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府內,縱然是一方巡撫大員的畢自肅在接觸到這個袁大忽悠後,也在短短幾天內被搞的精力憔悴。作為實幹家出身的畢自肅對這個敢於隻身前往遼東的袁崇煥雖然有一絲絲的欽佩,但是在這兩天的接觸之後,畢自肅更多的還是感覺到這個人就是一個大忽悠!一點不務實,盡管身在囹圄之中依然對遼事侃侃而談,但實際上他和朝中那滿口之乎者也的文官一樣,隻會講一些空話,套話,實際的對策一點也說不出來。


    “袁主事,你是兵部的堂官本官無權處置你,隻是在下看你也頗有幾分膽氣,還是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大家同朝為官還是務實些還。”


    看了一眼被關在廣寧府牢裏的袁崇煥,畢自肅也就沒有再和他多說什麽,隻是淡淡的轉身便命令身旁的獄卒將監牢打開,便徑直離開。


    畢自肅身後,站著的那幾名早已經等候的錦衣衛校尉,立刻就鑽了進去。給裏麵的袁崇煥套上枷鎖,逮到了馬車上。押送著他,徑直便朝著南方駛去。


    押運袁崇煥的馬車在錦衣衛的護送下,並沒有急躁,馬車慢慢的走著。但此刻的京城裏,卻因為這個原先默默無名的小人物,再次熱鬧了起來。


    關於袁崇煥,這個人複雜性實在是太高了。在天啟時期,這個人可以說是忠心大明,並且一直也是沿著孫承宗的既定道路,領導邊軍進行著艱苦的遼東防禦戰。


    或許他的複雜性與他的出身有關,商人家族出身的袁崇煥他也有和李成梁一樣的性質。隻是袁崇煥到底不如一路拚殺不出來的李成梁。自從所謂的“炮殺”努爾哈赤後,以至於後期在東林的蠱惑下,崇禎帝便對這個人無條件的信任起來。在遼東徹底掌握大權後,袁崇煥這個人便飄了起來。他不僅僅一直暗中和皇太極之間進行著聯係,甚至還擅自倒賣糧食給已經處在餓死邊緣的蒙古和後金,要不然在那幾年滿洲餓也餓死了。


    而真正導致袁崇煥最終被殺的,有人說是因為後金越過關錦防線打進關內,崇禎帝需要背鍋的。但實際上並不是,就曆史來看,送袁崇煥上路的就是他自己。是他一手將每年消耗五百萬兩白銀以上的大明精銳邊軍,變成了祖家,吳家的私產。也正是袁崇煥主政遼東的那幾年大明朝徹底的失去了對遼東軍隊的控製。也正是那場大戰讓崇禎意識到,遼東和袁崇煥結成了一個緊密的聯盟,遼東現在已經不姓朱了!


    這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天啟末年袁崇煥再被罷官之後,接替他出任遼東巡撫的畢自肅被鬧事的軍隊活活逼死。


    但此時坐在馬車囚籠裏的袁崇煥,沒有表現出一點點慌張,甚至還不停的找旁邊負責押運的錦衣衛百戶李若璉聊天。絲毫不擔心這樣擅離職守,還跑到遼東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對自己會有什麽大的影響。


    袁崇煥的不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就在押運他的車隊過了山海關,進入直隸地界後。京城裏後知後覺的“清流”們就開始給他進行了造勢活動。


    不知所以的百姓,以及朝堂之上現在不少的清流們,紛紛誇讚起袁崇煥的忠勇。在“清流”們的藝術加工下,甚至還編排出了一曲袁崇煥單騎入遼東,大破蒙古五部。為我大明開疆拓土百餘裏的故事。


    進入直隸,每過一處就有不少已經被蠱惑的百姓,自發的跑到道路旁看著被押送的袁崇煥投出欽佩的目光。在皇帝腳下,憑借著朱由校新政才得以吃飽飯的老百姓,此刻居然有很多人在背地裏開始罵那個給自己帶來新生的皇上。“閹黨”這個朱由校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當”,此刻再次被釘在了恥辱柱上。黃立極,劉鴻訓這些都朝堂裏的奸臣,是他們蠱惑皇帝,想要製裁這位英明神威,睿智過人的袁大人。


    底層的百姓總是這樣缺乏對事物的獨立判斷力,一直被上層所影響左右。


    西苑中,朱由校結束了和軍校學生之間進行的晨練。正在小太監的伺候下洗洗滿頭的大汗。


    身後,王承恩從遠處正著急的朝著朱由校往這邊跑來。


    “慌張!出什麽事了!”


    朱由校一邊擦著臉,一邊扭頭對著身後的王承恩問答


    “皇上,帝師,信王還有吳宗達幾位先生來了。”


    聽到王承恩這話,朱由校有點生氣,此時這幾個人帶著信王一起來,朱由校又怎麽會不知道是要幹什麽。朱由校一把將手中的毛巾丟到了麵前的盆裏。邁著大步朝著遠處的小亭子裏走去。


    孫承宗,吳宗達幾人著急的四處看著。在見到朱由校的第一時間便立刻跪下行禮。


    王承恩搬來凳子,朱由校並沒有示意自己尊敬的先生平身。而是讓幾人繼續的跪著,坐在凳子上的朱由校隻是眼神冰冷的看著跪在下麵的幾人。


    “皇上,袁崇煥膽大妄為,擅離職守。實應嚴懲,以儆效尤。但是皇上,袁崇煥隻身潛入蒙古,有勇有謀,並且還指揮人數處在劣勢的蒙古反擊努爾哈赤,實在是我大明的棟梁!千金易得,一將難求。臣還請陛下饒他一命!”


    “陛下!孫先生所言極是,袁崇煥實在是人才啊!袁崇煥隻身潛入蒙古,還重創了敵軍,總比靡餉百萬。卻沒有絲毫進展的熊廷弼要強多了!皇上,這樣的人才就該放到前線去!千裏馬不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皇上如今一匹千裏馬好不容易出現,還請陛下不要辜負上天的恩賜啊!”


    坐在凳子上的朱由校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淡淡的看向一旁一起趕來的朱由檢。


    “由檢,你的意思呢?”


    跪在孫承宗一旁的朱由檢在聽到皇兄點了自己名,立刻恭敬的抬起了頭


    “皇兄,臣弟也跟孫先生一樣。袁崇煥隻身潛入遼東,現在民間的百姓都說袁先生是中山王,開平王再世是咱們大明朝的霍光!”


    “哼哼,霍光!好啊!好一個霍光。”


    眼神冰冷的朱由校,由怒轉笑。站到了跪在地上的幾人身旁。


    此刻孫承宗幾人自然也是聽出皇帝話語中的不快之意,慌忙的不斷對著朱由校磕著頭。不斷的對皇帝求著情。


    “行了孫先生。既然你說袁崇煥是大才 那好朕就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大才!由檢不要聽下麵人怎麽說,不是皇嗣,是大明朝的親王!什麽事要自己看,記住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


    朱由校看著下麵幾個也算是對大明忠心耿耿的老人,還是壓製住了自己的憤怒。買了幾分麵子給孫承宗,並且不忘教導一下這軟弱的弟弟。


    說完,朱由校沒有理會幾人,徑直的朝著遠處軍校內再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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