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眼睫往下壓了壓,目光在來人身上靜落了幾秒,直至對方走到跟前,唇角才抬起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挺巧。”


    “確實認識。”


    他語氣斯理,卻分明透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


    率先開口的是沈晏。


    他眉心微攏,視線在兩人顯然不止於陌生人的身體距離遊移了兩秒,方才和謝珩平視,低聲啟唇:“珩哥怎麽會想起來參加交流會?”


    兩家老爺子既然是多年至交,他們對對方當然還算熟悉,隻不過他們這些後輩都不是喜好走動的性子,所以來往並不算密切。


    他倒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在薑莞的身邊看到謝珩。


    謝珩自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眼睫向下微斂,語氣似笑非笑。


    “不久前才聽沈老爺子說你這段時間為智核的事忙得不可開交,印象裏你應當也不喜這種場合才對,怎麽也來了?”


    兩人都何其敏銳,不過一個眼神就揣測到了對方的心思。


    無聲對視片刻之後,沈晏才很淡地扯了下唇。


    “既然來了,當然是有必須要來的理由。”


    謝珩神情不變,眸色卻瞬間深邃下幾度,語氣波瀾不驚。


    “哦,那挺巧,我也是。”


    周遭氣氛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變得不對勁起來。


    兩人耳中卻同時傳來女孩溫軟而含著些許意外的聲音。


    “原來你們真的認識,真有緣分。”


    薑莞確實有些驚訝。


    雖然知曉權貴之間說白了就是個盤根錯節的交際圈,但具體相互之間是否熟悉卻不是外界所能窺探到的。


    沈家和謝家,看來交情不算淺。


    思及此,不待兩人回答,她又抬眸望向沈晏,詢問道:“沈晏,你是來找我的嗎?”


    沈晏半垂下眼簾,頓了半秒,才道:“嗯,看你去了挺久,怕你遇到什麽問題。”


    薑莞唇角輕彎,搖了搖頭。


    “我沒事,放心吧。”


    話落她又看向一旁的謝珩。


    “珩哥,你剛剛說要帶我見一個人,是當時隨口一提還是?”


    謝珩目光落在她身上,嗓音略低。


    “是要帶你同那人認識下,你應該會感興趣。”


    薑莞從包裏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思忖兩秒之後,便對眉心微微擰起的沈晏道:“那沈晏……我先和珩哥去一下,待會再來找你。”


    沈晏凝著她的臉,眸底掠過一絲什麽,最終卻隻是微微頷首,看著兩人並行離開。


    他立在原地良久,身後卻在這時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看來她對你也不算另眼相待。”


    沈晏循聲回頭,就見傅遲正緊盯著兩人愈行愈遠的方向,神情微妙而晦暗。


    想起上回撞見女孩被傅遲攔下的畫麵,沈晏眸底情緒並無意外。


    “那你算什麽?”


    “連她的名字都是從我這裏知曉的陌生人?”


    他向來情緒不顯的眉眼此時卻帶上料峭的冷意,抬步和傅遲擦肩而過。


    “少惦記她。”


    傅遲眼神驟暗,嗬笑道:“沈晏,你以什麽立場警告我?”


    沈晏步伐未停,隻扔下一句話。


    “那你可以試試。”


    傅遲冷笑一聲,視線緊落在遠處兩人身上,視線隱晦不明。


    一個謝珩,還有一個沈晏。


    真行。


    謝珩暫且不說,這段時間智核的名聲在圈內愈來愈響,再背靠沈家,沈晏確實隱有虎狼之勢。


    看來……他必須得盡快正式接手恒東了。


    *


    身後兩人之間的爭鋒相對薑莞自然渾然不知,跟著謝珩一路走出內場之後,又走到一處休息室門口。


    這是……


    忽而預感到了什麽,薑莞心跳頓緩,再抬眼時門已經打開,露出一道看起來中氣十足目光卻極其和善的中年男人麵孔。


    對方很快招呼他們坐下,看向薑莞,笑容和藹。


    “這就是那位喜歡金融的小姑娘?”


    謝珩聞言同樣看向薑莞,眼底笑意隱約。


    薑莞自然懂他的意思,耳根染上些許粉色,抿唇柔聲回答:“梁教授好,我確實非常喜歡金融學,您的《投資邏輯》和《金融的經濟學》我都拜讀過,真的從中學到許多。”


    梁從聞神情未變,點了點頭,又聽薑莞繼續道:“不過……我最喜歡的其實是您十年前寫的《什麽是理性投資》,這本書於我而言真正意義上的啟蒙之作。”


    女孩目光清亮語氣真誠,實在太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梁從聞原本當然是給謝珩幾分麵子才會見薑莞,現在倒是來了兩分興趣。


    所有人提起他便會想起前兩本書,這兩本書也至今還是京大金融係的必學教材。


    但事實上……第三本才是他真正傾注了最多心血的成果,隻是語言更加通俗而已。


    他目光更加謙和,倒真的和薑莞聊了起來,最後還給薑莞留下了微信。


    隻是時間有限,這場交談也不過持續了幾分鍾,薑莞很快便和謝珩離開了休息室。


    對於謝珩這麽有心的安排,薑莞自然十分感激。


    “謝謝你啊,珩哥,我真的完全沒想到有一天還能有機會和梁教授私下交談,還留了他的微信。”


    她就這樣笑盈盈地望著他,輕聲細語,眼神柔軟,顯得格外乖,任誰都想順著她的意做點兒什麽。


    謝珩無聲勾了下唇,嗓音浸著極低的笑音。


    “光口頭感謝,沒有實際行動?”


    薑莞眨眨眼,忙否認:“那當然不止。”


    “珩哥希望……我怎麽感謝呢?”


    謝珩倒真的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啟唇道:“什麽時候有時間請我吃頓飯,怎麽樣?”


    就這樣?


    薑莞輕抬了抬眼尾,輕笑:“珩哥確定就隻需要我請你吃頓飯嗎?這是我最基本應該做的呀。”


    謝珩在她直播間送了那麽多禮物,私下裏又幫了幾次忙,薑莞自然原本就有意想請他吃頓飯。


    謝珩側目端詳她片刻,緩聲啟唇:“你要是覺得不夠,可以多請我吃幾頓飯。”


    薑莞被逗笑。


    “好,那之後我就找機會多請你吃飯。”


    再度回到內場時周遭已然安靜了下來。


    時間差不多了,梁教授很快就會到場。


    薑莞既然是與沈晏同來,自然還是回到了沈晏身邊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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