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對她太好了,好得有點過分了。”


    醫院一處偏僻的走廊裏,趙清歌這樣對趙隨緣說。


    “瞎說什麽?當年我的命,可是方家老爺子救的。”


    趙隨緣解釋著。


    趙清歌很認真地說:“我讓醫生做了dna鑒定,我和方雪芹,是親姐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啊?你!”


    趙隨緣臉上的和顏悅色,瞬間就消失了。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總得讓我知道吧。”


    趙清歌迎著父親憤怒的眼神,當仁不讓。


    “你已經知道了,還問什麽?”


    “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不要問。”


    趙隨緣很生氣。他是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會這樣做。


    這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懷疑的?


    “你不說是吧,我自己去查!”


    趙清歌的強脾氣上來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啪”地一聲,趙隨緣給了她一耳光。


    “反了你!”


    趙隨緣罵道。


    趙清歌臉上火辣辣地疼。


    不過此時最痛的,還是她的內心。


    從小到大,父親從來沒有動手打過她,連大聲一點的喝斥都沒有。


    今天竟然——


    趙清歌瞪著一雙淚眼,怔怔地看著趙隨緣,眼前這位她一直尊敬的父親,高大正氣地形象,正在一點點崩塌。


    要不是心裏有鬼,為什麽要動手打人?


    趙清歌心想。


    然而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她很想知道。


    “沒錯,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趙隨緣想了想,還是承認了。


    說出這句話,他像是瞬間蒼老了一些,眼裏也有些濕潤。


    趙清歌——


    如果這樣的話——


    “我媽是誰?”


    趙清歌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問題。


    那個已經死去的雍容華貴的女人嗎?


    還是那個她從來沒有見過麵的鄉下女人?


    “你媽叫雁淑芬。也就是方雪芹的媽媽。”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趙清歌內心冰冷。


    “就算讓你知道了,又有什麽好處?你為什麽要問?你媽對你不好嗎?”


    趙隨緣怒氣未消。


    趙清歌沉默了。


    也對。


    趙隨緣的發妻,對她很好,一直都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待。


    以至於趙清歌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自己是另一個女人生的。


    不對。


    趙清歌愣了一下說:“我總得見見自己的親生母親吧。”


    “你不要去見她。”


    “為什麽?”


    “你是我趙隨緣的女兒,你做的每件事情,都要考慮公司的利益。懂了沒有?”


    趙隨緣恨鐵不成鋼地說。


    自從趙清歌學成歸來,加入公司那天起,趙隨緣就是這樣要求她的。


    趙清歌搖著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恐懼:“我真不敢相信,你竟是這樣想問題的?”


    “我也沒想到,好端端的,你竟然跑去做dna鑒定。我哪裏對不起你了,引起了你的懷疑?”


    “——”


    趙清歌簡直無語了,這都哪裏跟哪裏啊?


    她隻是覺得趙隨緣對方雪芹實在太好了,好得不像是幹爹和義女的關係了。


    還有就是,從某一個角度看過去,她們竟有些相像。


    這才心裏好奇,拿了方雪芹的頭發,和自己的頭發去做檢驗。


    沒想到,竟然真的就是親姐妹。


    難怪平時對著方雪芹,就覺得無比的親切。


    這對趙清歌來說,是一件歡喜的事情,絲毫沒有影響她對方雪芹的感情。


    怎麽到了趙隨緣這裏,就引起了父親的反感?


    難道父親從來沒想過,認方雪芹這個女兒嗎?


    既然如此,保持距離就行了,為什麽又要趕過來幫她呢?


    好多疑惑,齊聚心頭。


    “你是怕事情傳出去,影響公司的股價是吧?”


    趙清歌怒道。


    利益,動不動就說利益。


    生意人還真讓人討厭!


    “知道還說?”


    趙隨緣板著臉。


    “那你打算永遠瞞著妹妹嗎?”


    “時機到了,我會跟她說。”


    “不是,那方家兩個哥哥,跟我是什麽關係?”


    “他們是方樹人和另一個女人的孩子。你和方雪芹是我跟雁淑芬的孩子。”


    趙隨緣不想再說什麽了。他現在很反感趙清歌打聽這些。


    然而趙清歌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


    就這樣,她從醫院一直追到家裏。


    咬著不放。


    “現在家裏就隻有咱們兩個。你總得跟我說說了吧。”


    她連您字也不用了,直接說你。


    “簡單來說就是,雁淑芬是我心愛的女人。生下你之後,就被你媽(指趙隨緣發妻)發現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妻子,迫於壓力,我隻好放棄了她。不過我還是找機會,把你帶回了家裏。”


    趙隨緣回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


    趙清歌說:“媽媽還真是偉大,這事從來就沒有說過。對我也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


    “沒錯,她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女人。可能是她太優秀了,我反而更喜歡那個平庸的女人雁淑芬。幾番割舍不下,忍不住去找她。後麵就有了方雪芹。”


    這關係還真是亂啊。


    不過想想又覺得很正常。現實中這樣的事情,也不少吧。


    身為女兒,是不能指責父親的。


    趙清歌說:“方樹人知道嗎?”


    “他還是知道的。不過他的條件並不好,要是淑芬帶著孩子離開她,他這輩子就隻能打光棍了,也就隻能忍著了。明麵上,我認方雪芹作了義女,卻很少跟她見麵聯係。因為我知道,這樣做對誰都不太好。我也得顧及方樹人的顏麵。”


    趙隨緣臉色十分難看。


    “不是的,你隻是為了自己的事業。以及要保住你優秀企業家的形象。”


    趙清歌一句話戳破父親的假麵。


    趙隨緣氣得大拍桌子:“胡說什麽!”


    “你要是真的顧及別人的顏麵,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了!”


    “我和雁淑芬是真心相愛的,隻是迫於社會壓力,沒有在一起。再說了,那個時候,雁淑芬還沒有結婚。”


    “可是你結婚了呀!你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的養母,也對不起我的親生母親。你比蘇荒還要爛,你才是真正的渣男!”


    趙清歌罵道。


    趙隨緣抬手就要打她,可還是忍住了。


    “隨便你怎麽說吧,這事你知道就算了,要是說出去,對你也沒有什麽好處?本來你有機會接我的班,你要是說出去,你的兩位哥哥就會出來跟你搶。”


    趙隨緣一臉的深謀遠慮。


    也許人到了這個歲數,就再也無法改變了,也不會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還有,你的那幾位表兄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趙隨緣指的是,發妻程煥英那邊的人。


    要是讓他們知道了,趙隨緣在外麵,還有一個女兒,那就意味著程煥英這些年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委屈——


    程家可不是什麽小家小戶,這口氣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那妹妹呢,永遠不讓她知道?”


    “我不是說了嗎?時機到了,就會告訴她。”


    “真是一個苦命的人。”


    趙清歌眼淚簌簌滾落。


    她突然發現,自己看起來富不可言,擁有一切,其實還比不了普通人。


    至少,人家的親生父母都是真實存在的。


    她呢,一直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裏。


    最慘的還是方雪芹,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八年前那件事情,趙清歌已經知道了。


    難怪方樹人拿了三百萬,就跟駱承誌和解了。


    又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幹嘛要在乎她的尊嚴?有錢拿就行了。


    這操淡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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