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嚴蕙蘭送上車,車子將幸福之家甩在身後,直到再也看不見。


    薑楠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勢,才驀地放鬆下來,腰一下就塌下去。


    她長籲了一口氣。


    “這麽緊張?”陳最帶著點笑意問道。


    提起這話,薑楠就有話要說了,“怎麽可能不緊張!”


    “剛才那個嚴蕙蘭有多警惕你又不是沒看到,我差點冷汗都冒出來。”


    “還有啊,我剛才說到羅副院長的時候,她的表情有點變化,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可能不是錯的。”


    可如果羅副院長的死和趙恬恬的死有關聯,那已經被判刑的小偷是怎麽回事?


    “我會和明德去聊這件事。”陳最說道。


    薑楠點頭,這件事情確實得跟警方那邊交流一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對了。”薑楠想起來在廁所裏發生的事,於是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原委告知,然後掏出手機播放錄音。


    錄音的第一句沒錄到,因為當時薑楠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些話,就算是反應再快,掏手機也需要時間。


    等錄音播放結束,陳最眉頭微蹙。


    “陳律師,你說幸福之家會不會在虐待孤兒?”說完,薑楠又自我否定,“不對,我覺得肯定是在虐待孤兒。隻是不確定這到底是個例,還是整個孤兒院的普遍情況。”


    薑楠一想到那些小孩小小年紀遭人遺棄,本來以為到了幸福之家可以獲得幸福,可沒想到又是掉入另外一個深淵,她就覺得心疼。


    畢竟,在十二歲那年,她也險些要被送到福利機構。


    是當時肖奶奶出麵,她才能一個人住在家裏。


    所以她能夠對那些沒有父母的孩子感同身受。


    陳最沉默了須臾,說道:“不管如何,既然開始查了,那就查下去。”


    薑楠偏頭,看著陳最好看得要犯規的完美側臉,好奇問道:“陳律師當初也是這樣對待我的案子的嗎?”


    陳最:“……不是。”


    “如果那個凶手再次返回,莫名將凶器丟在你家,這個案子是板上釘釘的鐵案,我也無能為力。”陳最的聲音帶著點自嘲,“對無能為力的事情,我最擅長的就是放棄。”


    車子遇到紅燈,等下,陳最側首看向薑楠。


    他還記得薑楠對自己的評價。


    說實話,從小到大他接受過的讚美不計其數。


    但絕大多數原本讚美他的人,在跟他相處後,都會受不了他寡言的、很多缺點的性格。


    他不像他們幻想的那樣,有富裕的家庭出身、有良好的素養,也不能像他們代入的某個角色那般遇到什麽事情都能遊刃有餘地解決。


    他有不會的事情。


    也有主動選擇放棄的時候。


    紅燈切換成綠燈,車子平穩駛出,陳最聽到薑楠開口:


    “這樣也很好啊,會讓我覺得你是真實存在的人。”


    人活著怎麽可能沒有想放棄的時候?


    “而且,你不是嘴上一直說幫不了我,但還是去現場跑了一圈嗎?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


    -


    陳最開車把薑楠送回家,就去了刑警大隊。


    薑楠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附近的武術館評價,打算找一家館子學習散打。


    等選定了場館後,薑楠立馬打電話聯絡,了解相關的課程後,付錢報名。


    時間還早,陳最通常也不回來吃晚餐,薑楠就點了份外賣,打算隨便對付對付,再打開電腦看看有沒有靈感。


    正吃著,門口傳來輸入密碼開鎖的聲音。


    薑楠從一大盆麻辣香鍋裏抬起腦袋,看向門口的方向,“陳……?”


    走進來的不是陳律師,而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


    他西裝革履、身材高大挺拔,要不是臉上的皺紋,光看背影肯定看不出來實際年齡來。


    男人看到薑楠,顯得有些驚訝,語氣間帶著不確定,“你……這不是小最家嗎?”


    聽到男人喊陳最“小最”,語氣自然間帶著點親近,薑楠連忙站起來,抽紙巾擦了擦嘴,尷尬說道:“是的,我是陳律師的合租舍友。陳律師他現在不在家,請問您是?”


    能知道這個房子的密碼,估計是比較信任的親戚。


    “我是陳最的叔叔蕭遠橋。”男人朝著薑楠走過去。


    “蕭?叔叔您和蕭警官……”薑楠忽然發現麵前的男人確實和蕭明德有幾分相似。


    隻是和蕭明德比起來,他顯得更加儒雅、清瘦一些。


    而蕭明德則是身材健碩,一看就是練家子。


    “他是我兒子。”蕭遠橋溫和笑著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是周成案的那個薑楠。”


    被點名字,薑楠更顯尷尬,“叔叔眼力真好。不過您別擔心,我不會傷害陳律師。”


    想到之前被陳最掐著脖子按在沙發上的事,在薑楠練好散打之前,估計是想傷害都傷害不了他。


    更別說薑楠本來就不是什麽暴力狂。


    聽到薑楠自我辯解的話,蕭遠橋更是笑了笑,在薑楠對麵坐下。


    薑楠立馬去倒了一杯水放到蕭遠橋麵前,“叔叔請喝茶。”


    “謝謝你,孩子。”蕭遠橋道謝後,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小最去哪兒了?今天在律所找了他半天沒找到人。”


    薑楠不知道幸福之家的事情能不能說,“他去找蕭警官了,他最近接了龐毅的案子。”


    “哦。”蕭遠橋語調上揚,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小最在這裏住了六年,還是第一次有合租舍友。”


    說起這件事,薑楠好奇,“蕭叔叔,你知道陳律師租這套房子每個月租金多少嗎?”


    “他跟你說是租的?”


    “嗯!不是嗎?”


    蕭遠橋道:“算是吧。”


    “那是多少?”看出來蕭遠橋好像是隱藏了點什麽,薑楠沒有去探究隱私,隻是問道。


    蕭遠橋反問:“他給你開價多少?”既然是合租,那就意味著肯定是收了租金的。


    “三千一個月。”薑楠有些不好意思。


    聞言,蕭遠橋笑著看薑楠,“既然他不告訴你,那我也不好替他說,你說對嗎?”


    薑楠:“……”


    這話讓薑楠無法反駁。


    蕭遠橋溫和,“雖然叔叔沒辦法告訴你這件事情,但我還是想厚著臉皮拜托你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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