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隨心把飯菜裝在盤子裏,還切了一份水果,她對著躺在地板上的某個臭脾氣少年喊道:“吃不吃?”


    少年不搭理她。


    “吃完了我給你講個故事。”


    少年不情不願地起身。


    兩人相顧無言,隻有咀嚼食物的聲音。


    吃完之後,紀隨心端了杯水,坐在沙發上,少年照舊坐在地板上,表情委屈得像是被主人丟棄的小狗狗。


    紀隨心凝神,“我做了一個夢,我被薑婉寧給害死了,我的家族,也被她背後的人陷害,最後破產。”


    “你……”


    “噓,聽我說。”


    紀隨心說話時,顧聽風聽得認真,兩人都不知道房門被打開,一個閃著紅燈的小東西被放了進來。


    “我不怕死,但我怕愛的人死。夢裏的世界太可怕,我的父母落魄,我的弟弟慘死,我睜開眼睛之前甚至不知道疼愛我的家人是否還有人存活。那個夢裏,沒有你。


    顧聽風,如果你不來找我,我早已忘記小時候還有你這麽個跟我感情深厚的弟弟。


    夢醒之後,我見到了你,我很高興,但也僅僅是高興。顧聽風,我不想把你拖到我的世界裏,哪怕你說你愛我。”


    顧聽風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嚨。


    紀隨心淡淡道:“不管這個夢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會再選錯。”


    “難道你還喜歡傅硯白,你還要選他?”


    “當然不是!夢裏,我愛他,愛到失去自我,失去我的家人,自尊,生命,我已經愛夠了,我對得起自己的初心。


    夢醒之後,我不會再愛任何男人,包括他也包括你。男人對我不再重要,我真正想要的,是紀氏的興盛,是我的隨心自由。”


    顧聽風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會成為你的阻礙,我隻會幫你。”


    “我知道你不會,可我不想,不想再在所謂的愛情上浪費時間,懂嗎?”


    顧聽風自言自語:“原來,你覺得談戀愛是浪費時間嗎?隻是為了一個夢,你就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嗎?”


    “我們之間隻有姐弟之情。”


    紀隨心的話,決然得讓顧聽風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不是個輕易喝醉的人,你那晚跟溫柔……不隻是喝醉了吧?”


    顧聽風急忙解釋:“我當時看到傅硯白帶走你,實在是太生氣了,就用酒精麻醉自己,後來我把溫柔當成了你,她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就像十年前的你一樣。”


    “究竟是你把她當成了十年前我的替身,還是把我當成了你對她更進一步的借口,你心裏有數嗎?”


    顧聽風滿眼疑惑,很快,神色變得難看起來:


    “小心心,你可以不喜歡我,不接受我的愛意,但你不能否認我對你的感情!你這樣對我,太殘忍了!”


    紀隨心緩緩起身,放下杯子。


    “我呀,從來都是個殘忍的女人,不值得你愛。”


    “紀隨心——”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負責到底,別讓我看不起你。”


    紀隨心忍著心底的愧疚,開門離開。


    顧聽風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去追。


    可他伸出的手,卻凝固在空中。


    負責到底。


    她這是執意要把自己推給別的女人了。


    嗬。


    她根本不懂,不懂他有多愛她。


    顧聽風像是自我懲罰似的找到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要娶溫家千金!”


