能讓春蘭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嗎?


    或者說,他問的是春蘭的忠誠程度。


    他這一問,讓寧淼不禁懷疑,剛剛他站在房中一動不動,是不是在考慮春蘭是殺,還是留。


    宴墨白見她沒做聲,以為她沒明白,又問了句:“是你的人嗎?”


    以這個女人的手段,短短幾日,侯府裏的眾人都搞定了,包括宴璿璣,他想,一直跟在身旁的婢子,她應該早就收服。


    寧淼沒理他,撐著身子起來。


    雖然她相信春蘭的忠心,但這種事情,還是少一個人知道為好。


    見她坐起,宴墨白又將頭轉回去,背對著她而立。


    看他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寧淼心中冷哼。


    該看的、不該看的,不是早看沒了,現在在那惺惺作態。


    穿好衣裙,又整理了一下發髻,寧淼忍著渾身的酸痛,走到他麵前。


    見他渾身上下,衣襟袖擺袍角全都整理得十分整潔、絲毫不亂,一個小褶皺都沒有,衣冠楚楚,儼然又是那個冷漠端方、絕情寡欲的宴大人。


    似乎剛剛那個又野又瘋的男人不是他一樣。


    寧淼就想冷哼。


    當然,她沒有,她隻是朝他伸出手。


    “什麽?”宴墨白沒懂。


    “避子藥。”寧淼道。


    宴墨白:“......”


    臉色微微沉了幾分:“誰會將那東西時刻帶在身上?”


    末了,又道:“一會兒去拂雪苑給你。”


    “不去。”寧淼冷著小臉道。


    宴墨白看她。


    寧淼沒好氣道:“被你摧殘得走不了路了。”


    宴墨白:“......”


    低低一歎,似是有些無奈:“我一會兒讓人給你送過來。”


    “你就不怕我不吃?”寧淼看向他。


    上回可是親自倒好水、親自盯著她吃下去的。


    宴墨白望著她的眼睛:“你大可試試看。”


    寧淼心尖一顫,他的語氣不重,但黑眸裏的那一抹深幽,讓她莫名就想起前世他讓人剖她腹的畫麵。


    她忽然覺得,對她剖腹取子這種事,他也未必幹不出來。


    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她回神,不悅回道:“不敢。”


    宴墨白便舉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停了腳步,回頭:“不許再跟宴鯤鵬來往。”


    他聲音不重,語氣卻是不容人拒絕的強勢和霸道。


    寧淼心裏冷哼:憑什麽?你是我的誰呀?


    麵上神色未露,看著他“嗯”了一聲。


    宴墨白揚臂,廣袖一甩,將原本抵在門後的書桌掃開,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春蘭遠遠地守在芳菲苑的苑門口,臉色發白,身子一直在抖,聽到廂房開門的聲音,驚慌抬頭。


    看到宴墨白從房間裏走出來,她嚇得又趕緊低了頭,卑微恭敬站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也不敢再多看一眼,渾身抖得愈發厲害。


    宴墨白信步往苑門口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淡瞥了她一眼,徑直出了苑門。


    感覺到對方已走遠,春蘭這才敢將頭抬起來,正常呼吸。


    轉身趕緊入了廂房。


    廂房裏,寧淼本想躬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首飾,發現腰疼得根本彎不下去。


    “大娘子,你沒事吧?”春蘭快步上前,將她扶到一旁的椅子邊坐下。


    “沒事。”寧淼道。


    春蘭看著她,看著看著眼睛就紅了,然後就哭了,抬手抹淚。


    寧淼以為方才宴墨白出門的時候,對她做了什麽。


    “怎麽了這是?”


    春蘭的淚流得更凶了:“大娘子,你的命太苦了,奴婢......奴婢也沒想到二公子,二公子是這種人......”


    寧淼:“......”


    “奴婢去給大娘子準備沐浴的熱水。”春蘭哽咽道。


    寧淼攏眉。


    所以,這是知道她跟宴墨白發生了什麽?


    見春蘭轉身就準備離開,她伸手拉住春蘭的胳膊,略帶試探地開口:“你......都知道了?”


    春蘭咬唇點點頭,有些難為情地小聲開口:“動靜那麽大......”


    末了,又趕緊補了一句:“奴婢不是有意聽的,二公子讓奴婢滾,奴婢就滾得遠遠的了,但......”


    動靜還是大。


    在房門口,她就聽到了撞擊聲和兩人的喘氣聲。


    起先,她還懷疑,覺得不可能。


    可後來動靜越來越大,她都嚇得站到苑門口去了,還能聽到床板的晃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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