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月有餘,澄玖公主感覺到身為公主的尊嚴,皇族的血脈開始覺醒。


    這日是,澄玖公主從私宅正要上馬前往公主府,忽然,一支箭射向澄玖,徐知霖一把抓住了箭尾,這箭並不真衝澄玖而來,侍衛反應過來時,找不到人了。


    這箭就是來嚇澄玖的,就是讓她犯病的。但是這箭是嚇不到公主的,澄玖不學無術,但膽量卻是在書院裏練大的,學習射術時,很多人都敢拿箭對準她,嚇唬她,這樣對待公主,公主也不敢反抗還要能顯示出自己的皇家威儀,要是嚇得哭鬧告狀更沒有尊貴可言。就算那些人被發現、被責罰他們也可以說是玩笑,下次不敢了,而且澄玖也不去告狀,有些皇親國戚皇帝也不能太過苛責,最終還是公主自己的教養有問題,沒有公主該有的氣度。總之,都是公主的錯。


    白小公子就無人敢欺負他,書院裏不是沒有人不曾想捉弄他,白夫子都看不上的一個兒子,也不護著他,這些皇親國戚的子弟們就想捉弄他。但是這些人忘記了一件事,白小公子上麵有兄長有姐姐。同在書院的兩個哥哥打一群人,出手極狠,往死裏打,大哥應聲而來明著拉架,暗著上腳踩手。白夫子聽到這事嘴上罵著,氣得不辨方向,腳下走三步退兩步的趕來,趕到時三兄弟也打完架了。都想著白先生回到家裏不得打廢這兄弟倆,再去各府上賠禮。


    真是都想多了,一白氏兄弟沒有被責罰,二白夫子也沒有去各府上去道歉。白夫子稱病請了幾天假,白小公子二位兄長第二天繼續上書院,白夫子在家陪老夫人、夫人、女兒,快快樂樂的過了幾天無比愜意的日子。回到書院精神可好了。


    啥事沒有一樣。有人要欺負白小公子,白小公子腦袋一歪一說自己有三位哥哥就可以了,這話誰信誰倒黴。


    最要命的,欺負白家公子們的那些人回到家還要被揍,白家唯一的女兒真是一家女百家求,這白家的女兒算是與這些家無緣了。


    澄玖那叫一個羨慕呀,離自己血緣最近的皇叔、姑母家的堂兄堂姐堂妹堂弟還是表兄表姐表弟表妹們無一人在書院會幫她,全站在稽鴻浩這邊。


    他們總是當著澄玖的麵,看著澄玖相互交頭接耳,對澄玖指指點點,澄玖問他們在說自己什麽,他們無賴的說:又沒說你。然後,繼續看著澄玖嘀嘀咕咕。澄玖真是好氣,他們又說澄玖耍公主威風。白小公子叫澄玖不要理會他們,無聊至極、顛倒黑白的人。澄玖的敏感多疑也就形成了。


    在一次家宴上,晚輩們交談間,二皇姑家表弟說:“稽鴻浩姓稽。”


    澄玖說:“我也姓稽,我是當朝公主。”


    皇姑家的表姐郡君就輕蔑的接話笑著說:“你又不是男孩。”這話聲音不高,皇太後,包括皇帝皇後都聽到了,卻沒有一位皇親說這話是對公主是犯了忌諱,長輩們都當做聽不見,有了皇帝、皇後、長輩們的默許同輩日複一日、無所顧忌的嘲笑澄玖,澄玖麵上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總暗捅澄玖,澄玖中計,就算告發他們,最後還是澄玖一身不是,二位皇姑認為澄玖性格乖張、肆意妄為,後宮這麽多年就隻有澄玖出生並平安長大,其他嬪妃都不生,怕是生不出來皇子。再看看稽鴻浩乖順懂事、不矜不伐、泰而不驕,對待長輩必恭必敬,學業也是尚可的,這樣才是大宣的皇儲風範。太後又極其寵愛這個孫子,畢竟這才是嫡親的孫子。皇姑對澄玖微詞,皇姑家的孩子們自然也就這樣認為澄玖了,與稽鴻浩交好,而對澄玖就當沒有看到。皇後娘家的表弟、表妹年紀尚小還不能進學書院,估計進了也不能指望他們什麽,書院裏就是一個小朝廷。


    在書院裏,隻有小白公子與澄玖交好。其他人一部分無視澄玖,一部分欺壓澄玖。


    這次澄玖隻是被嚇了一跳,受驚都談不到,犯病就更是不可能了,並無大礙。


    讓澄玖吃驚的是徐知霖,這文弱書生的模樣,還有這身手。


    徐知霖看到澄玖眼裏的吃驚,柔聲道:“男兒不僅能玉手撫琴,也要枕戈以待。”


    澄玖看著徐知霖的箭,道:“我隻是一公主,又不是太子,何至如此?”


