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看看你的薺菜,要是好的話,我可以給你三分錢一把。”


    趙宇拉住自行車上的大背簍,低頭看著比他矮的女同誌,隻能看見她挺翹的睫毛,在潔白的肌膚上投落出一片陰影。


    “好,你看吧,這些薺菜都很新鮮的,很嫩。”


    林綿綿的心情由陰轉晴,她單手把背簍拿下來,低頭時眼眸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翹起燦爛的笑意。


    縣城裏的青菜一般是幾分錢一斤,肖梅給她的價格是一分錢一把,趙宇出三分錢的價格。


    背簍裏一共四十把薺菜,她能掙到一塊二,可以給顧北北買一斤小米和水果味的糖果。


    剩下她要好好存著,這一塊二掙得太辛苦,她都有一點舍不得花了。


    趙宇檢查了薺菜後,發現這些薺菜確實很好,翠綠得和菠菜有得一拚了,他沒多猶豫就掏錢付了。


    “這背簍先放我這裏,等我把薺菜弄走在還你行不?”


    “行,我等下還有事,下午的時候再來找你拿。”


    林綿綿得了錢,正高興著呢,小手一擺,爽快地應下。


    趙宇對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同誌很感興趣,視線忍不住往她身上看,佯裝不經意地問:“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我姓林,你叫我林同誌就好。”


    林綿綿對陌生的男同誌,比較有戒心,暫時還不想告知全名,想著若是以後還有來往,就再說吧。


    “好的林同誌,我們下午見。”


    趙宇笑笑,並沒有追著問,怕把小姑娘嚇跑了,得慢慢來,這次不知道名字,下次就知道了。


    這麽想著,趙宇就想單手提起背簍,讓這位林同誌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男人的力量。


    他伸出修長的手臂,抓住背簍的帶子,手臂一繃……


    好,沒提起來!


    背簍甚至都沒有動一下,趙宇尷尬地保持半邊身子傾斜的動作,抬眼就對上林綿綿亮晶晶的眸子。


    “……”


    過了幾秒,林綿綿眨眨眼,好心地問:“趙同誌,需要幫忙嗎?你要拿去哪裏,我可以幫你送過去。”


    趙宇裝作若無其事地放開拿著背簍的手,笑著說:“不用,我在這裏等我朋友,林同誌你先去忙吧,下午見。”


    “好的,那我先走了,今天謝謝趙同誌了。”


    林綿綿並沒有發現趙宇的尷尬,真的以為他是在等朋友,所以她擺擺手,推著自行車,邁著歡快的小步伐離開了。


    人一走,趙宇就原形畢露,瞪著地上的大背簍,磨牙:“嘿,我就不信了,一個女同誌可以,我就不行?”


    趙宇雙手抓住背簍帶子,額角青筋繃緊,使出吃奶的勁,艱難地一步步挪著,最後發現太累了,拖到一旁,轉身去找朋友來幫忙了。


    另一邊的林綿綿可不知道趙宇一個大男人,連那一背簍薺菜都提不起來,她此時正在醫院外麵啃菜卷。


    學習時間是中午12點開始,因為不止是隻有林綿綿一個,還有其他鄉的人來,考慮到距離問題,醫院就把時間定在中午。


    等林綿綿啃了兩個菜卷後,她發現周圍陸陸續續來了幾名同誌,三男一女,似乎都是來學習的,手裏還拿著介紹信。


    他們都和林綿綿一樣,隨便找了一個幹淨地方就開始拿出幹糧吃,趕了一早上的路,他們早就餓了。


    這個時候的幹糧,大多數都是玉米加野菜做成的窩窩頭,好一點的就是雜糧麵做的饅頭,熱時口感還好,涼了就是邦邦硬。


    他們一邊吃,一邊喝著自帶的白開水,三個男同誌偶爾會說句話,另一個女同誌離他們遠遠的,一聲不吭,眼神時不時往林綿綿身上看。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陌生男女之間壓根不會聊天,說話,所以林綿綿也沒有主動說話,不過那個女同誌湊近她時,她還是衝人笑了笑。


    “你是三水村的林知青嗎?”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你也是三水村的?”


    林綿綿有點驚訝,她好像從沒有在三水村見過這位女同誌。


    “我叫周小紅,是石頭村人,離你們村有點遠,但是我堂嫂是你們村的,我們大隊長說你也會來縣醫院學習,還讓我問你能不能來我們村劁豬……”


    周小紅後麵還說了啥,林綿綿已經聽不太清楚了,她麻了,她會劁豬都已經傳得這麽遠了嗎?


    啊?她現在已經這麽出名了嗎?


    “林同誌?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有空?”


    周小紅還在繼續問,林綿綿欲哭無淚,勉強笑著說:“我還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我要問問我們的大隊長。”


    “好……”


    周小紅乖巧應下,她還想再說點什麽,但醫院門口走出來一個護士,吆喝道:“幾位同誌,你們是來學習的嗎?把你們的介紹信拿出來看看……”


    林綿綿鬆了一口氣,拿著介紹信上前,等護士看過後,按照她的話把自行車推到停自行車的地方。


    幾人來到一間辦公室,教他們的是一名醫院退休的老主任,長的很和善,性格和長相一樣。


    不過老主任說的都是林綿綿學過的知識,她悄悄打了個哈欠,卻不想被眼神尖銳的老主任抓到了。


    “那位同誌,站起來說說我剛才的說了什麽?”


    “……”


    林綿綿不敢打馬虎眼,老老實實地回答,老主任見她回答說得好,便讓她坐下了,接下來,林綿綿就像是課堂上的好學生,時不時被老主任提問。


    還好林綿綿是有實力的,不然該丟臉了。


    “艱難”的學習時間一直到下午三點結束,林綿綿謝過老主任,和周小紅告別,急吼吼地往郵局去拿自己的背簍。


    “趙同誌,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林綿綿趕到郵局的時候,趙宇已經在原來沒人的房等了,他麵前的大背簍已經空了。


    趙宇一看見她就笑,“我也剛來,你的薺菜很嫩,許多老人都喜歡吃,明天要是還有,你繼續送來,還是一樣的價。”


    趙宇也沒想到這個薺菜能賣得這麽好,這麽快,甚至還不夠賣,他隻是托人在紡織廠的幹部家屬院轉一圈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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