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越往北走,雪越下越厚,凍病的人不在少數。


    衙役:“陳小姐,您挖到了嗎?”


    青古拿著衙役買回來的破醫書,對著看了半天:“身在北方,你帶了一本南方醫書,去哪裏找?”


    “您在仔細找找。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停下來不走,我們都要凍死在這裏的。這鬼天氣,怎麽比往年冷多了。”衙役看著病了大半的犯人也愁了起來,畢竟不能準時到達,或死傷太多,他們是要受處分的。


    “我之前也沒有接觸過草藥,若是喝下都死了,那怎麽辦?”


    衙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你們這些文人不是都會看醫書、卜卦,應該沒問題吧?


    之前就聽人家說,文人若不能安邦定國,那就懸壺濟世。”


    閬晟無奈笑了笑:“我們是認字,但不是世界上所有用字寫的東西,我們都懂。”


    二人磨磨唧唧間,青古已經挖出一根:“去試試,要是甜的,那就是甘草。”


    “要不是呢?”


    “那就是對的,去吧。”


    閬晟急急忙忙的去熬藥,青古拿起那本草藥書重新看了起來。


    大雪不停,氣溫驟降,好在押解犯人的衙役熟悉地形,找到了一個山洞躲避風雪。


    大家擠在火堆旁取暖,可不及時到達下一城,他們的糧食就要吃完了。


    堅硬的餅子加上雪水,成了他們唯一的糧食。


    男子們綁著鐵鏈的手腳磨破後又凍爛了,即使將枯草綁在鐵鏈上,也阻止不了露出骨頭。


    人不可謂不堅強,青古的悠閑與他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若不是害怕青古手邊的弩,他們也不介意嚐嚐兩腳嫩羊的味道。


    五天後,天依舊灰蒙蒙的,西風冷冽。


    衙役驅趕大家起來。


    “雪停了,我們該出發了。”


    “什麽!下雪不冷化雪冷,這北地的雪夜會凍死人的!我們是流放之刑,不是秋後處斬。


    留在這裏也許還能找些食物活下去,出去了,誰被凍死還不一定。”


    “老朽走不動,就死在這裏挺好。”


    “就是,我們不走。”


    衙役急著驅趕他們,鞭子直接打上去。


    挨著鞭子的人躲避著,直到一個孩子被中後腦勺,暈死過去,犯人的怒火直接點燃。


    五十多衙役與三百多凡犯人廝打起來。


    青古拽著閬晟趁機偷偷溜了出去。


    跑了一會兒,青古拿出一根鑰匙打開了二人的鎖。


    “姐,你哪裏來的鑰匙?”


    “周韜文那個君子給我的萬能鑰匙,讓我找機會跑。”


    “他倒是準備充足。”


    “走吧,省得一會兒被追上。”


    “姐,你說他們誰會贏?”


    “誰贏了對你都沒好處,公然造反死罪。上報後這批人連帶你我都是死罪。


    犯人贏了,咱們更完蛋。”


    “姐之前太嘚瑟了,若是…”


    青古一巴掌打在閬晟的後腦勺。


    “我若不狠,他們早就搶了咱們的衣服,你也早就凍死在雪地裏了。”


    閬晟摸摸頭:“那姐,我們現在往哪邊走?回去嗎?”


    青古看著茫茫白雪:“順便找個地方落腳,先過了這個冬天再說。”


    好在囚服外麵是買來的棉襖,兩個人不至於被發現身份。


    可這茫茫雪地想要走出去,哪裏是件容易的事。


    看似平緩的雪地,隻是風雪吹平了溝壑。


    閬晟和青古並肩而行,下一秒閬晟就原地消失了。


    青古向旁邊看去,才發現閬晟掉在了坑裏,已經沒了腦袋。


    青古歎口氣:“也不知道是我運氣好,還是我運氣差。”


    青古蹲下身,閬晟扒拉開頭上的雪,仰著頭委屈巴巴的說:“姐~救我。”


    青古看著閬晟:“自己上來。”


    “姐,我上不去。”


    “那就裏麵待著吧。”


    閬晟眼睜睜的看著青古起身,消失。


    閬晟大喊:“姐!姐不要離開我!姐!嗚嗚嗚…姐。回來!姐!回來啊!”


    閬晟鬼哭狼嚎半天,不見青古回來,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受盡寵愛,被全家嗬護長大的閬晟,失去了父母雙親和錦衣玉食的生活。還好有姐姐青古一直陪著自己,而此時姐姐也丟下他走了。


    冰冷的坑中,越來越冷。


    閬晟絕望的開始流淚:“為什麽要丟下我,嗚嗚嗚~好恨~嗚嗚嗚。”


    這一遇到事就愛哭的毛病,十六七了也改不了。


    “呦!誰家的小娘子,哭的這麽傷心。是沒人要嗎?那大爺我就撿回家了。”


    閬晟頂著滿頭雪,張著嘴巴,瞪大眼睛看著上麵:“姐!”


    青古扔下一根枯樹幹:“快上來,大傻子。在掉進坑裏,我就不理你了,自己飛上來吧。”


    青古一邊幫著忙,一邊抱怨。


    閬晟隻知道呲著大牙樂。


    茫茫雪地二人同行,閬晟不再避嫌,而是摟著青古的肩膀,一邊走一邊撒嬌:“我就知道姐你不可能拋下我。”


    “知道還哭,都要十八的人了。”


    “十八怎麽了,八十八你也是我姐,我沒牙了也找你哭。”


    “八十八?算了吧,活到九十多遭罪,你活著吧,我可沒興趣。”


    “反正不管什麽時候,姐姐你都不能拋下我一個人。”


    “好好好。”青古以為閬晟隻是剛剛嚇壞了,等二十歲以後,就不再需要她這個姐了。所以敷衍著答應。


    閬晟卻將此話當真,暗暗發誓,一生都要和姐姐在一起。


    姐弟兩個翻山越嶺兩天,終於看到一個小山村,順利住了下來。


    過了冬日,青古用周韜文給的銀票買了假身份,“兄弟”二人開始經商。


    沒了父母的管束,青古無意婚配,閬晟倒是勾欄瓦舍有過紅顏知己,最後也不了了之。


    姐弟二人在北地生活富足,平靜美好。


    周韜文倒是不知怎麽找到了二人的消息,經常給青古寫信,閬晟偷偷看過,全是關於變法,強軍的。


    又三年,青古在北地接到了周韜文的書信,立刻收拾行裝就要離開。


    “姐!你要去哪裏?”閬晟攔在青古的馬前。


    青古看著閬晟:“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獨立了。這裏的產業你也能獨自打理,就交給你了。


    爹娘讓我照顧你,我想這個任務我早已經完成了。


    閬晟,我也該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姐!你要去找周韜文?他有什麽好的。”


    “我是要去找他,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周韜文變法遇阻,性命垂危。


    他死是小,變法失敗事大。


    我要回去幫他。”


    “姐,我也去!”


    “閬晟,九死一生不適合你。”青古說完,對著手下使眼色。


    閬晟被從後麵打暈。


    青古牽著馬韁說道:“各位,照顧好閬晟,大事未定時,不準他離開此地。”


    “是!”


    青古瀟灑騎馬而去。


    卻不知,就是這次的離開。讓閬晟和她產生了隔閡,最後竟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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