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追更的同學前章有加更)


    “皇上去了碧桐書院,聽說是與華妃娘娘有些不快。”


    宋福端著宵夜入殿,說起了清涼殿的情況。


    他不確定是年世蘭今日盛裝刻意惹惱了皇上,還是因為自己送去的那盤龍井酥。


    弘曆看著送上來宵夜膳食,目光停留了片刻,似是在思慮著什麽。


    “讓昨晚那個侍婢來書房伺候。”


    宋福直起身似乎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見弘曆神色平靜地又提起筆,這才出去找人。


    雲嵐在耳房裏忽然被傳召到書房伺候,倒是引起了一陣騷動,一眾婢女都交換了眼神,無有不羨慕的。


    而隻有雲嵐知道這個四殿下多麽可怕,她慌裏慌張地穿戴好衣物。


    這一路上低著頭跟在趙喜身後,心裏惶惶然不斷地在猜測,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她撞破了四殿下的好事,今日又來問罪了。


    “奴婢給殿下請安。”


    雲嵐入了書房,並不敢四處張望,隻規矩地跪地行了大禮。


    這間書房隻有趙喜和嬤嬤能入內,她們這些粗使婢女連內殿都進不了的。


    “你叫什麽?”


    弘曆抬眸眼神微涼,淡淡道:


    “奴婢高佳氏,名雲嵐。”


    弘曆目不轉睛看著下跪的婢女,連聲線都透著寒意:


    “昨晚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奴婢昨晚熏完香就回房了,未曾見過任何人。”


    雲嵐語聲輕顫卻回答地絲毫不拖遝。


    弘曆鼻息輕哼一聲,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倒是有幾分聰明,起來吧,上來伺候。”


    雲嵐心中一鬆,看來自己已經蒙混過關了,她起身微微抬首,見桌幾上是主子的宵夜,上前認真布菜,並不敢多看一眼主子。


    弘曆一早便查過此女是包衣出身,其父在內務府上駟院筆帖式任職,職位微末,為人有著文人清傲之氣,倒也有些學識。


    “日後你便入殿內伺候,自然書房除外,你便搬去張嬤嬤院子吧。”


    用過宵夜,弘曆也將雲嵐安排了妥當了。


    自己房中怎麽樣也得有個貼身婢女的名頭擺著,既然這個丫頭又幾分乖覺,倒也可一用。


    雲嵐回去的路上隻覺腳步是虛浮的,但想起自己眼下被提成了一等宮女,那下月月錢定然能漲一些,自己歪打正著倒也算是有些收獲了。


    到下人房收拾東西,六七個宮女圍攏過來,皆是羨慕殷勤的,又七嘴八舌地問了一堆問題。


    雲嵐知道主子不喜多話的人,隻三言兩語地應付了。


    次日一早的合宮請安,因昨晚華妃未能留住皇上,皇上轉道又去了莞貴人處。


    這後宮女人們自然又是一番,明裏暗裏的冷嘲熱諷唇槍舌戰。


    隻是年世蘭倒是不以嘴上快沾光為快了,隻滿臉不耐地一早回宮了。


    這看在眼裏樂在心上的妃嬪不少,齊妃倒像是最高興的一位。


    心情大好,午膳便做了三阿哥素日愛吃的菜式,去了圓明園的“洞天深處”。


    這洞天深處便是圓明園皇子和宗室子弟的學堂,齊妃身份高貴,自然可以時常在下課時來探望三阿哥。


    “給齊妃娘娘請安。”


    齊妃興衝衝地趕到三阿哥書房,倒是四阿哥先衝上來問安,齊妃也是意外。


    “額娘,您又給兒臣備了什麽好吃的。”


    三阿哥此時也停下了筆,一臉親昵地上前問安。


    “四阿哥也在啊,這不是下學了嗎?怎麽兩人還在做功課呢?”


    “回齊妃娘娘的話,兒臣課業不佳所以向三哥討教,隻是兒臣愚笨不覺已經過了用膳的時辰,耽擱三哥用飯了。兒臣這就退下。”


    四阿哥邊說著邊收拾起自己的書本。


    “唉,四弟別收了,來一起吃吧,額娘做的菜十分可口。”


    齊妃聞聽這四阿哥耽誤了自己兒子休息的時間,臉色頓時有些不快,再見三阿哥又如此敦厚,竟然教授課業不說,還同四阿哥如此親近。


    “額娘今日做的不夠,下回四阿哥在,額娘再多備一些吧。”


    “那怎麽行呢,今日皇阿瑪下了朝剛過來考驗了功課,還誇了兒臣和四弟兄友弟恭,皇阿瑪教誨兒臣要多關照弟妹們。”


