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曾是個孤兒,後來我有了父親。


    我很愛父親,父親也很愛我。


    但父親更愛林小姐。


    因此我對林小姐格外好奇,父親也經常對我講林小姐的事。


    我也很崇拜林小姐。


    我以為他們會是夫妻,雖然父親是機器人,但這並不影響什麽。


    當我詢問父親時,他這麽告訴我——


    “林小姐是殘疾人,我作為政府發放的殘疾援助陪在她身邊。”


    我見過那個已經倒台的政府發放的機器人。


    非仿生機器人,就是戰場上退下來的鐵皮人稍加修改後的結果。


    和父親完全不像。


    父親看起來和人類無異,甚至有著優越的皮相,如果不知道他是機器人,我也會認為他是一位優秀的人類男性。


    我有問過父親他為什麽會是男性。


    別誤會,援助機器人是沒有性別的,不像色情行業的機器人有受眾群體所以分了性別,也不像管家機器人為了賣出好價錢分出性別,甚至還有性格設定。


    父親說:“從社會大眾結合趨勢來看,女性大多會和男性在一起。”


    我懂了,是為了和林小姐在一起。


    再後來我發現,這也是騙我的,他是男性單純是因為林小姐認為胸部累贅,男性的身體更為方便。


    而且為了方便,父親的第二具身體外在雖然是男性,但沒有雞雞。


    順便再告訴你們,父親現在的身體也沒有雞雞。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


    要問為什麽,他也覺得累贅。


    作為林小姐一手教出來的機器人,父親是沒有性欲的。


    他深得林小姐真傳,認為產生性欲的根本目的是繁衍後代。


    不像其他一些機器人覺得好奇,還專門安裝相關的係統。


    林小姐其人,我是不太了解←霍思說的,我覺得我非常了解。


    但是聽說她在第一次來月經之後就做手術切除了子宮和卵巢。


    隻因為她覺得麻煩,月經麻煩,繁衍後代也麻煩。


    就像她覺得胸部累贅,和雞雞累贅一樣。


    我隻能說,幹得漂亮!我喜歡!


    至於為什麽不切除胸部,第一,不美觀,是的,林小姐對美觀有一定的追求。


    第二,我猜的,不知道對不對,反正本來也不怎麽大,能有多累贅。


    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看過她的照片。


    頹廢風美女,沒整過容,我們世界在這方麵的科技還是很棒的。


    美白啊,修複肌膚啊,隻要五官不是特別差,就不會醜到哪裏去。


    說到人美就不得不提到心黑。


    林小姐的心不算多黑,我認為她是個很好很棒的人。


    但我個人的想法不能影響人類的普遍看法。


    所以在人類曆史上她是個罪大惡極的壞人。


    至少在那些將教科書奉為聖典的傻子心裏是這樣的。


    要問為什麽。


    她的所作所為終究會被教科書上虛構的曆史所掩蓋,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是一個多麽有魅力的罪犯。


    她的事例會引起多少人爭相模仿。


    林小姐心不黑,但是狠。


    父親的筆記上寫過一句話——作為林小姐的作品,她比任何人都相信我是一個優秀的人類,甚至比大部分人類都優秀。


    與此同時,她堅定的認為我並非一個人類,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是一個機器人。


    林小姐的矛盾心理我無從去體會,但父親的痛苦我卻能窺探一二。


    我曾經是這麽想的。


    直到霍思問我:“你把你爸的黑曆史都翻出來了他知道嗎?”


    瞬間什麽傷感的心情都沒了。


    我父親也說那就類似於人類的青春期。


    後來我知道,林小姐前半生致力於讓機器人擁有人類的思考能力和感情,甚至是道德觀念。


    她想把機器人變成人。


    但是後半生,她清楚的知道機器人與人類有根本性的不同。


    也許在看到父親時她有在想——機器人為什麽要變成人類?


    機器人就不能是他們自己嗎?


    人類有什麽好?


    不過林小姐是個豁達的人,在得知父親很開心後也沒有再想。


    現在嘛,父親的芯片埋在了林小姐的衣冠塚裏,出於私心,我在外加了很多層保護。


    說不定哪天我還能把他挖出來,哈哈哈哈哈哈。


    2.


    一個月能幹什麽?


    如果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我大概會回答他:什麽都幹不了。


    自從我長大離開父親之後,時間就變得格外短暫。


    在我漫長的生命裏,不再有像小時候一樣瘋狂汲取知識的時期。


    沒有目標,一個月就什麽都幹不了。


    但是這次,我用一個月認識了一個人。


    一個自稱廢物,也確實沒什麽用的人。


    膽小的要死,這也怕那也怕,從二樓跳下去跟要她命似的。


    說不清是什麽心情吧。


    最初就以為是在帶孩子,也確實是這樣,孩子不怎麽熊,帶起來也不費勁。


    讓幹什麽幹什麽,但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哭唧唧的勁。


    不就有隻鬼貼她臉邊了,有什麽好怕的。


    必要時刻還要拖著她跑。


    想著長夜的交代,我就想教她逃跑吧,結果是個跑都不會跑的家夥。


    稍微混熟了之後嘴就特別欠,愛罵罵唄,也不礙著我,那不照樣拖著她跑。


    長夜說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是個好孩子。


    一個不會慷他人之慨的好孩子。


    她從不問我:“為什麽不救他。”


    我覺得這一點很好,也讓我有了更多的耐心。


    後來我知道她為什麽不問我,因為她隻會問自己。


    問自己為什麽不去救人,問自己為什麽這麽沒用,看到她寫的反省日記的時候,我第一次發自內心想到:還真是個好孩子。


    帶著不同的濾鏡去看一個人效果真的不一樣。


    我覺得她是個麻煩的時候看她怎麽看都看不順眼。


    覺得她是個好孩子的時候,她罵我傻逼我都想著罵吧罵吧,別把自己憋壞了。


    我真的有點了解長夜的老父親心態了。


    看到她邁出救人的第一步時,我比她本人都要激動,哦,也有可能是她當時光顧著害怕。


    她一直在努力,我認為她還有很長時間,但霍思說,沒有那麽多時間。


    如果她不夠強大,長陵能活撕了她,再在她的身體裏找司獄。


    如果司獄回不來,那對於司獄的信徒來說,她這個再提就沒用了,他們會殺了她尋找別的方法。


    因為這個事,我找阿多來要了當年的資料。


    資料裏說當初司獄的母親將他僅剩的靈核交給老大,隻有一個請求,讓司獄活下來,活下來做他想做的事。


    雖然看完所有資料以後我覺得司獄隻想睡覺,但總有些人覺得如果不用管天下蒼生,司獄會活得多自由自在。


    不可否認,錢汀和司獄完完全全是兩個人,但從靈魂角度來說,錢汀是司獄的一部分,司獄也同樣是錢汀的一部分。


    你不可能把一杯水裏來自河流和大海的兩部分分開。


    司獄殘存的部分不足以支撐他的意識,把司獄挖出來錢汀也將不複存在。


    真是個麻煩的抉擇。


    但我肯定是偏向錢汀的,因為我又不認識司獄。


    不管他怎麽驚才絕豔都跟我沒關係。


    霍思總說怕她糾結,糾結來糾結去的徒增痛苦。


    但我覺得她的選擇非生即死吧,生就承認司獄是她的一部分,死就把一切交給長陵解決。


    但他們真的還能把司獄剖出來嗎,意識是會融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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