    ……


    紀隨心出來後,看了眼陰沉沉的天空,有些自嘲。


    她沒開車,而是一步步走出了別墅區。


    大雨很快就來了,疾風驟雨,她纖細的身影在雨幕中格外的脆弱。


    脆弱得隨時會碎掉。


    親口說出自己上輩子的噩夢,已經用盡了她的力氣。


    她逼著顧聽風娶溫柔,不僅僅是為了閨蜜,也是為了他。


    他理應跟上輩子沒重逢自己一樣,過正常的生活,而不是陪她一起在地獄裏掙紮,為了複仇和事業,不惜一切。


    雨,越下越大。


    紀隨心的身體搖搖晃晃,幾乎跌倒。


    一把黑色大傘,撐在她頭頂。


    她轉頭看去,俏臉越發蒼白。


    嘴唇顫抖著,目光中,燃燒著憤怒和恨意。


    “滾。”


    良久,她隻吐出一個字,迅速推開男人,大步走進了雨幕。


    傅硯白的手顫抖著,雨傘掉在地上。


    他想知道她會如何說服顧聽風,還是她要放棄跟溫柔的友情,選擇和顧聽風在一起。


    可他聽到的,卻讓他脊背發寒。


    夢裏,她死了,紀氏破產了,連她的家人也……


    她沒有說自己在她的夢裏做了什麽。


    可她那一句“愛夠了”,是那麽的決絕,無力。


    他甚至都分辨不清,她說的到底是夢,還是事實?


    他明明沒有傷害過她,哪怕婉寧再怎麽任性,他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的夢裏,他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少夫人暈倒了!”莊虢的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看到那抹倒在地上的身影,他的心口莫名地揪緊。


    一雙大手,緊緊抓著他的心髒,他幾乎窒息。


    “紀隨心!”他衝過去,把昏迷的女人抱了起來。


    “去醫院!找秦錚!”


    莊虢連忙去開車。


    乖乖,他從沒見過少爺這麽失控發癲的樣子。


    嚇人。


    ……


    紀隨心睜眼後,看到無數未接來電,其中溫柔的最多。


    她還在輸液。


    沒接視頻,隻是回了電話。


    “怎麽了?”


    “你跟顧聽風說了什麽,他居然要娶我,顧氏那邊也準備派人過來提親,然後商議訂婚的事宜。”


    紀隨心聞言,勾起了唇,“恭喜你啊。”


    “心心,你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做,隻是讓顧聽風做個負責的男人。”


    “他……”


    如果真的想負責,早就承認了那晚的事情。


    不會等到有人把這件事曝出來,他才決定負責。


    溫柔深吸口氣,道:“你真的願意把他讓給我嗎?”


    “說的什麽傻話,什麽叫讓?首先,他不是我的,其次,也不是我讓給你的,是你們的緣分,好好珍惜啊,他是個好男人。”


    溫柔哽咽道:“你不怪我,還願意幫我,我真的……”


    “我們倆就是親姐妹,說這些?再說,你跟顧聽風才是最般配的,相信我,以後你會幸福的。”


    溫柔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幸福,但她會珍惜現在的一切。


    不管以後發生什麽,她都不後悔。


    好與壞,她自己承擔。


    紀隨心和溫柔聊了幾句後,聽到敲門聲,便找借口掛了。


    “進。”


    看見進來的人,她的眼底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失望。


    秦錚穿著白大褂,一副瀟灑自在的樣子,“你是有多忙,居然營養不良,熬夜過度。”


    “謝謝。”


    “你是想謝謝老傅吧。可惜了,人走了。”


    紀隨心不接話,秦錚覺得沒意思,他眼神閃了閃,“你知道我要娶你閨蜜的事兒了嗎?”


    “你們兩家聯姻的消息傳得有聲有色的,我會不知道?秦錚,你配不上我閨蜜,別想了。”


    “嗤嗤,說得有多想娶你閨蜜似的,如果不是……”


    秦錚的話,戛然而止。


    差點露餡了。


    “沒想到溫家居然出爾反爾,都說好了跟我們秦家聯姻,突然又要跟華東顧氏聯姻了,一家女許兩家,溫家是不是很無恥?”


    “你想高攀溫家千金,才是真的無恥。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傅硯白在背後搞鬼,你幫我問問他,他要是真想對付我,直接宣戰就是了,別牽連無辜人。”


    秦錚嘴角一抽,偷瞄一眼自己放手機的口袋,直線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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