    三阿哥見四弟要走,倒是急了起來,今日皇阿瑪剛誇讚了一番自己,自己當然要更好好表現一番。


    “果真嗎?唉喲,弘時啊,你當真給額娘爭氣啊。”


    皇上的這一句誇讚對於齊妃來說比翻自己牌子還重要,臉上都笑得合不攏嘴。


    轉頭又見四阿哥一臉木訥站在原地的樣子,臉上也緩和溫柔了幾分。


    “既如此,四阿哥也辛苦了,一起用一些吧。”


    齊妃在一旁看著兩人用膳,抿唇喝著茶,笑意不減。


    暗自想著這四阿哥果然遲鈍,有他在一旁作陪襯,那皇上便會知道弘時的好處了,也不枉自己望子成龍一片苦心。


    “齊妃娘娘,您做的菜竟比禦膳坊好吃百倍,就連我最愛吃的禦府椿魚,都不知比張嬤嬤做的好吃多少了,三哥,我可真羨慕你。”


    四阿哥一臉誠摯,似乎是真的被齊妃的手藝驚豔到了。


    “你這孩子真會說話,就你三哥還挑剔本宮的廚藝,改明兒本宮再給你們做些旁的。”


    齊妃不禁輕笑一聲,想著四阿哥還當真如從前的麗嬪所說,是個眼皮子淺的。


    隻要對自己兒子有利,這些東西又算什麽。


    一頓飯畢,齊妃高高興興地回宮了,四阿哥倒是站在門口目送著齊妃遠去,臉上是黯然神情。


    “四弟,你怎麽了?”


    “三哥,我太羨慕你了,你從小在皇阿瑪身邊長大,連自己的額娘也在你身邊,我卻連我額娘都沒有見過一眼。”


    說著弘曆似是十分氣餒低落,又小聲道:


    “聽說我額娘十分醜陋,也不知道她為何會惹惱了皇阿瑪,我問了許多人都不知道真相,所以皇阿瑪連帶著我也不喜歡。”


    三阿哥自然也是聽說過四阿哥的娘身份低下,長相醜陋,至於怎麽得罪了皇阿瑪,他還真沒有聽說過。


    自從四阿哥入宮讀書,三阿哥倒也有了個兄弟做伴。


    從開始的不屑排斥,到如今兩人時常在一處讀書,皇阿瑪日常來查驗功課,四阿哥也悄悄替自己周全,三阿哥對這個弟弟倒是有了幾分同情。


    他伸手拍了拍弘曆的背,輕歎了一聲道:


    “四弟,日後三哥會關照你的,你放心。”


    今日三阿哥得了皇上誇讚,連皇後娘娘都賞賜了糕點,說是三阿哥讀書辛苦,夜宵用正好。


    齊妃得意又欣慰,又親自給三阿哥送去了。


    “弘時啊,你要像今日這般時常都得你皇阿瑪誇讚,那額娘那就揚眉吐氣了。就連華妃額娘都不必放在眼裏了。”


    三阿哥用著宵夜,聽齊妃提及了華妃,似是想起了什麽道:


    “額娘,我聽說四弟的額娘十分醜陋,所以皇阿瑪不喜歡她,是真的嗎?”


    齊妃臉色微滯,這李金桂向來是宮中忌諱,但自己入王府早,自然是聽過也見過的。


    想起當年的傷心事,她亦是滿臉鄙夷道:


    “這個女人啊就是熱河行宮的粗使婢女不錯,但她樣貌卻是十分俏麗的。你皇阿瑪原是想收入王府的,隻是後來你皇阿瑪被揭發行為不檢點受了斥責,才牽連了她。以為自此她會被厭棄在行宮此殘生,卻不想當時身為德妃的太後也出麵保她。”


    想起當年自己在王府也十分受寵,被當時還是王爺的皇上帶去行宮避暑,這貌美的婢女便爬上了王爺的床。


    “那想必是皇祖母憐惜四弟的緣故了。”


    想到往事齊妃卻也微微皺眉,她猶疑著緩聲道:


    “想來也是天命吧,你皇祖母一向對你皇阿瑪不上心,從前你的哥哥們早夭,她都未曾譴人來問過,卻是大老遠地譴人來行宮保住這個婢女。不過這個婢女也是天生命薄下賤,生下弘曆便撒手人寰了。”


    齊妃轉臉見三阿哥好奇地聽著這些內宮瑣事,又收起了心緒沉聲道:


    “這四阿哥身份低微,你不必太上心耽誤了學業,做做樣子也就罷了。”


    三阿哥頓時也斂起了心緒,應聲又看起了書。


    齊妃陪著三阿哥到了夜深才準備回宮,三阿哥身旁的小樂子一向有眼力見,一如往常送齊妃回宮。


    隻是在回程的半道上又悄悄折去了別處。


    而霽月閣中,趙喜出去了片刻又回到了書房。


    “這裏有趙喜伺候,你先下去吧。”


