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天宗。


    江聽浪回到斬天宗,將他即將前往邊境線的消息告知宋緋聲的時候。


    她還躺在院子中,老瞎子的椅子上睡覺,眼睛上還蓋著兩片翠綠的葉子。


    “七師姐,師父呢?”


    江聽浪湊近她,伸手就揭開了她眼睛上的其中一片葉子。


    宋緋聲懶懶道:“燭龍的事情還沒辦完,他急匆匆回來看你一眼之後,昨日又起程過去了。”


    之前,為了給江聽浪拿到燭龍之血,老瞎子答應了替燭龍辦事。


    那燭龍,是傳說中生來就臨近飛升的仙獸。


    生活在鳳翔大陸的最北邊。


    也是最危險的那一片區域。


    最北邊的那一片區域,是高階靈獸們的領地。


    即便是飛升期,也很少會踏足其中。


    江聽浪沒有詢問老瞎子是怎麽跟燭龍做上交易,換來了七滴燭龍之血的。


    但他卻將此事記在了心裏。


    江聽浪說:“我即將啟程,前往最南方的邊境線,可能需要一兩個月時間,才會回來,若師父他老人家回來了,請師姐告知他一聲,不用為我擔心。”


    “咦?你要去南方?邊境線?”


    宋緋聲道:“因為最近傳言裏的那個什麽,三個月之後的,龍吟北界與鳳翔大陸仙門的大比?”


    江聽浪說:“嗯,師姐讓我去一趟。”


    宋緋聲聽到師姐兩個字,頓時露出了一臉興致勃勃的表情:“師姐?你見過師姐了?天樞允許她的靈魂暫時掌控那具身體了?”


    江聽浪一愣,搖頭道:“沒有。”


    聽到沒有兩個字,宋緋聲頓時興致乏乏道:“知道了,我會將此事告訴師父的。”


    “龍吟北界來者不善,你自己記得當心……嗯,其他也沒什麽可交代的了,天樞可有另外給你什麽東西?”


    江聽浪點了點頭,一抬手拿出了一塊玉質的令牌。


    那令牌一拿出來,一股寒氣便逼人而來。


    那令牌看起來平平無奇,就跟一般十大仙門裏麵的弟子令牌沒有什麽兩樣,但……


    “她竟把自己的一絲元神,留在了這令牌裏麵,讓你帶在身上?”


    宋緋聲眨了眨眼道:“那她豈不是安排你去南方,當個總指揮使?”


    江聽浪道:“的確如此。”


    宋緋聲歪了歪頭,看著江聽浪忽然笑了起來:“哈~看來,她開始布局了~”


    個個都是聰明人,都不用說破,都知道什麽情況。


    江聽浪笑了笑,揮手告別之後,直接禦劍而行,以最快的速度朝南方的邊境線而去。


    當初,鳳翔大陸中,靈獸是從北到南,由強至弱的分散在整個鳳翔大陸上的。


    那時,整個大陸上時常出現各種各樣的靈獸傷人事件。


    後來,天樞長老帶著一群人,建立起了仙門總會,以昆侖山為界,將所有在南邊的靈獸,驅趕到昆侖山以北。


    並且在昆侖山這條線上,設下了一道,阻擋靈獸的結界。


    以至於,如今的昆侖以南,雖然幾乎都是壽命僅僅隻有短暫的幾十年的凡人,卻格外繁華熱鬧。


    而鳳翔大陸的最南邊,跟龍吟大陸隔著的那一片海,名為天罡之海。


    之所以叫天罡之海,是因為,這片海域的中間,常年電閃雷鳴,漩渦暗流不斷,滔天大浪不止。


    當初天樞命仙門總會眾人清理海域之中的靈獸之時,就避開了天罡之海的中心區域。


    天罡海村,就綿延在整個天罡之海邊緣的一片村子。


    這片村子家家戶戶的房屋,幾乎都距離不遠,每家每戶都靠著海中打漁為生,海邊還停著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漁船。


    江聽浪到達天罡海村的時候,已經是七日之後了。


    其實他還可以早兩日到達這裏的。


    但卻想到天樞交代的任務。


    就是為了讓唐靈韻因受盡屈辱,因對他江聽浪的仇恨而背叛鳳翔大陸,將不該出現在鳳翔大陸的人,放進來。


    而其他事情,自然有其他九名飛升期的修士,以及仙門總會的渡劫期和大乘期修士去做。


    所以,他幹脆在這繁華的南方,繞了繞,多花了兩天時間才到天罡海村。


    隻是他沒想到,他還是到早了。


    剛剛從靈劍上跳下來,就被一大群村子裏麵的人圍起來,像是看什麽稀世寶物一樣看著,還有的甚至直接跪了下來。


    “仙人!是仙人降臨天罡海村了!”


