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墨白、昭慶帝,以及展蘸都看著他。


    寧王回頭望了一眼殿門口,又將視線轉回來,嘴角笑意不減。


    “此時此刻,本王的人就在外麵,方才那些禁衛就是本王的人,宮裏也已經有一半以上的禁衛都被換成了本王的人。”


    “隻要巳時三刻,本王沒出龍吟宮,他們就會衝進來。”


    “所以,父皇,你還是趕快將禪位聖旨寫了吧,如此,既可保性命無虞,亦能避免兒臣血洗皇宮。”


    昭慶帝臉色亦難看非常。


    “剛剛要太子之位,現在直接要皇位了!”


    寧王彎唇:“誰讓父皇沒食離殤呢,既然父皇癡傻不了,兒臣自然隻能一步到位了。”


    邊說,邊看了看殿中的時漏:“快去寫吧,巳時三刻馬上就要到了。”


    “你這是謀逆造反!”昭慶帝怒道。


    “兒臣也不想謀逆啊,可誰讓兒臣的‘先禮’,父皇不接受呢,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兒臣就隻能‘後兵’了。”


    寧王說完,一聲低低的輕嗤聲響起。


    是宴墨白。


    寧王轉眸看向他。


    宴墨白薄唇輕啟:“殿下怎不想想,安王殿下哪裏去了?”


    寧王麵色一滯。


    安王調兵去了!


    下一瞬,寧王又笑了。


    “就算他調兵去了又如何?那也來不及了。原本駐紮在京郊的軍.隊,前段時間已被父皇派去旅州抗災去了,如今離京最近的軍營,也有兩三百裏,就算安王去調,也趕不過來了。”


    早上上朝的時候,安王還在的。


    就算散朝後就即刻出發前往,也來不及把兵調回來。


    而且,他估計應該是在宴墨白拿到離殤後,確定他要謀害皇帝,安王才出發前往的。


    所以,根本來不及。


    “而且,皇宮外也已經被本王的人包圍了。”


    “你豢養私兵!”昭慶帝臉黑如墨。


    寧王一臉不以為意:“對啊,兒臣就是養私兵,兒臣不僅養私兵,還水兵陸兵都有!”


    末了,又嘴角一斜,笑道:“說到這裏還得感謝宴大人,幫本王尋到了葛明書那麽好的水兵將領。”


    他以為這句話定然能氣到宴墨白。


    然而,並未看到宴墨白臉色有任何變化。


    “誰說安王殿下去外調兵去了?”宴墨白道。


    寧王一怔。


    不是調兵?


    “不然還能做什麽?”寧王笑道。


    不是調兵就更不足為懼。


    他的人已包圍皇宮,隻等巳時三刻。


    宴墨白看著他,徐徐開口。


    “安王殿下在整體指揮,忙得很,哪有空去兩三百裏之外的地方?”


    “什麽意思?”寧王眯眸。


    “意思就是,安王殿下既要安排皇上的暗衛和君定司的人對付殿下的那些禁衛,又要安排宴鯤鵬宴大人從江南帶來的葛明書的妻女,與葛明書見麵,還要安排藏於東郊的袁姑娘帶領的袁家軍進城。”


    寧王臉色一變:“你說什麽?”


    “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殿下沒聽明白嗎?那我就再說一遍。”


    宴墨白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寧王身子一晃,滿目難以置信。


    讓暗衛和君定司的人對付他安排在宮裏的這些禁衛,他可以理解。


    後麵兩點......怎麽會?


    所以,葛明書可能會倒戈?


    不是可能會,是一定會。


    因為當初葛明書能答應宴墨白的要求,給他訓水兵,就是因為宴墨白救了他的女兒,他妻子想要報恩,才讓他答應的。


    如今自然就也會為了自己的妻女,放棄做他的刀。


    還有袁家軍,袁家軍不是遠在邊關嗎?


    藏於東郊?!


    宴墨白睨著他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再度開口。


    “所以請殿下想想清楚,想想皇上暗衛的人數、君定司的人數,還有袁姑娘會帶多少袁家軍回朝,以及袁家軍的戰鬥力,再想想自己的,一旦宮裏冒充禁衛的人被除,葛明書倒戈,殿下還剩多少人,還有多少勝算?”


    寧王搖搖頭,麵白如紙。


    “本王不信,你一定是在詐本王。”


    從江南來京,正常也要七日,若日夜兼程,也得三四日。


    從邊關回朝,時間要得更長。


    他們沒這時間。


    宴墨白詭計多端、最擅攻心,定然是故意在詐他。


    “本王不會上你的當的!”


    宴墨白也不急,彎彎唇。


    “殿下是覺得我們來不及做這些事是嗎?殿下別忘了,我是什麽時候發現殿下派人跟蹤的,是多日前吧,寧淼被關進詔獄都六天了呢,不然殿下難道真以為,皇上遲遲不下令處死寧淼,真的是因為齋戒期嗎?”


    寧王連嘴唇都失了血色。


    言下之意,他父皇隻是借齋戒期,實則是在等這些人就位。


    他搖搖頭:“不,本王還是不信!”


    “老二,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昭慶帝道。


    寧王笑,神情有些癲狂。


    “兒臣就是不信!你們不可能每一步都提前算到,每一步都扼住兒臣的咽喉,兒臣不可能每一步都棋差一著,不可能!”


    外麵兵器交接的聲音大作。


    殿中幾人渾身一震。


    沒一會兒,就有人蜂擁而入。


    為首的是新上任的君定司掌印席全,身後跟著君定司的人和暗衛。


    人人手持長劍。


    “臣護駕來遲,請皇上恕罪!”席全握劍抱拳對著昭慶帝一鞠。


    昭慶帝“嗯”了一聲,並未下號施令。


    眾人便都未輕舉妄動,隻手持長劍、對著寧王戒備,隻待昭慶帝一聲令下,他們便上前擒人。


    寧王雙腿一軟,差點沒站住。


    宴墨白斜眸瞥了一眼殿中時漏,跟寧王道:“殿下,已經過了巳時三刻,殿下的人還沒殺進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寧王搖著頭,手持軟劍,亦是一副戒備之姿。


    說明什麽問題?


    說明葛明書帶領的水兵已倒戈罷戰,說明其他剩下的陸兵已被袁家軍製服?


    “殿下還不信?”宴墨白看著他。


    寧王沒做聲,身子搖搖欲墜,如強弩之末,像瞬間被人抽走了所有生機,滿目頹敗。


    事到如今,他自是不得不信了。


    約定好的巳時三刻已過。


    “宴墨白。”寧王咬著後槽牙,眼睛裏騰起猩紅血色。


    “你剛剛還說,直到今日,你還對本王心存希望,這就是你心存的希望?你明明早就在安排一切,早就在算計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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