    弘曆會意,讓在一旁伺候的雲嵐退下了。


    聽完趙喜一字不落的複述完齊妃母子對話,弘曆立於桌案後凝眉沉默了許久。


    眼下齊妃的一番話,竟是將當年母親的事又牽扯出了太後,這倒是令弘曆萬萬沒有想到的。


    正如齊妃所言,太後從來偏疼幼子,皇阿瑪未曾受過太後一日照顧。


    即便是在九王奪嫡中,太後也是支持十四叔的。


    所以連給當時身為郡王的皇阿瑪賜婚,一開始也隻是在氏族中選了庶女宜修為側福晉。


    那自己的母親到底有何特殊?竟然連太後都注意到了?


    莫非是太後安排自己的母親接近皇上,以此在九王奪嫡中陷害皇上?


    可若是如此,那次事件中為何最後獲利的卻是八叔呢?


    弘曆閉上了眼心頭一時煩悶,那遠去的真相撲朔迷離,竟如一根線頭牽扯出一團亂麻。


    ***


    次日的養心殿中,莞貴人又恢複了自由出入勤政殿的殊榮,隻是行事卻比往日裏更謙卑謹慎了。


    “嬛嬛,你父親身為禦史克己奉公,朕決定要升你父親的官職,你以為如何?”


    莞貴人聞言,雖心下暗喜,但依然俯身施禮,謙卑地回道:


    “朝政之事,臣妾不敢妄言,皇上知人善任,臣妾與父親自然敬受,父親定卻金暮夜為皇上效力。”


    這兩日莞貴人一反往日的恣意直言,說話周全得體,皇上不是不清楚。


    胤禛一時心軟,向莞貴人伸出手。


    莞貴人起身緩步上前,胤禛卻是拉著她坐在他身側。


    “皇上,臣妾不敢。”


    “嬛嬛,朕明白你心裏的委屈,隻是朕身為君王,天下人的眼睛都盯著朕,有時候不得不讓你委屈些。朕,其實是很舍不得你的。”


    胤禛牽著莞貴人的手,在手中摩挲著,凝視著她的雙眸,神情專注又帶著無奈。


    莞貴人眸中水光微閃,輕靠著胤禛的胸口,耳中是他沉沉的心跳。


    她知道他以君王之身同她道歉,眼下又升遷了自己的父親作為彌補,這樣將自己嗬護著,還有什麽值得委屈的?


    “皇上,端妃娘娘譴人給皇上送了蓮子羹。”


    蘇培盛此時在書房外小心稟報了一聲。


    “快拿進來吧。”


    端妃甚少出門,也極少差人往禦前走動,胤禛也是十分意外的。


    一盞冰鎮後清涼鮮嫩的蓮子甜羹端上來,連莞貴人看著都覺得十分清爽開胃。


    “一起嚐嚐端妃的手藝吧。”


    胤禛見莞貴人仔細瞧著那碗湯羹,含笑示意蘇培盛拿來碗盞。


    “端妃娘娘向來身子孱弱,這蓮子用的還是新鮮的成熟蓮子,這剝蓮子可是十分費工夫的。”


    胤禛聽著倒是生出了幾分心思,不知不自覺嚼開那軟糯蓮子,那新鮮蓮子的心卻苦地讓他眉頭微皺。


    蓮子之心甚苦,這碗湯羹另有深意。


    “蘇培盛,溫宜的病如何了?”


    “回皇上,天氣炎熱,公主胃口不佳,不過上次時氣所感發熱已經痊愈了。”


    胤禛點頭心安了不少。


    莞貴人自然是不喜歡曹貴人的,但皇上吃著這端妃送來的蓮子羹想起的卻是溫宜公主,心中倒也明白了幾分端妃用意。


    無非是端妃娘娘太過心慈,憐惜公主,便暗示皇上曹貴人一片憐子之心,讓皇上多多憐惜。


    隻是自己數次都吃了曹貴人的暗虧,既然眼下公主大好,她自然也不甘心成全曹貴人。


    “皇上,端妃娘娘端重淑慎。雖身有病痛,久不過問外事。卻還如此關懷曹貴人母女,這蓮子之心,在臣妾看來,倒更如端妃娘娘一片苦心呢。”


    皇上默然點頭,轉頭溫柔看著莞貴人,唇角的笑意更甚了。


    “嬛嬛蕙質蘭心,溫良柔善,還設身處地體恤旁人,有你在朕身邊,是朕的福氣。”


    說到最後,胤禛的目光似乎出神又入神,那悠遠迷離的眸光,直叫莞貴人甘心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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