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林霄沒有睡意。


    即便是反複折騰,依舊失眠。


    他起身來到露台,遠望星空,直到天蒙蒙亮。


    他在做個選擇,卻遲遲決定不下來。


    方良做了這麽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依然沒有把他按得不可翻身。


    方良是他一手從泥潭裏拉起來了。


    但是現在。


    方良你記住,我將會把你按進地獄岩漿,接受洗禮。


    因為惡人就該待在那。


    蘇曉妍把他安排在了蘇氏旗下新成立的一家科技公司當老總。


    林霄撥通了一個電話。


    “方叔,你知道方良回國了嗎?”


    早上八點半。


    蘇氏智能公司門口,早已經車水馬龍。


    林霄換了一輛低調的奧迪車,就停在不遠處。


    五分鍾後,一個衣衫襤褸的駝背老頭出現在蘇氏科技公司。


    他半張臉都是烏青的,身上散發臭味,像個要飯的。


    但他的眼睛卻很犀利,夾雜貪欲審視進入公司的人。


    他的目標終於出現了。


    “方良!畜生!”


    方貴生伸出滿是泥濘的手抓在方良雪白的襯衫上。


    “方良,終於讓我等到你了,你個逆子,不孝子孫,回國居然一聲不吭。”


    方良皺眉,似乎沒認出來自己的父親。


    但是看清臉上那塊烏青後,原地一怔,眼裏露出驚恐之色。


    “爸,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方貴生直接抓住他剛打理好的發型,接著就是一巴掌。


    方貴生看起來雖然老,身子骨也鬆散,但是力氣是實打實幾十年做工練出來的。


    眼看方良要掙脫。


    他直接坐在地上,抱住方良的腿。


    “哎喲!蒼天沒眼,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白眼狼喲,我一塊一塊磚搬到這把年紀,把你拉扯長大,為了湊你上大學的學費,我都去賣血了,倒在路邊都沒人管,現在傍了個富婆,吃香喝辣,你媽都癱了好幾年了,你也不回來看一看,真是狼心狗肺!”


    周圍人紛紛駐足。


    保安趕來,拉開兩人。


    方貴生直接躺在公司門口哀嚎:“作孽啊,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麽孽,生個孽種,你裝什麽大尾巴狼,做什麽老總,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管,當初你媽生你的時候難纏,才落下病根,原以為你是來報恩的,想不到是來報仇的。”


    方良站在原地氣得發抖。


    眼底盡是對方貴生憤恨,不過隻是站著說不出一句話,雙眼通紅,充滿恨意。


    雖然保安已經盡力驅散人群,也隻是距離遠了些。


    在場眾人都露出鄙夷的眼色,這種眼神是他最恐懼的,因為他最害怕別人看不起他。


    方良徹底崩潰,大聲吼叫:“都看什麽看,我根本不認識她,她就是個瘋子!”


    林霄坐在車裏,點起一根煙,笑看這場戲。


    看到方良終於被撕下偽善麵具,那副崩壞的表情真是讓人愉悅。


    往車窗外丟下煙蒂,就駕車離開了。


    不到一個小時。


    林霄接到蘇曉妍的電話。


    “林霄,你個王八蛋,馬上滾到中心醫院來。”


    “我很忙,什麽事。”林霄的語氣很冷淡。


    “方良心髒驟停,現在在搶救,如果他死了,你就是殺人凶手!”


    這麽多年,方良的身體早就被蘇曉妍掏空了,再加上蘇曉妍命令他研製新一代人工智能產品趕超林氏,徹夜加班加點,現在被這一擊,終是扛不住的。


    掛斷電話,林霄皺起眉頭。


    方良不到三十歲,真的這麽虛?


    他告訴方貴生這個消息,隻是想讓方良難堪,沒想過這麽多。


    他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最後林霄還是開車去了中心醫院。


    等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方良已經出了手術室,住進特級svip病房。


    林霄走到病房門口。


    發現門沒關,方良也已經蘇醒。


    索性靠在一旁,想聽聽他還能耍什麽把戲。


    方良嘴唇發白,鼻子吸著氧氣,能說話了。


    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他側著頭,眼淚從眼角滴掛出來。


    “林霄去過我家,我家連個電視都沒有,我爸媽都是文盲,更不會上網,一定是林霄告訴我爸的。”


    “他明明知道我爸愛賭,從小就輸了房子,我媽是因為打工才累癱的,小時候還逼我去煤窯做童工,我差點死在那裏。”


    “要不是村裏人好,給我口飯吃,學校看我成績不錯,讓我勤工儉學,補貼學費,我就不會有今天!”


    “曉妍,我很感謝你,可他現在在新公司大鬧一場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個瘋子父親”,我以後還怎麽管理下屬。”


    “其實林氏的人工智能係統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還發現了一些bug,咱們換層皮,再加幾行新代碼,就可以拆分獨自包裝上市了。”


    “他一定是因為嫉妒害怕,才破壞我們的好事!”


    “他要搞死我,他才心安。”


    林霄聽到這裏,眉頭一皺,不過很快就鬆開了。


    因為現在市場上售賣的係統,是他的第一代,現在已經更新到第三代了,第四代的框架已經出來了。


    砰砰砰!


    林霄叩響門。


    二人不約而同向門口看去。


    看到林霄後,蘇曉妍火氣蹭一下上來了。


    “好啊,林霄,你還真敢來啊你!”


    林霄麵無表情:“我去問過醫生了,就是累的,沒什麽大病!”


    蘇曉妍低頭,冷哼:“沒什麽大病?你知不知道方良差點死了,都是你害的!”


    林霄抬起眼皮:“我怎麽知道他這麽弱,幾句話就能把他撂倒。”


    方良躺在病床上攥緊拳頭,發狠:“這麽說承認了,我回國的事情是你告訴我爸的。”


    “正確!”林霄點了點頭。


    方良眼底竟泛有淚水:“林霄,你憑什麽這麽做,你明明知道我爸是個無底洞,為什麽還要把我推入深淵,你好狠!”


    林霄淺笑一聲:“憑什麽?你說憑什麽,你自己知道!”


    方良緊捏的拳頭鬆開了:“我明白,你肯定以為網上頭條的爆料是我做的,但是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沒有,我用我剛才差點丟掉的性命起誓·······”


    “停!別說發誓這種事我不信,就算有我怕到時候你會暴斃!”


    方良原本平穩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蘇曉妍在一旁終於聽不下去了。


    抄起桌上的一個碗就向林霄砸來。


    林霄卻雲淡風輕的用雙指夾住碗壁。


    蘇曉妍氣炸,抬手就往他臉上扇去,卻被他截停,他翹起嘴角:“別忘了,我是為誰學的功夫。”


    林霄隻是微微用力就在她手臂上留下烏青,叫人生疼。


    好男不跟女鬥,這一捏希望以後她能長點記性!


    “林霄,你裝什麽,你就是個孬貨,你從小就是,我這一生,至今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意你,愛你,害怕別人搶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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