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過去了三天。


    吳有德又上了三天班,渾身的不自在,明明擺爛就能發財,可偏偏就得幹活。


    這誰能受得了?


    擱誰身上,誰都難以接受!


    可能是他磨洋工太過明顯,車間主任巡查的時候就將他叫了過去。


    “那一堆鋼胚都兩天了吧,還沒拾掇完!”


    “合著現在是不請假了,改成磨洋工了?”


    王長發指著吳有德,毫不客氣的訓斥道:“今天這一堆你全部給拾掇完,不弄完不許下班,聽到沒有?!”


    現在才1952年,公私合營剛剛開始。


    這紅星軋鋼廠目前還是私營的,因此車間主任還是很有權力的。


    這要是再過幾年,可就是工人階級當家做主了!


    磨洋工算的了什麽?


    借王長發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對吳有德這麽威風。


    吳有德臉色發苦,這一堆鋼胚可不少,足有上百根,想將上麵的毛刺全部拾掇幹淨,沒一天肯定不行。


    就這還得是老手,他一個一級鉗工,鐵定不行。


    “麻溜兒的,磨磨蹭蹭幹什麽呢?”王長發又嗬斥了一句。


    吳有德就準備伸手進兜裏掏糖……


    我就不信,兩顆米老鼠糖收拾不了你!


    可就在這時,車間大門呼啦啦走進來一群人,隔得老遠就喊:“吳有德!”


    “吳有德呢?”


    “吳有德!吳有德在哪?快過來!”


    吳有德心中一動,隱隱生起一股期待。


    他揮舞著手喊道:“這兒呢這兒呢!吳有德在這兒!”


    王長發哼了一聲,冷聲道:“你小子別想耍滑,不論是誰找伱,今天這一堆鋼胚都是你的,跑不了!”


    吳有德不搭理他,興奮的衝來人揮舞著手。


    “你就是吳有德?”


    一個四十多歲穿著黑色列寧裝的中年男人,打量著吳有德問道。


    吳有德點頭,“您好,我是吳有德。”


    說話間,他注意到這人身後還跟著幾個熟人。


    有那天在街道居委會見到的王春芳,還有紅星軋鋼廠的副廠長楊鐵剛,其他的就不認識了。


    從原主記憶裏得知,現在紅星軋鋼廠的副廠長是楊鐵剛,廠長聽說是姓婁,人稱婁半城。


    但長什麽樣子,沒見過。


    廠裏的所有日常事務,都是楊鐵剛在主持。


    此時,吳有德看到有個帶著金絲眼鏡,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中年人,站在楊鐵剛身前。


    這人和另外那個穿著黑色列寧裝的人,並排站在隊伍最前麵。


    吳有德心中一動,莫非這就是婁振華?


    婁曉娥他爹!


    看到這陣勢,吳有德就知道穩了。


    果然,


    王春芳笑著出聲說道:“劉主任,就是他,那歌就是他寫的。”


    “小吳啊,哈哈哈,沒想到你真有能耐。”


    “這是街道的劉衛紅劉主任,今天特意過來找你,你那天說的話還記得吧?”


    吳有德笑著點頭,“王大媽好,記得,當然記得。”


    “調子我不會寫,我會唱,就是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不等王春芳回答,


    劉衛紅就說:“行,小吳同誌,看來需要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趟了,好事啊,你可別怕!”


    話音未落,他身旁的眾人就都笑了起來。


    “劉主任放心,沒問題,這就讓吳有德同誌和你們回去。”


    婁振華笑著說,他看著吳有德,笑道:“小吳同誌好樣的,讓我今天都被嚇了一跳,哈哈!”


    後麵的楊鐵剛笑著說:“吳有德,這是咱們婁廠長。”


    “哦哦,廠長好,您過獎了!”


    說完,吳有德卻是麵露難色,有些猶豫。


    “那個……劉主任好,可能得等到我下班了才能過去。”


    嗯?


    劉衛紅、王春芳、婁振華、楊鐵剛等人全都愣了。


    “是這樣的,劉主任您看,這麽多一堆鋼胚……”


    旁邊的王長發冷汗唰的就冒了出來,他急忙拉住吳有德的胳膊。


    “小吳!”


    “既然街道找你有事,你盡管去就行,車間裏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放心吧,這裏有我呢!”


