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起那被他當作珍寶的烏雞金絲鐲,下定了決心,狠狠的砸在地板上,就聽見“碰”的一聲巨響,那鐲子給地板砸了一個大坑,可是它卻完好無損。


    一時間柳侍郎隻覺得腿腳一軟,整個人如同泄氣的氣球一樣,無力的往後倒去。


    他躺在地板上,意識逐漸開始恍惚,隻覺得眼前好黑,一片漆黑,又感覺自己在下沉,眼前是黑暗,身下是泥潭,蔓延而翻湧的沼澤裏,一隻又一隻黑色的手,一點一點的將他拽下去。


    動彈不得。


    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整個人被拉了下去。


    好黑,好臭,粘膩的觸感,擠壓著他的五髒六腑,讓他睜不開眼睛。


    他出生在黑暗,生活在沼澤,經曆著地獄,不會渴望光明……


    【懷秋!】


    【我很同情你。】


    【吃人的,明明是人呀。】


    【讓我們做一個好魔修吧。】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若喜歡,我們去看海吧。】


    【我很聰明哦。】


    【柳懷秋,這比侍郎好聽多了,那以後我便叫你懷秋可好?】


    【懷秋也可以喚我的子素,我的字,子素。】


    子素……子素啊……


    子其一生,素素輕輕。


    多麽潔白的字。


    柳侍郎隻覺得眼前的一片黑暗,突然閃起了一片光。


    那是潔白無瑕的光,是霸道的光,是蠻橫的光,它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無法忽視,莫名其妙的闖入了他的黑暗沼澤,沒有道理的將他拉了出來。


    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那個任性的姑娘,宛若烈陽,在那寒冬之中誕生,出現在他的身邊,捂熱了他的傷口,更是捂熱了他的心。


    任性又自由的子素,霸道又自私的子素,可愛又純潔的子素。


    柳侍郎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躺在地板上,地板上是如此的冰涼,可是他卻覺得自己的心髒異常的火熱,不由得的,蜷縮起來,手緊緊的抓著心髒的位子。


    他就好像一個躲在陰暗處的蚯蚓,一隻不敢見光又渴望光垂憐的地溝老鼠。


    一隻手撐起了身子,他狼狽的看著躺在地上裂縫的烏雞金絲鐲,哪怕他丟棄了它,它也不會碎,就如同那個姑娘一樣,霸道又自私。


    想到這裏,柳侍郎慢慢的爬過去,將鐲子撿起來,然後放在胸口的位置。


    那裏……好疼……又好燙。


    他真的陷進去了。


    他生在沼澤,路遊依就是浮萍,他唯一的浮萍。


    “我希望你來……”


    柳侍郎的堅強徹底擊碎,就見他抬起手一把抱住了那他心心念念又不敢主動觸碰的身影。


    十年啊……三千六百五十天,三千六百五十個日夜,他沒有一個晚上不在期待著,那窗戶被心裏人兒推開,看著她那燦爛的笑容,那雙秋水顰顰,甜甜的喚一聲……


    “懷秋,你抱的我好緊,我要喘不來氣了。”


    路遊依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打斷了柳侍郎的思緒,反應過來的柳侍郎連忙鬆開了路遊依,緊張的看著她,擔心的問:


    “還好嗎?”


    路遊依呼了一口氣,然後搖頭說:


    “沒有,就是剛剛要喘不上氣,你抱的太緊了,懷秋,為何突然這麽熱情?”


    路遊依是真的覺得奇怪,她甚至覺得柳侍郎是不是有起床氣?比如沒有睡好就會抱人什麽的。


    以前的他明明都不會這樣,之前熱情的都是她啊。


    這樣她還有點不太適應。


    “抱歉……”柳侍郎聽著路遊依的話,以為自己的行為惹到姑娘不開心。


    是啊,他的那種行為,不管是多麽親密的關係,都算是越了規矩。


    十年了,那個曾經的小姑娘,應該也已經懂得了男女有別。


    而他卻連問都沒有問人家,就抱了人家,還抱的那樣緊……


    一想到這個,柳侍郎臉色就忍不住蒼白起來。


    他做出了這樣討人厭的行為……還是對自己唯一的光……


    “你露出這個表情,我也不是不喜歡,就是太突然了,我沒有準備好,你若是喜歡抱,就抱嘛,我也喜歡跟美人抱。”


    路遊依說著張開了雙手。


    她確實很喜歡跟美人抱,畢竟她可是顏控,隻要長得好看,不管男女她都喜歡,抱抱也好,拉手也好,腿枕也是。


    路.昏庸無道遊.沉迷美色依:朕就是愛江山更愛美人!!!


    【……嘖】係統看著路遊依這個樣子,冷哼一身。


    看著對自己張開雙手的姑娘,小心翼翼的,他也張開了手,想要去擁抱...


    想要...


    “對了懷秋,我來這裏不是要做這個的。”就在兩個人即將觸碰到的時候,路遊依突然開口,讓柳侍郎一頓,接下來的話,也讓他再也沒有辦法靠近一分:


    “你在這個豐天國當國君,是為了製造傀儡嗎?”


    問題,一個致命的問題,一個可以讓他們剛升溫的關係下一秒就立馬破碎的問題。


    怎麽辦...怎麽辦


    “是你麽?”


    偏偏那邊的姑娘還不依不饒,繼續追問。


    “子素...希望你不要管這件事情。”


    柳侍郎抿了抿唇,他的頭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低下去,他不敢讓路遊依看見他的表情,發現他那無措慌亂的情緒。


    他隻能幹巴巴的開口,來上這麽一句。


    希望路遊依能不要繼續追問。


    可路遊依來這裏找他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她怎麽可能不繼續追問。


    聽到柳侍郎說不讓她繼續追問,路遊依也就清楚這件事情確實是柳侍郎搞得,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做?


    “...那我能問,那個人為什麽這麽做麽?”


    路遊依看著柳侍郎,用了“那個人”來代替,就好像她並不知道那個人就是柳侍郎一樣,可是在場的兩個人都清楚,那個人是誰。


    姑娘已經下定決心要管這件事情,柳侍郎沒辦法確定她的立場,可是她若是問了,那定是要阻止他的,兩個人的立場不同,那便是敵對。


    “......子素,莫要再問了,你走吧。”隻是其中的一方,實在是不願意跟另一方敵對,那可是他的太陽,他的浮萍。


    可是他又不能跟著她,師父是救他的人,是師父讓他活下去,讓他享受這一切,拯救了他,他的命就是師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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