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道君麵色不豫:“你萬事不管便也算了,怎得還支使起我來了!”


    “雖說仙選殿名義上隻是發掘修仙種子,一旦放到下界便生死勿論、全憑自身。”


    “可荊雨是什麽人?恐怕是這一紀元唯一的一位長生命格,且不說能否證位道君,至少成就不朽金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咱們長生命格不比【唯我獨尊】那等唯一性命格,長生者本就應當守望相助,當年若無你的幫襯,我隻怕在凡俗時便身死道消了。”


    九命道君歎息道:“如今我上了岸,靠著你的關係搭上了道尊的便車,這才安然渡過了三個紀元,怎好獨善其身,不去提攜後輩?”


    “當年昭離……不就是我太守規矩,才出了意外,遭厄身死!”


    萬壽道君拍了拍九命道君的肩膀,沉聲道:


    “荊雨身上有大秘密,其命數之奇詭難測,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製範圍……若是再橫加幹涉,引到道君中那幾個蔫壞的狗東西也還罷了,最怕的還是擾了他飛升前的命數!”


    九命道君目光一凝,臉上顯現出幾分忌憚來:


    “是幾位大人的布局……”


    ————


    “這位小哥,可否通融一番,讓小的見一見大人?”


    一位有些駝背、身披一件破舊法袍的白發老者站在一座高門大院外,扯著一位年輕門房的衣袖,哀聲央求道。


    這兩人所站之處正是這座大院的門前,門框上的匾額好似剛上了新,上書【玄鏡居】三個大字。


    有趣的是,這老者看修為靈壓,應也有練氣六層的樣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練氣修士,可反倒是對著那個僅是凡俗之身的年輕門房有些低眉順氣的樣子了!


    “老丈,不是我不通融,而是我舅爺爺如今正在閉關,誰都不見呐!”


    那年輕門房正是趙元晨,這幾日有一位玄鏡道人晉升築基的消息算是傳遍了整個仙城,借故拜見的低階修士可謂絡繹不絕,隻是荊雨掛了閉關的牌子,言說誰也不見,這才令想著掛靠的修士散了大半。


    如今還剩下了幾個頑固的,賴在門前不走,偏生又是好聲好氣的模樣,也不好粗暴趕人,荊雨隻放了趙元晨這個外甥孫子在此充作門房,與此等修士扯皮。


    那老修士見趙元晨不放人,抓起了他的袖子,自儲物袋中掏出一把靈錢,偷偷摸摸往趙元晨的手心裏塞。


    “哎哎哎,這是幹什麽!”趙元晨嚇了一跳,連忙準備甩開。


    前幾日趙元晨守在此處,也是有修士偷偷摸摸給他塞錢,那時他心生貪婪,竟私自收了下來,不成想被自家妹妹發現,上來就是兩個大耳刮子,將趙元晨直接打得懵了。


    雖說自家妹妹趙元曦不似那等正經人家中的妹妹,對兄長執禮甚恭,但平日對他也算不錯,若是手頭不寬裕了,多多少少會給自己送上幾枚靈錢應急,兩兄妹雖然仙凡殊途,但卻從未生過什麽仙凡有別的念頭。


    唯獨那一次趙元曦打完那兩個耳刮子後,仍是攥著趙元晨的衣領,臉色陰沉,幾乎是恐嚇一般地嗬斥了:


    “趙元晨,好好認清楚自己靠什麽才得了那些練氣後期的大修士、烏山坊市中管事一級的人物吹捧奉承!再見你胡亂收一次好處,敗壞舅公名聲,砍了你這一雙不聽使喚的狗爪子!”


    趙元晨仍記得那一日趙元曦眼中冷到了骨子裏的魄徹寒光,心中既有些委屈,又有幾分心有餘悸,至今想來,臉上挨了那兩巴掌的地方仍是火辣辣地疼。


    隻是麵前畢竟是個練氣修士,他趙元晨又是個連煉體修為也無的凡人,哪裏能比得過老者的手勁?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就在此時,【玄鏡居】半掩著的大門緩緩打開,自其中走出一位冰藍色道袍、膚色晶瑩剔透、透著一股凜然寒意的美貌女修。


    趙元晨轉頭一看這女修,又想到自己手上正攥著那幾枚靈錢,嚇得亡魂大冒,結結巴巴道:


    “我……我沒想收這錢!”


    那女修也不看趙元晨,隻是衝著老修士一福,語調輕輕柔柔,卻有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語氣:


    “老前輩,還請將這靈錢收起來。”


    那老修士被趙元曦冰寒的氣勢一攝,竟然真的乖乖將手撤了回去,畏畏縮縮地問道:


    “不知仙子是?”


    趙元曦輕聲道:“在下趙元曦,忝為大人院內管事,老前輩若有什麽事情,元曦可代為轉達。”


    老修士哀聲道:“趙仙子,不知貴仙府可還缺人?老朽不是為自己而來,隻是家中有一孫女,年方十二,六年前覺醒了一道無品級的靈根,正是好教導的年紀。”


    “老朽原配早亡,兒子兒媳俱是凡人,如今老朽大限將至,孫女又測出了靈根,待老朽身死,家中又無個成年修士庇護,這靈根卻不知是福是禍了!”


    “老朽知曉玄鏡大人築基不久,本就是用人的時候,又經多方打聽,聽聞大人於地方坊市中名聲極好,人品貴重,正是可以托付的溫厚長者。”


    老修士拜了拜:“隻盼著能將孫女的名字掛靠在大人名下,做一個煉丹、扇火的童子,再不濟做些灑掃的雜活。妮子長大了若是能得大人青眼,也可入房中收用……”


    這老者說得可憐,堂堂練氣六層修士,竟然落下淚來,倒是讓一旁的趙元晨唏噓不已,竟然跟著也紅了眼眶,差點就要開口替老者去荊雨那裏求一求情。


    豈知趙元曦卻麵色不變,隻是低眉言道:


    “老前輩,我家大人性喜清靜,府上見不得太多人,尋常築基境的大人哪一位不是前呼後擁、仆役成群?大人築基幾日的工夫,府上僅有我二人,性情可見一斑了。”


    “老前輩不妨去找找咱們仙盟內的【煉器坊】、【丹鼎閣】一類的去處,總有收授學徒的,不妨去那裏碰碰運氣。”


    老修士訥訥道:“逍遙盟內也不清明,隻怕所托非人……”


    趙元曦淺淺笑道:“老前輩,這話可不經說,仙盟再如何不堪,不也比坊市出身的築基修士靠譜許多?後日便是我家大人的築基小慶,屆時除卻院內接待築基大人的私宴,外城區還會包下幾棟酒樓布上流水宴席,老前輩若是想為後嗣尋個出路,不妨到時候去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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