    吳有德裝傻,笑道:“可是剛才您不是還說……”


    “我什麽也沒說啊,唉小吳啊,看來你是理解錯了,我是想提醒你勞逸結合,注意休息。”


    王長發歎息一聲,


    有些傷感:“我和你爹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現在他走了,我不得多照應著你?”


    說著話,他捏了捏吳有德的胳膊。


    看他服軟,吳有德見好就收。


    還不知道到底啥情況呢,沒必要一下子得罪死。


    吳有德就作出一副很感動的樣子,點頭說好。


    ……


    一幫人呼啦啦的又出去了,


    但也沒有去街道,而是在楊鐵剛的建議下,去了軋鋼廠會議室。


    到了會議室,


    劉衛紅就指著身後的一個戴黑框眼鏡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介紹道:“這是王莘同誌,音樂水平非常高。”


    “歌唱祖國你們知道吧?”


    “就是王莘同誌的傑作!”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吳有德也不禁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身材消瘦的中年人。


    這位可是牛人啊!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勝利歌聲多麽響亮~~”


    這歌直到六七十年後還人人都會唱呢,可以說知名度傳唱度之廣僅次於國歌了!


    聽說這位當年到四九城買樂器,路過安天門看到飄揚的紅旗心有所感,回去上了火車仍然心潮澎湃,當即就在火車上寫下了這首歌。


    牛逼普拉斯!


    “小吳同誌,你那首歌的歌詞我看了,感覺很不錯。”


    “歌詞大氣,意境深遠,不錯,真的不錯!”


    王莘有些興奮。


    看著吳有德笑道:“你現在能給我唱一遍嗎?我想聽聽你作的調子。”


    吳有德咽了口唾沫,鎮定了下。


    也不矯情,深吸了一口氣就直接唱了起來。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


    好在吳有德唱歌還湊合,算是把整首歌的調子演繹的大差不差。


    聽到他唱第一句,王莘頓時就瞪大了眼,目露精光。


    隨後,他飛快掏出鋼筆拿著一個小本子,刷刷刷的記個不停。


    吳有德唱完,他也跟著停了下來。


    “好好好!!”


    “太好了!不錯不錯!!”


    王莘激動的鋼筆帽都來不及合上,就迫不及待的鼓起掌,臉上滿是興高采烈的激動樣。


    看他這樣,其餘人也紛紛跟著鼓掌。


    “這歌好聽,真好聽,讓我想起了家鄉,說不出來的感覺。”


    “嗯,我也覺得,大氣磅礴又富含激情,聽著心情都不平靜了,有種……”


    “自豪感?”


    “啊對對對,沒錯,就是自豪感,我的祖國是這麽的美麗富饒!”


    眾人議論紛紛,熱熱鬧鬧。


    吳有德就謙虛道:“大家都別誇我,我就是瞎想的,我連五線譜都不認識。”


    “說起來啊,我還是聽了歌唱祖國才產生的靈感,也不知道到底啥樣,那天還是壯著膽子給王大媽送過去的。”


    王莘搖頭。


    他轉頭看著劉衛紅,很認真的說:“劉主任,這歌很不錯,特別好!”


    “這是今年我聽到最好最動聽的!”


    聽到這話,劉衛紅就懂了,臉色的喜色更濃。


    “好!”


    “小吳同誌,那你就等著嘉獎吧,婁廠長,你們廠子裏出了個大材啊,哈哈哈,不錯不錯!”


    “看來你們紅星軋鋼廠平時的宣傳教育工作,做的很不錯嘛?!”


    “要是都像你們廠,那可就太好了,我這工作也好做了不少。等著吧,回頭也給你們廠子嘉獎!”


    婁振華此時也驚喜交加,今天這事兒簡直是不可思議。


    車間裏的一個工人,竟然寫了首歌交到街道,還被看上了,更是興師動眾趕來。


    這真是天降大喜!


    “謝謝劉主任,謝謝劉主任~”


    “您放心,我們紅星軋鋼廠一定會繼續大力進行工人們的宣傳教育工作。”


    “擁護政府,支持政府的各項政策和決議,絕不含糊!”


    “另外,我給您表個態,像小吳這樣的優秀同誌,我們一定會重點培養的!”


    婁振華很會說話,一番表態讓劉衛紅等街道居委會的人很是滿意,又互相客套了一陣,便親自送眾人離去。


    將街道的人都送走後,


    站在廠門口,婁振華轉身看著吳有德,笑嗬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吳啊,沒想到不聲不響的,你就給咱們廠立下了這麽一個大功,太好了!”


    “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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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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