    徐知霖柔聲對澄玖道:“動公主就是動陛下,公主有個閃失,就是在誅陛下的心。”看著這支箭,繼續說:“還好公主反應快,這箭頭上有毒。”澄玖想了想這反應快,在書院躲石子躲出來的吧。徐知霖看澄玖呆了,緊張起來,心想這公主是不是被嚇到要犯病了。


    徐知霖叫了兩聲公主:“公主,公主?”


    澄玖應了一聲說:“我是在想我能躲過這箭?”


    徐知霖:“刺客沒有用盡全力,嚇公主是真,就算這毒……箭嚇不到公主,這毒也想嚇到公主一下。”公主聽到這裏,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配合一下這刺客,還好現在自己目光有些呆滯,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歹人看到。


    徐知霖接著說:“這一箭也是試一試公主周圍的守衛。這真是一箭好幾雕呀。”


    澄玖:“我若出事,父皇痛心,然後……我若從此再不出宮,是不是就可以不招惹這些事非。


    徐知霖沉了沉心說:“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會不會是怕公主會知道什麽?”


    澄玖一聽,這是告訴她躲是躲不掉的。


    徐知霖:“公主,先回宮吧,皇上這時候怕是知道公主遇刺的事了。整個京都都要戒嚴了。”


    澄玖立即就說:“不可戒嚴,這就是讓百姓對我有怨氣。這人真是太壞,我若死在這裏,這附近的百姓都得死。以後這附近加強搜尋就好。”


    徐知霖吩咐說:“強弩射程之內加強巡邏,暗中加人手搜索。”


    澄玖上馬回宮。還未到宮門,就看到宮門外有一內監墊著腳就翹首以盼了,一見公主就迎了上來,澄玖勒住馬,內監牽住韁繩,說:“公主,快去皇後宮裏,皇後聽公主遇刺就暈了過去。”


    公主一聽,策馬在宮中,見到宮人非常順滑的就騎過去,宮人無不側目,沒想到公主騎術如此之好。


    來到皇後寢宮門前,在院中,就看到宮殿外站著不少嬪妃和宮人。澄玖翻身下馬,跑進宮殿,皇帝、皇太後都在,一看澄玖到了,毫發未損,皇帝上前一把抓住澄玖:“果然無恙?”


    澄玖:“稟父皇,兒臣無恙。母後她……”


    皇太後哼了一聲說:“皇後無事。堂堂一公主,拋頭露麵,被歹人逮著機會加害,傷國體。今後不可出宮。”


    澄玖向皇太後恭敬的跪下拱手道:“孫兒拜見皇祖母。”並未起身,接著說:“皇祖母,孫兒在宮中也是難防,也總有小石頭打我。”


    皇帝:“還有此事,澄玖怎麽一直不告訴父皇。”


    澄玖:“皇親國戚都說兒臣嬌氣滋事,兒臣之前說過此事。父皇教導公主要有度量,都是兒臣這做公主的不對,今天要不遇到這事,也還是不會說的。”


    皇太後不屑:“今日怎麽說了?”


    澄玖恭敬的回話:“之前,孫兒隻當他們是嫉妒我投胎好是公主。今日都要孫兒的命了,再不說,這些人真要了孫兒的命,皇家威嚴掃地。”


    皇太後:“你在出宮才是丟皇家的臉。”


    澄玖繼續對皇帝說:“父皇已下旨,澄玖是奉旨修府宅。歹人就想讓澄玖不出宮,不知是打了什麽算計。讓我不修宅子,不是想用我修宅子的錢也修宅子?”


    皇太後聽這話氣得瞪了澄玖一眼,澄玖看向皇帝說:“父皇,兒臣是大宣公主,豈能怕歹人作祟,因噎廢食而讓歹人得逞,這不是一國公主所為。兒臣當有一國公主的膽量與擔當。”皇帝想了想,自己的公主可能也是自己的助力,繼續攪動一下這朝堂,收拾人也要有個像樣的理由不是。


    這一番話後,皇後醒了,看到澄玖後,淚流滿麵,說著:“真是嚇到娘親了,真是快要被你嚇死了……”


    皇帝:“你母後還沒聽完奏報就先暈過去了。”


    皇後:“皇兒呀,還是不要出宮吧。今兒可真是想想都後怕。那宅院,兒想怎麽修母後派人看著,還是呆在宮裏吧。”


    皇太後一聽,立馬接話:“哀家也是這個意思,澄玖不肯,忤逆長輩,這般任性,你這皇後怎麽教導的。”


    皇後立馬就慫了:“是臣妾管教不力。”


    皇太後:“公主教成這個樣子,還是由哀家親自調教吧。”澄玖瞬間眼神呆了,皇後一看這眼神就叫:“澄玖、澄玖……”


    澄玖回過神來說:“母後,兒臣無事。”


    皇帝對皇太後說:“太後,孔太醫說不可再關著澄玖。”


    皇太後:“哀家也沒說要關著希兒,孔太醫不就是讓勞其體膚嘛。那可做的事可多著呢,不必非得修個宅子費力勞神的。宮外麵危險,還是宮裏更安全些。”


    澄玖看向皇帝,皇帝看看澄玖,皇後逐漸冷靜下來,皇帝問太後:“母後準備讓澄玖做些什麽?”