    “這是吉祥的預兆啊!”


    “拜見仙人!求仙人賜我好運,讓我次次出海都能挖到寶藏,捕到大魚!”


    “仙人是我先看見的!你起來,讓我先拜!”


    一不留神,一群望風而來的村民,就在江聽浪的麵前跪倒了一大片。


    江聽浪的嘴角輕輕抽了抽。


    最南方的漁民們,對仙人的崇敬是最深的。


    因為他們是最遠離昆侖山的普通人。


    雖然仙門總會也有派出巡邏者,時常在天罡之海邊緣巡查,防止漏網之海靈傷人。


    但那些人,幾乎都是隱藏在暗中,不怎麽露麵的。


    雖然隱藏在暗中,但他們偶爾也會出手,救下被大浪打翻船隻的漁民。


    久而久之,這一片沿海區域就形成了見仙人必跪拜的民風。


    江聽浪雖然幼時生在南方,但還從來沒有來過這麽南的區域。


    而他出生的那個城鎮,經常有修士走動,也沒見那邊的人反應這麽大。


    他還以為,書中所描述的天罡海村的漁民,過於誇張了。


    現在來看,絲毫都不誇張。


    就在他準備開口讓大家站起來的時候,地上的一個個根本沒有等到他開口,就直接站了起來,轉身就離開了。


    一邊走還一邊念叨:“今天又是當麵跪拜了仙人的一天,明天定能捕到大魚!”


    另一個人念叨:“保佑,明天海上不起大浪吧,仙人保佑。”


    而其他人也同樣,口中念念有詞的轉身離開,似乎並沒有要跟江聽浪搭其他話的意思。


    不,不對。


    他們的狀態,仿佛是把江聽浪當成了一尊寺裏供奉的神仙,拜完就走。


    隻不過頃刻間,村民們散去。


    江聽浪隻來得及抓住一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子。


    “哎呀,仙人你揪我衣領幹啥?我娘喊我回家吃飯,小胖來告訴我好久了,我要是再不回家得挨打了!”


    小子看起來八九歲的樣子,身上穿著一件短褂,露著兩隻胳膊在外麵。


    他一臉不高興的回過頭看著江聽浪。


    這態度轉變,未免也太大了吧?


    江聽浪嘴角又是一抽,卻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微微皺了皺眉,隨後詢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愣了一下,立刻說:“我叫海子,我爹給我起的名字,意思是海的兒子,我爹說,等我長大了出海,這大海定然不會傷他的親兒子我的,所以我以後能賺大錢!”


    江聽浪又問道:“你剛才,為何跪拜我?”


    海子又是一愣,隨後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道:“你不是飛過來的仙人嗎?我爹娘都說,見到仙人一定要先跪拜,然後許願。”


    江聽浪微微皺起眉頭:“可你們跪拜完,許願完了之後,又很快就離開了。”


    海子誠懇地看著江聽浪,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道:“難道跪拜完不應該離開嗎?不離開的話還能幹什麽?請仙人上我家吃頓便飯?”


    江聽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好啊,既然你盛情邀請,我今日便去你家吃頓便飯。”


    海子:“?”


    一刻鍾後。


    一戶小院子門口傳出一聲孩子的大喊:“爹,娘!我把仙人扛回來了!仙人說要在我家吃飯!”


    很快,院子中的屋內走出了一對中年夫妻。


    他們看到江聽浪的那一刻,頓時一愣,隨後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二話不說,立刻跪地磕頭。


    海子母親說:“求仙人保佑海子,平安順利長大,感謝仙人,謝謝仙人!”


    海子父親說:“求仙人保佑天罡海村,保佑我妻子,保佑我海子!”


    夫妻倆跪拜完成,像是完成什麽儀式一般,立刻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夫妻倆之前嚴肅的表情驟然消失,眼眸中也出現了幾分笑意看著江聽浪道:“仙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啊,海子那孩子從小就皮,沒有冒犯仙人您吧?”


