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源給村民們安排任務的時候,安山動物種樹小分隊還在勤勤懇懇地忙碌。


    大灰二灰爪子都快刨冒煙了,在一處山坡上挖出了十分規律的坑洞。


    兩隻野雞還是一如既往的呆滯,銜著種子啄啄啄......


    小兔子搜集了一些肥美的蟲子,和幹果,按照李源的調教,放在了安山山頂。


    老樹和小草在安山山頂隨風搖動,仿佛在加油鼓勵。


    瘦長的野狗巡山累了,偷偷跑到山洞那邊喝水,差點被前來取水的村民打包帶走。


    還好李源及時感應到,這才沒讓加餐的事情發生。


    隻有被派出去尋找地下水源的小青蛇,至今還沒有消息。


    安山動物種樹小分隊辛勤勞作,已經成功種下了上百棵樹種。


    李源親自精心照顧,看著這些土坑,猶如望見了未來的滿山綠林。


    雖然成功發芽的隻有不到一半,但已經算是給荒蕪的山體增添了點亮眼的顏色。


    精壯年紀的村民們離開荒地大漠,外出購置物資和樹苗,一來一回需要半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李源又變成了那個無可事事的山神。


    他百無聊賴,隻好趁著這時間,給安山腳下小村莊的孩子們教書。


    就在山神廟前,搭了個簡陋的課堂。


    教導一些李源穿越前那個世界的基礎知識。


    雖說是基礎知識,但也是經曆過一輩輩人證實的經驗之談。


    村裏的老人感動得淚灑滿麵,對著李源不斷磕頭。


    他們自身已如殘燭片火,不堪一燃,可心中卻憐惜著這些孩子們!


    大漠孤苦,生存艱難,這裏的人猶如野草,生也好,死也罷。


    無人關注,無人知曉。


    孩子們很珍惜這樣的機會,學的很刻苦。


    從來沒有被灌輸過知識的他們,就像是渴望水分和陽光的樹苗,貪婪地汲取著。


    基礎的生存條件是水分,李源教導的知識,就是陽光。


    在李源的教導下,孩子們明白了很多東西。


    何為禮,何為仁,何為忠,何為義。


    有些東西為什麽不能吃、不能碰;還有些東西,為什麽不能學。


    半年時間悠悠而過。


    村民們外出交易的隊伍順利回來,李源也結束了對孩子們的教導。


    接下來一段日子十分忙碌,恐怕無法擠出時間教育孩子們了。


    在李源最後一次教導孩子們的簡陋課堂之上。


    孩子們滿眼珍惜,舍不得這樣的日子就此結束。


    他們渾身髒兮兮,衣衫破舊,一群孩子,連一支可用的筆都沒有。


    可他們熱情高昂,用木炭作筆,用地麵作書,在大地上畫寫著詩歌般的暢想。


    他們是野草,是花,是種,是渴求萬物的純淨靈魂。


    在李源離去的時候,孩子們突然哭了。


    他們臉上帶著淚花,跪在地上,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這次,叩的不是神仙,而是恩師。


    李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也紅了眼。


    或許是來自‘前世’的情懷吧,亦或許是他本就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


    “孩子們,課堂不會結束。”


    “後麵的日子裏,隻要有空,我依舊教你們知識!”李源許下了承諾。


    他是山神,壽命恒久。


    之前身體是頑石的時候,他就看著這山下的苦景,年複一年。


    看著凡人薪火不息,看著凡人生老病死。


    上千年過去了,李源早該麻木了才對。


    若不是為了挽救安山,拯救自己,李源本不該和這些‘無知而愚昧’的凡人有所接觸。


    可看著孩子們純真的笑容,清澈的眼眸,李源還是能感到胸膛中仍有一顆心髒在跳動。


    而非隻是仙氣。


    他的身軀是仙神,可他的心,是人。


    拋去了這些情緒,李源招呼著回來的村民,開始在安山上植樹造林。


    值得一提的是,有幾個村民,這一去,便再未回。


    可又沒人主動提起過。


    李源擔心地問詢時,看著其他村民通紅的臉龐,愧疚的神色,也突然明白了什麽。


    有了足夠走出荒僻大漠,支撐到外界的水,又有了足夠安享一生的錢財。


    終究還是有人選擇逃離了這裏,將這裏當做地獄,再也不願回來。


    人各有誌,他不強求。


    留下來的,是真心想要改變生活的人。


    想要改變這片祖祖輩輩遭受折磨的地方。


    村民們在烈日下揮灑著汗水,將一棵棵脆弱的樹苗或者樹種埋入挖好的坑內。


    陽光熾烈,溫度很高。


    但村民們滿身幹勁,有時李源叫他們休息會兒,都不肯歇息。


    連村裏頭發花白的老頭兒也上了場,堅持要動手。


    說趁著自己這把年紀還有點體力,怎麽也得種上一片林子!


    他們在這片荒僻大漠受了幾十年的苦,如今看到了改變一切的希望!


    怎麽會不珍惜!


    大家幹的熱火朝天,臉上也慢慢帶著笑容,笑的坦然,笑的驕傲。


    尤其是看到孩子們也懂事的來幫忙時,大人們疲勞的身體裏,仿佛頃刻間又充滿了力氣。


    李源規劃著種植樹苗的區域,盡量安排均勻一些,又常常抽出時間來教導孩子們,也是每日忙碌不停。


    這片地區,從山神到凡人,再到靈智蒙昧的小動物,全都在努力。


    一年多後,有樹苗結出了小果子。


    村民們激動地往山神廟裏跪了一片,感激地對著李源一陣呼喚。


    李源也是笑著顯靈,然後陪他們去品嚐結出的青澀果實。


    結果,酸倒了一片人。


    娃娃們酸得五官都看不清了,甚至有個老頭咬上一口果子,牙齒都酸掉幾顆。


    真·酸到掉牙。


    隻是,造林並非一日事,人壽終究有窮時。


    兩年多後,那花白頭發的老頭兒倒下了。


    他走的時候,正坐在樹苗旁小憩,臉上帶著笑意,安詳地離開。


    那一抹暢快的笑意,不知是否看見了未來的滿山翠綠。


    又是數年過去,孩子們長成了壯實的少年。


    曾經那認字的老頭兒也走了。


    他像是預知到了自己的盡頭,早早地就準備了一個土坑。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當安山的一麵已經滿是茁壯的樹苗時,小村莊的老人已經全部離開。


    孩子們現在是沉著穩重的青年,曾經保護他們的中年村民們,默默地走向了衰老。


    動物種樹小分隊的成員也凋零的不剩下幾個。


    狗子不知在哪裏配了種,回來誕下了一窩狗崽。


    那滿山亂竄、被安排去巡山的狗子,最後選擇長眠在了老樹底下。


    一窩狗崽,李源隻留下了一隻,其餘的送給了村民家養。


    ‘勤勞標兵’,三隻灰鼠,最後在坑洞中抱成一團,默默離世。


    收集糧食的小兔子也倒下了,臨死前還把老樹旁邊那棵小草給啃了。


    李源哭笑不得,隻能感慨這兔子的執念真強。


    不過,那兩隻野雞倒是神奇的活了下來,隻是目光依舊呆滯,行動也變得緩慢。


    凶悍的青花蛇依舊沒有回來,可李源覺得,還有再見之時。


    望著山體上那一麵生機勃勃的翠綠,李源心中卻不知該高興還是哀歎。


    熟悉的人與動物都逝去了大半,那些曾鮮活的麵容,最後都沉入了黃土。


    這一抹翠綠,來之不易。


    是用歲月來見證、用生命來澆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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