    皇太後厲聲道:“皇帝,這是在質問哀家嘛?”


    皇帝:“皇兒不敢,澄玖是公主,但在宮裏居然有人長期對公主冒犯,藐視皇家公家,這樣大不敬,還不止一人。朕想是朕太過仁厚了,隻是想讓澄玖身為公主,能成為萬民表率,能讓萬民感受到皇家的寬宥愛民、雅量善意。善推下去,大宣必能昌盛不衰,沒想到卻讓很多人不安分,尊卑不分、君臣不明。公主都可以被欺壓,有了逾矩而沒有被責罰,如此僭越都夠滅族的。”皇帝有皇帝的心思,整肅朝綱是需要機會的,機會是要創造的。


    任公公感到話鋒要不對,就對著外麵等候的妃嬪和宮人宣道:“皇後與公主無恙,就散了吧。”前麵皇帝說的話,靠近宮殿的妃嬪和宮人是聽到的了,心裏都在想平時對待公主是個什麽樣子,平日對公主無恭敬之心的就在想公主是否知道。總之,這幾十個人聽到了,整個宮殿也都知道了。


    皇太後:“澄玖都已十二歲了,皇帝至今都無皇子,立下儲君也是國之根本,澄玖日後也好有個依靠。”


    澄玖心想依靠?皇祖母疼表姐都比疼這嫡親的長孫女多,還不就是父皇沒有立稽鴻浩為儲君,有機會就拿我與母後說事。


    皇帝:“皇兒正值盛年,後宮這麽多嬪妃,何愁無子?為何非要朕現在就立儲君?”這車軲轆話這幾年沒少說。


    皇太後:“就是今年生出了男兒,也小鴻兒十歲,不利於穩固朝堂。”


    皇後:“母後這話,是按年紀大小立儲君,而不是按是否是陛下血脈立儲君?這樣算的話,平王的長子都二十四歲了。”皇帝看向皇後。


    皇太後傲慢的說:“哀家與先帝育有三子三女都能平安長大,平王不是哀家所出,長子還是庶出。是皇上所出還是康王所出對哀家而言並無區別,年紀是大是小都是哀家的親孫子,哀家隻為能鞏固朝堂,隻為大宣能江山永固。”白了一眼皇後,警告皇後的說:“皇後這肚子都占不住兒子,還是不要參與立儲的好。也不規勸皇上早日立儲,也屬皇後失德。”


    皇後一聽,掩麵而泣。澄玖想懟太後,被皇後用手按住。


    皇太後看著皇帝說:“皇上若是孝順,就應趕快立鴻兒為儲君,哀家就是死了,也有臉見先帝。”皇帝不聽,都知道皇太後要說什麽,皇帝就是走個過場,讓彼此都有些體麵。


    皇太後開始翻曆史了,道:“皇兒十七歲登基,先皇的孝聖皇後崩了沒幾日,先皇的謫長子因思母過度也薨了。哀家承聖恩做了皇後,先帝早立皇兒為太子,早理朝事,這才有先帝突然駕崩皇兒還能夠坐穩這個皇位。”


    皇上一聽,不動聲色道:“母後幾次三番著急催朕立嗣,皇兒怎麽感覺自己立完嗣就要死了呢。”皇後、澄玖一聽這話都嚇傻了,這不是以往的套路呀。皇帝接著說:“或者說……皇兒就是立即死了,鴻兒就是儲君,十歲登基,康王攝政,江山還是能夠永固的。先帝並不是隻有朕一個兒子。母後可是這個意思?”


    皇太後是沒有想到皇帝把話說的這樣直白,這不是皇太後要的答案,氣急敗壞的說:“皇上,休得胡說。”皇太後見皇帝當著皇後與澄玖的麵這樣說了,這話再往下說就怕要牽怒到康王一家,就說:“皇後、澄玖已是無恙,哀家就回宮了。”


    皇太後說走就走,腿腳麻利。眾人一起道:“恭送太後。”


    送走太後,皇帝對皇後說:“不必憂心,好生修養,朕護得住你們母女。”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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