    說話的,是海子的母親。


    “沒有,隻是我覺得你們的跪拜之禮甚是奇怪,於是跟著他回家來看看。”


    江聽浪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海子的父母,同時,還放出了一絲,分神期的威壓。


    分神期修士的威壓,在分神期修為以下的修士,都會感受到一股直擊心靈的震懾之感。


    修為再低一點的修士,就如同當初唐靈韻將威壓攻向他時的那樣,會被造成傷害。


    而麵前,這一對凡人夫妻,在他釋放出分神期的威壓之後,卻仿若渾然不覺一般。


    海子母親說:“仙人,寒舍鄙陋,若您不嫌棄的話,請進請進,妾身再去做些菜來。”


    海子父親說:“仙人,不知仙人是否飲酒?我有一壇子珍藏了十年的佳釀,還請仙人品一品。”


    江聽浪看著兩人的眼睛,他們雖然口中說著盛情的話,可眼神卻一點也不盛情,猶如一潭死水,雖偶爾因外界的幹擾泛起一圈波紋,可……死水終究是死水。


    江聽浪微微皺眉,沒有搭理二人,反而看向了海子。


    海子果然如夫妻倆說的那樣,很皮。


    一會兒功夫,就已經蹦達到了院子邊上的秋千架上麵。


    秋千架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了,上麵的鎖鏈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腐朽的支撐木上掉落下來。


    海子渾然不覺的站在秋千上,屈膝又直起身子,借用身體的力量讓秋千蕩起來。


    越蕩越高…


    越蕩越高……


    而麵前這對夫妻,卻仿佛沒有看見海子一般。


    他們看著江聽浪,把剛才盛情邀請的話重複了一遍。


    江聽浪轉過頭,漆黑的瞳孔看著夫妻倆,他忽然抬起手指了指秋千架,詢問道:“那個秋千,是誰做的?”


    這時,兩夫妻的目光,終於順著江聽浪的手,看向了海子正蕩著的秋千架。


    海子母親首先笑開道:“是海子他爹親手做的,海邊的木頭少,為了這結實的木頭,花了大價錢呢,買回木頭之後,就給我做了這個秋千架。”


    “給你做的秋千架?不是給海子做的嗎?”


    海子母親一愣:“當然不是,那是我懷著海子的時候做的。”


    江聽浪目光深深的看著海子母親:“可是,那木頭已經腐朽了,就隻剩下一層皮了,海子再繼續在上麵蕩秋千,就會被甩下來。”


    “什…麽?”海子母親的目光仍然沒有波瀾,仿佛聽不懂江聽浪的話一般,她重複道:“會被甩下來?海子。”


    海子父親也皺著眉頭,一臉疑惑的看著江聽浪:“仙人在說什麽?秋千怎麽會把海子甩下來呢?秋千又不是活物。”


    江聽浪:“……”


    就在這時,海子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娘親!”


    秋千在蕩到最高處的時候,木頭驟然斷裂,海子也被那秋千架甩上了天,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就在這一刹那,江聽浪一抬手,一道靈力將海子接了下來,拖著他平穩的落在了地上。


    落地的海子一愣,頓時淚眼汪汪的一頭紮進了母親的懷裏哇哇大哭。


    仿佛被嚇壞了。


    海子母親連忙哄著他:“不哭不哭,母親看看怎麽了?差點摔著了啊,還好有仙人庇護。”


    海子父親也連忙道:“仙人,先進屋吧。”


    海子哭了幾聲,想起來還有外人在,頓時收住眼淚,充滿了委屈的大眼睛看向江聽浪,扁著嘴說:“謝謝仙人庇佑。”


    說完,他死死揪著母親的衣袖不放手。


    江聽浪看著夫妻二人和海子,終於點了點頭道:“進屋吧。”


    一進屋子,江聽浪就聞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帶著極其濃重的腥味。


    這屋子的前堂就是飯廳,擺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桌子。


    此刻桌上放著一盤很新鮮的魚。


    那魚新鮮到什麽程度呢?


    鮮血淋漓的躺在盤子裏麵,濃重的腥味從魚肉上散發出來,沒有被去除的內髒從腹部被劃開的口子裏溢出來,一雙死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海子。


    海子看到這盤魚,頓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他眼睛還紅腫著,卻格外小心的看向了他的母親:“娘,今天沒有海草或者海帶嗎?我不想吃魚。”


    海子母親頓時臉色一變,也不管江聽浪是不是在場。


    她抬手就拿起了旁邊的掃帚,絲毫不客氣的朝海子打過去:“不聽話的孩子!誰讓你挑食!不許挑食!再挑食我就打死你!”


    海子仿佛早已預料到一般,瘦弱的身體如同一條滑溜溜的魚一樣從母親手裏溜走,上躥下跳的躲避著掃帚。


    海子母親不氣不惱,仿佛沒有看到海子逃離一般,手上仍維持著抓著孩子的動作,對著空氣狠狠地打了六下。


    隨後她問:“你現在要不要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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